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北京的末日(一)
人們總是爲了追求更理想的東西而輕信一些野心家的話,結果最後發現自己真的上當受騙了,獨立人格的缺乏是這種現象出現的主要原因。我們毀掉的往往是幸福,我們得到的往往是災難,這纔是甲申三百年祭真正的內核。
對於已經日落西山的大明王朝而言,這幾年就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首先是李自成在河南成了氣候,先是攻破洛陽,生吃了福王(歷史上著名的福祿宴,這就是所謂的革命領袖,和非洲那些軍閥有何不同?),然後自稱“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
緊跟着,爲了實現“解放全人類”的夢想,身爲革命領袖的李自成喪心病狂的扒開了黃河大壩,終於在第三次攻堅戰中利用水攻攻陷了省會開封,大明名將傅宗龍和三邊總督汪喬年兵敗被殺。至於那些據說是一心迎闖王的百姓被淹死多少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只知道洪水過後,參加闖王大軍的人就更多了,原來革命隊伍就是這麼壯大的。
而大明這邊,在河南諸多流寇未平之際,居然不相信“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傻乎乎的派出洪承疇大軍去松山和建奴決戰(主要是給祖大壽去解圍)。事實證明,深得崇禎帝信任的洪承疇的實際才幹跟袁崇煥還是有差距的,並且這個差距不是一點半點啊。由於洪承疇調度不得法,加之吳三桂等人一看老洪有點水,當機立斷臨陣脫逃,最終剛愎自用的洪承疇全軍覆沒,其本人也成了建奴的俘虜。
軍事雖然只是政治的延續,但是軍事上的連連失敗反過來必然會影響政治。崇禎帝已經不敢拿帶兵的武將開刀了,他能做的只是處死自己還能處死的官員。這麼一來,大明的官員就更加信奉所謂的“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絕對沒得錯”的官場哲學了。無論崇禎帝問什麼,這些人都跟廟裡的菩薩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反正就是不開口。
不過在兩點上他們很堅持,第一是在錢的問題上,加稅是不行的,還是請皇上開內帑,似乎崇禎帝的內帑還有很多錢一樣!非加不可了,他們也不是按照富者多收,窮者少收或免收來執行,而是強調聖人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一樣收吧,也不管這樣會給叛賊增加多少兵力。或許在他們看來,改朝換代和他們關係不大,只是換個對象山呼萬歲罷了。
這官員的心態還只是一個方面,更嚴重的是朝綱的崩壞,在大明三百年的歷史中,文官的地位是高於武將的,後人一度認爲明代不尚武的原因在此。其實是誤會,明代軍事力量衰敗跟文官的政治地位高於武官無關,而是整個軍事體制打朱元璋哪裡就開始埋下禍根了。將軍的兒子還是將軍,或許能出戚繼光這樣的將才,但更多是廢才。強調血統的人實際上是最自私最愚蠢的,不但害了國家民族,也同樣害了自己的子嗣。
現在好了,文官壓制武官的體制在左良玉、賀人龍等人的破壞下終於被瓦解了,軍閥時代來臨了。左良玉割據湖廣北部(就是今天的湖北,因爲湖南被李巖帶着白虎軍給佔領了)就不提了,高傑、劉良佐、劉澤清、黃得功這著名的江北四鎮是怎麼來得?
軍閥的產生是一個民族集體抗敵的最大障礙,歷史上蔣介石爲什麼遲遲不肯抗日,國內一大片的軍閥,陝西的楊虎城,山東的韓復渠,東北的張學良,雲南的龍雲,四川的劉湘,湖南的何鍵,廣西的李宗仁白崇禧,廣東的陳濟棠,福建的陳銘樞,就這還不算咱們的紅色蘇維埃,現在想想蔣介石真的是不容易,就這麼點地盤還敢去跟日本人玩命,居然還沒亡國。有這樣的領袖,日本人也只能算是運氣不好了。
扯遠了,還是回到明末,從滿清入關算起到永曆皇帝被殺,滿清花了差不多二十來年。這麼長的時間佔據人口大多數的漢人爲什麼就被征服了呢?還是這個軍閥問題,中央皇權倒臺後,大明實際上就不存在了,江北四鎮,鄭芝龍,孫可望,等等等,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什麼忠臣孝子,全都是一幫活曹操。再加上爭先恐後投奔滿清的明軍,滿清統一中國與其說是他們驍勇善戰,不如說是明末朝綱崩壞,爲滿清一統奠定了政治基礎。
在這個時代,軍閥基本和漢奸是劃等號的,滿清就是靠漢奸征服了華夏,閹割了華夏文明。
當然這滿清入關第一功總是要分清楚的,有人說是不講氣節投降滿清的洪承疇,有人說是衝冠一怒爲紅顏開了山海關的吳三桂。實際上統統都不是,說洪承疇的,是擡舉我們洪大人了,說吳三桂的還能靠點邊。真正滿清入關第一功當屬李自成和明末那朝堂之上那些渾渾噩噩、自詡忠君愛國的諸位大人們。
其中李自成堪稱第一奇功,無人能及,這樣的人在後世居然還能被當成革命領袖,說成中華亡國第一賊都不過分。
李自成火併了羅汝才之後,帶着三四十萬農民軍浩浩蕩蕩朝着京師殺奔而來,由於周遇吉的命運已經被張振嶽改變。所以整個北上變成了一場歡樂大行軍,途徑的整個山西境內居然沒有一支明軍出來抵抗,要知道山西的大同就是大明的九邊之一啊!
崇禎帝慌了,他不斷下旨給山西等地地方官員,命令他們組織抵抗,但是這些聖旨下去之後就音訊全無了。
整個北京城也慌了,所有的人都不是想着報效君王和朝廷,而是在爲自己找出路。
崇禎皇帝下令京中權貴捐募軍費,竟然無人響應,最後崇禎帝的老丈人出了幾百兩銀子算是意思意思了。
高起潛弄了個監軍寧遠的差事跑了,其他的百官則不言不語,反正崇禎帝要遷都,反對。太子南下,反對。調關寧軍入衛,還是反對。這些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恐怕就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