第081章 大爆炸（四）
湯若望再次神色複雜的看了張振嶽一眼，按照他的對於明人的瞭解，遇到好處一般都會爭先恐後，唯恐自己少佔半分便宜。可遇到事情卻是你推我推，深怕自己沾上半分麻煩。
先前張振嶽去叫人的時候，湯若望就認爲他存了藉機脫身的心思，所以纔會問一句能否調得動這京營的兵馬。不成想片刻的功夫，這張振嶽已經帶着五百多京營兵馬過來幫忙了。
按照朝廷的編制，這耀武營應當有五千精銳，光是西華門這個軍營的駐軍就當有一千五百人。但是這歷來吃空餉的現象就十分普遍，加之前些年遼東戰事，這京營一度也抽調了部隊遠征遼東，這敗多勝少下來，各營的兵力自然是一損再損了。依着往常的慣例，原本還能從山西、山東、河南等地抽調兵源，可這些地方現下也是兵力空虛的嚴重，如何抽調？
一來二去，加上京中的權貴不斷把自家子弟添進來吃空餉，這京營兵馬號稱四十萬，實際卻是十萬不到。耀武營還算是因爲今年要輪值皇城守衛，不然就是這三成的人馬也湊不齊。黃得功他們原本屬於遼東軍建制，因爲廣寧之敗才被調到京營任職，這五百人中就有百來號人是跟他一塊從遼東過來的。。。
張振嶽可沒功夫去想爲什麼京營的精銳缺額居然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步，他現在要想的就是分工。別看有五百人，但是都不是受過什麼正常培訓的消防隊員，所以必須分工。
張振嶽立刻喊了起來：“老二，你和吳六一各帶一百人一個朝西一個朝東，沿街收拾傷員。沒有擔架就把門板給我拆下來，四人一組把人擡到急救點。路面上的傷者擡完了就把屍體清一清，等着別人接手處理屍體。曹變蛟，你帶一百人幫着湯先生搭帳篷，燒熱水，學着清洗傷口，上藥。餘下二百人，我和黃遊擊一起，沿着大街的廢墟，好生尋找一下傷者。”
這皇城的人還不算多，房屋也多是六部衙門什麼的，這樣的地方房子估計是一個比一個結實，自然是用不着去救了。而這皇宮到是需要救援，可是沒有詔書誰能進去。一直到正陽門，也沒救到幾位，黃得功有些白忙活的感覺。
“要不張參將，咱們回吧！”黃得功建議道，畢竟把隊伍拉出來，政治上多少是要擔風險的。
張振嶽擺擺手：“這皇城估計損失不大，咱們還是去趟外城瞧瞧。”
“啊！”黃得功驚訝的不行“就咱們這麼點人去外城，那能頂什麼用啊？”
“剛纔那麼大的爆炸，估計外城是亂成一鍋粥了，那本來就不是缺人的地方，缺的是組織，走吧！”張振嶽十分堅定的出了正陽門，城門樓子上早就亂了，對於這麼大一股軍人出城自然是無人問津了。
出了正陽門，越往西越是慘不忍睹。雖然沒有見到後來朝臣描述的長安街一帶，時從空中墮人頭，或眉毛或鼻，或連一額，紛紛而下”“德勝門外，墜落人臂人腿更多”的情況。但是自宣武門迤西，刑部街迤南，將近廠房屋，猝然傾倒，土木在上，而瓦在下。殺死有姓名者幾千人，而闔戶死及不知姓名者，又不知幾千人也。凡坍平房屋，爐中之火皆滅。惟賣酒張四家兩三間之木箔焚然，其餘了無焚燬。凡死者肢體多不全，不論男女，盡皆裸體，未死者亦皆震褫其衣帽焉。”卻是親眼所見。
張振嶽被震撼了，就算是久經沙場，見識過死人無數，也沒見識過這般慘烈的。到處是屍體，到處是廢墟，已經不知道該救誰了。張振嶽第一次感覺到了生命的脆弱，這到底是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張振嶽不禁吶喊道：“誰來告訴我，這場大爆炸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一幫順天府衙役打扮的公差跑來道：“各位軍爺，各位軍爺，見到你們實在是太好了，剛纔這發生了大爆炸，許多地痞流氓趁機出來打劫，崇文門那邊雖然沒被炸着，卻是讓這幫混蛋倒騰的不行了。咱們的人手不足，府尹大人都急了。”
“媽的，這個時候還出來發死人財，弄死他們”一向可以保持謙和的張振嶽忍不住爆了粗口，“殺，殺光這些畜生，黃遊擊，你這一百人都有武器，快去殺這些賊人，除惡務盡。”
黃得功因爲被蕭嚴掀翻的緣故，加上這一路的慘象，心裡原本就嘔着氣的他如同找到了一個發泄點，立刻拔了刀就跟着公差向正陽門去了。
黃得功走後，張振嶽卻並沒有繼續朝着宣武門大街進發。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腦海中出現了無數種可能，這個大爆炸爲什麼會有蘑菇雲，是***？那爲何沒有太陽耀眼？明朝末年北京城出現的大規模瘟疫和這次大爆炸有何關係，不會是核輻射吧？
想到這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張振嶽直接下令：“所有人都不要過去了，用布捂住口嘴，不要讓身體裸露在外，在這裡設立警戒線所有人都不許靠近爆炸點。”
隨後張振嶽對一個立在邊上的公差道：“快，帶我去見順天府尹。。。”
順天府衙門，穿着正三品緋色孔雀補服，帶着烏紗帽的順天府尹郭建邦十分驚訝的指着張振嶽道：“張參將，你所說可是實情？”
張振嶽連忙點頭：“卑職所言絕對不虛，這爆炸之地日後三年內怕是不能再住人了。而且所有出入人員必須着長衫，以毛巾覆面。”
張振嶽可不敢說自己懷疑剛纔的大爆炸是一顆小型***爆炸，他的藉口是粉塵和瘟疫，這是目前最能說服人的理由。
郭建邦想來想去，也只能是信任這個來自邊軍的參將了，他點點頭道：“既然張參將有具體的章程，那還是請張參將協助本府處理此事，不然本府怕是做不好的。”
張振嶽拱手道：“這個自然，還請大人放心，末將一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