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寧遠大戰（四）
寧遠北門，城頭上的大明官兵都十分緊張的看着五里地外的建奴，許多人拽着兵器的手心都忍不住開始冒汗了。
建奴這邊也不進攻，就是這麼對峙着，偶爾有自認豪勇的八旗旗丁快馬從寧遠城下跑過，個別張狂的更是在奔馬中朝着城樓放箭，雖然不見得能射中誰，卻是引起其他建奴勇士的一陣叫好喝彩聲。
袁崇煥此刻就在北門城樓上觀戰，朝鮮使團的進香使李乙和譯官韓瑗也跟着上了城樓觀戰，這不上來看還好，待看到對面建奴軍陣之威嚴齊整的時候，二人都嚇得冒冷汗了。這些年明軍基本上是逢戰必敗，如果不是當年抵抗倭寇的時候明軍出力甚多，而且多朝鮮素無野心（朱元璋列之爲不徵之國），朝鮮也不會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大明混。
袁崇煥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何可綱氣喘吁吁的上來了。袁崇煥早就派守備何可綱去山海關請援了，現在看到他回來，立刻面帶喜色的問道：“高大人可曾派來援軍？”
何可綱搖搖頭道：“大人，咱們還是靠自己守好這寧遠吧，不然怕是寧遠不保了。”
袁崇煥聞言大怒：“何守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何可綱眼淚都快出來了：“大人，高經略不肯派援軍，說建奴這是要圍點打援，只待山海關兵馬一出必然會半道伏擊。所以高經略已經命令不得向寧遠派出一兵一卒，還要卑職帶話給您，說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袁崇煥氣得大吼道：“他高第是個什麼玩意，難道當本官沒有援軍便守不住這寧遠了嗎？本官所爲的不過是在將來請功的摺子上能留其名罷了，他就不承這個情那就罷了。”
想到這裡，袁崇煥氣不過的轉過頭喊道：“祖大壽，開炮，轟擊清軍。”
“末將得令”祖大壽喜滋滋的去找孫元化下令開炮去了。而隨侍在袁崇煥身邊的張振嶽也伸長了脖子向炮臺所在望去。。。
“哈哈，父汗，你說這寧遠城裡的南蠻子是不是嚇傻了，看到咱們大軍過來居然不跑的。這一路過來，從松山算起，八座堡壘都是一箭未放就丟給咱們了”阿敏很是看不起漢人，所以十分得意的對努爾哈赤道。
這個阿敏其實並不是努爾哈赤的兒子，而是努爾哈赤弟弟舒爾哈齊的弟弟，在努爾哈赤殺死自己的弟弟時，曾打算連阿敏一起殺了，後來是代善等人求情，阿敏才活下來的。活下來之後阿敏也不記得什麼殺父之仇了，看着努爾哈赤就喊父汗，加上自身才華出衆，漸漸受到了重用，他擔任旗主的鑲藍旗有33個牛錄，是八旗中最多的。
努爾哈赤擡頭認同道：“這些南蠻子看樣子是殺得不夠，居然還有敢留下來對抗本汗的。”
剛說完就看見城頭火光四閃，緊跟着就是巨大的轟隆聲傳來，更恐怖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十多個黑乎乎的大鐵球從天而降，然後衝入八旗的密集隊形中，砸斷了數十人馬依然衝力不減，如同犁地一般，一顆帶翻一片。建奴兵那裡見過這個陣勢，立刻如同炸了營的螞蟻亂成一團，只是礙於嚴明的紀律纔沒有亂竄。
“乖乖，這明軍會使妖法，快，快來人，去請薩滿法師來？”阿敏雖然和明軍交戰頗多，但是這西洋炮卻是頭次見，自然是慌亂不已。
“休得胡言”努爾哈赤立刻呵斥了咋咋呼呼的阿敏，“雖然本汗不知道此是何物，但想來當是火器，只是威力大一些罷了。傳令，全軍後退十里下寨，可惡！”
火器能打這麼遠？那這以後的仗還怎麼打？諸貝勒心裡不禁想到，嘴上卻不敢多言半句，惹毛老汗王可不是好玩的，這可是親兒子都敢殺的主。
這個時代的西洋炮已經是領先世界的了，16世紀的歐洲各國已經有了領海的概念，而當時領海的範圍一般是由大炮的射程決定的，按照當時領海三海里的標準，西洋炮的射程爲5.5公里，差不多十里地了。可惜，這款西洋炮終明一代也就搞來了三十門，後來多是射程不超過2公里的仿製品。而這三十門炮質量據說都還不錯，只有一門炸膛，十門在京師，九門在山海關，餘下十一門便都在這寧遠城了。值得一提的是，真正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就是這寧遠的十一門。山海關的九門甚至因此失業了，而北京的十門攏共就開了一回，那是八旗第一次出現在北京的時候。結果這次卻因爲操炮手技術不純熟(平日根本不給人訓練的機會，要開炮，拿銀子來孝敬)，結果沒打到建奴，反而是把滿桂率領的大同兵給打倒了一片，連滿桂都被打下了馬。而第二次更是開都沒開，看到李自成的數十萬大軍，這些大炮的使用者就開門投降了。由此可見，武器再先進要發揮威力還是要靠操縱武器的人是個什麼狀態。
袁崇煥看到建奴如潮水般後撤後十分滿意，這也是他自己第一次可能到這紅夷大炮的威力。他立刻帶着朱梅、張振嶽等人去炮臺檢視。
張振嶽也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在明末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紅衣”大炮，不看還好，一看就看出問題了。這玩意起碼有一二千斤重，雖然有打的遠的優點，但是寧遠要是靠這玩意守城豈不是笑話。別的不說，若是建奴攻其他幾門，這些又笨又重的傢伙如何擡得動。寧遠能守住，怕還不全是大炮之功。
正想着，袁崇煥已經站着大炮上，對着城樓上的官兵吼道：“諸位大明的健兒們，本官希望你們能存報國捐軀之志，殺光建奴，以慰天地之靈，以雪明軍之恥。”
袁崇煥又一指正在潰退的建奴：“建奴並非不可敗，本道與衆位生死一系，絕不後撤！誓與寧遠共存亡！”
官兵們大受感動，紛紛半跪道：“袁大人，我等誓死效忠，誓與寧遠共存亡！”
這一刻張振嶽突然明白過來，寧遠原來就是這麼守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