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背井離鄉
老胡頭立刻熱淚奪眶而出,連忙扶起張振嶽道:“好孫子,好孫子,快走,快走,再晚點等衙門見李知縣遲遲不歸肯定會去百花樓尋人的,到時候定然是關閉城門然後全城大索的,快走,快走!”
這時蕭嚴和宋小魯已經把隨身的行李、路引、盤纏都牢牢的安放在了馬鞍上,他們聽到老胡頭這麼說也立刻開口道:“大哥,胡老爹說的是,咱們快些走吧,晚點只要衙門一敲鑼,城門就會關,到時咱們就走不成了。”
張振嶽點點頭,並給了老胡頭一個出人意料的深情擁抱,然後不再遲疑上馬而去。
三人一路狂奔出了城,城門口守卡的門兵原本還想攔阻,可一是和張振嶽他們熟識,二是沒見他們有減速的意思,三是他們自己偷懶沒放馬柵欄,於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罵了幾句就算了。
張振嶽他們一路跑到了城外才堪堪收住馬兒,宋小魯第一個開口問道:“大哥,咱們去哪兒?”
蕭嚴搶話道:“這還用說,肯定是去遼東了,咱們大伯父不是交待了的嗎?”
宋小魯聽到這個話似乎有些不高興:“這個時候去遼東好嗎?不說天寒地凍的問題,光是那滿清韃子就是個大麻煩,我歷史再不好也記得很清楚,這個時候關外是滿人的天下,咱們去風險很大啊,殺窮鬼咱們得死,殺富鬼咱們還是得死。”
蕭嚴拍拍身上的腰刀道:“怕什麼,有韃子那不正好,我們去軍前效力殺滿清韃子。”
任兩個弟弟在一邊言語,張振嶽想了一下才搖搖頭道:“遼東咱們不去。”
“爲什麼?”蕭嚴和宋小魯異口同聲的問道。
張振嶽不疾不徐的對二個弟弟道:“道理很簡單,如果你們是許州知府或者是河南布政使司,接到襄城的案子,事情牽涉到當朝東林黨的御史之子被殘害,你們會怎麼辦?”
“能怎麼辦?抓人唄!”蕭嚴很自然的答道。
“抓人是沒錯的,而且甚至不用張忠和那王八蛋在北京的爹開口,整個河南地界都會四處抓捕我們,在這個時代傻子都知道重犯只有逃到遼東或者下南洋才能活命,所以屆時他們必定在南北這兩個方向佈防。我們如果繼續去遼東那麼必然會一頭撞上去送死,所以遼東不能去。”
“那我們去哪兒?大哥”宋小魯又把剛纔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張振嶽看了一下遠方,十分堅決的道:“我們去南陽,咱們騎馬先向北,我前幾日就已經約好一支北上的商隊把這三匹馬賣掉,賣馬之後咱們再折向去南陽,這個時候,越近越安全!”
張振嶽他們又騎了三裡地,在一個供過往商隊臨時歇腳的亭子中把三匹馬以極低的價格賤價賣給了看起來無比精明狡詐的商人。然後三人步行了五里地,讓宋小魯和蕭嚴佩服的五體投地的一幕發生了,大哥居然悄悄買了三頭沒有印號的騾子放在這裡,大家去南陽不需要徒步了,張振嶽的計算能力實在是太強了。
真實的情況和張振嶽預料的差不多,河南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在聽到許州知府的報告後都是十分的震驚。因爲在襄城百花樓發生的命案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一共十三人遇害,活着的那個也已經是個殘廢,而且痛不欲生天天在那裡求死。其實死十幾個人也沒關係,這麼大的帝國,哪天不死人啊?可問題出來了,死的人和殘的人他不一般,一個知縣、一個驛丞死了,這性質屬於殺官了,很嚴重。一個東林黨重要成員的公子被人閹割了,這讓事件的性質變得更加嚴重了。
布政使大人和按察使大人嚴格來說都算是東林黨一系,沒辦法,天啓元年正是衆正盈朝的時候,上上下下都是東林黨也不奇怪,所以他們一面派人六百里加緊給京裡御史府送信,一面安排人手,廣發海捕文書,緝拿兇手張振嶽、蕭嚴、宋小魯。至於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張振嶽他們可是在張忠和的身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並且還留了告示說明殺人傷人的原委。並且在告示中強調,殺人的就是哥幾個,與他人無關。這般作派實在是囂張的可以了,壓根就沒把朝廷放在眼裡。
北京方面很快就傳來了消息,張少寬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而內閣首輔葉向高在趙南星等人的反覆要求下,也不得不以內閣的名義發了公文,責成刑部派遣專人督辦此案。有了這麼多的大神施壓,六扇門自然是不敢含糊,大批有刑事案件偵辦經驗的高手被緊急抽調趕赴河南。上頭對他們的交待是:“從快,從嚴,從重。”
一向愛子心切的張少寬在案發後第十日抵達襄城,見到了自己那要死不死的二兒子,痛苦流涕之下,他親自動手把已然是活不長的兒子張忠和用被子捂死。然後痛哭流涕對天怒吼道:“張振嶽你們三個王八蛋,我一定要你們爲我兒子償命。”
說個題外話就是張家留守大李莊祖宅的管家張志文因爲護主不力,最終的結局被氣得已經近乎失心瘋的家主張少寬下令杖斃,算是惡有惡報了。
而讓張振嶽等人更爲震驚的還在後頭,在東林黨的授意下,一片名爲《忠和墓碑記》的文章面世,執筆人是東林黨文士錢謙益。大致內容是這樣的,張振嶽等三個地痞流氓意欲姦污大李莊少女宋二丫頭,而被奉父母之命回鄉祭祖的讀書人張忠和碰上了。苦讀聖賢之書、一身浩然正氣的張忠和同學當即義正言辭的批評並制止了這一流氓行爲。那裡知道三個地痞流氓已經是喪盡天良泯滅人性,居然殘忍的殺害了我們的張忠和同學,而宋二丫頭爲張忠和同學的良好品性感動,咬舌自盡跟隨而去了。
總之,好感人的一段悽美愛情,這個故事經過幾位東林黨的文人騷客在嫖妓之餘的改編之後,很快就在青樓裡流傳開來。許多年之後,還是蕭嚴在一次逛窯子的時候偶然看到了這個故事,發現地痞流氓的名字居然都沒改,氣憤之餘也只能憤然道,一支筆殺起人來比刀還狠。
不過搬起石頭也有砸自己腳的時候,正和東林黨人憋勁的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毫不猶豫的以此說事,強調河南地方治安不靖,導致官員被殺,所以罷免了東林黨一系的布政使和按察使。但是無論是魏忠賢還是東林黨,在追捕張振嶽的問題上還是達成了一致,抓。
案發後第十一日,刑部六扇門派出了五個刑偵案方面的高手抵達河南,專門督辦此案。
這些六扇門的辦案高手很快根據驛站丟失馬匹的蹤跡判斷出張振嶽他們三個人已經朝北逃了,於是一大票人日夜兼程北上追捕。終於在案發後第二十八日,在北直隸保定府找到了被張振嶽他們三人從驛站偷走的三匹快馬。不過還沒來得及高興的捕快很快就受到了沉重打擊,經過審訊他們才知道這些馬是被張振嶽他們折價賣給這支過路商隊的。跨省追了十多天居然只獲得這麼個結果,等於就是白辛苦一場了。這些六扇門的高手們如何甘心,他們立刻氣憤的拿貪便宜的商隊出氣,敲詐了一筆不菲的銀子,以彌補他們受傷的心靈。但是本案的線索至此斷了,剩下的只有衙門簽發的漫天亂飛卻無人問津的海捕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