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寧遠大戰（十一）
“啪啪啪”隨着三聲鞭響，努爾哈赤的馬鞭直接就抽向了跪在地上的莽古爾泰。莽古爾泰雖然一陣生痛卻不敢開口叫嚷或是求饒，父汗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你不叫還好，他出了氣就算了。若是你還敢叫喚或是求饒，那保不住就把他的氣給招出來了，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
“莽古爾泰，你個廢物，愛新覺羅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六百個八旗勇士就讓你折在這一次小小的夜襲寧遠中，你自己掐着指頭算算，自本汗起兵以來何曾在一戰中折損過這麼多的勇士？”努爾哈赤越想越氣，恨不得再往莽古爾泰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身上給幾腳。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努爾哈赤走出汗帳把目光投向遠處的寧遠城。
此時的城頭一片忙碌，努爾哈赤很是稀罕，舉着馬鞭對左右道：“去個人，看看是個什麼情況，這些南蠻子在瞎鼓搗什麼？”
過了一會，還沒等去打探的人回報，就看見城頭開始朝下頭扔東西了，因爲隔得遠沒能看清是扔得是什麼？
這時負責打探的終於回來了：“天命汗，不好了，天命汗，不好了。”
這話說得實在是不吉祥，聽得努爾哈赤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善於察言觀色的阿敏立時上前就是一腳踏翻到這奴才道：“你這個狗奴才，在這裡渾說什麼，好生回汗王的話。”
那奴才捱了一腳才安靜了些，然後老老實實答道：“回稟天命汗，那些南蠻子把咱們昨個夜襲戰死的八旗勇士的衣甲盡去，然後砍了首級，又把無頭的屍體扔了下來。”
“什麼？可惡！”努爾哈赤大怒道，“立刻發兵攻城，你們各自回去督戰，務必今日破城，破城之後，雞犬不留。”
頓時，建奴大營鼓聲震天。。。
而這邊城頭上，袁崇煥正和滿桂等人在城頭巡視，看到手臂受傷的祖大壽，他們也沒有再責怪此子昨夜的疏忽大意。袁崇煥的目光時不時投向對面的建奴大營，這六萬建奴就橫在那裡，也不知道這仗還要打到幾時？寧遠能守住嗎？
袁崇煥自己都難免有些動搖，昨個夜襲，雖然斬殺了五百八十四個建奴，但是明軍付出了九百多人的巨大傷亡。其中祖大壽部傷亡八百多，張振嶽部陣亡八十多，建奴的兇悍由此可見一斑。想到這裡，袁崇煥由不由自主的自嘲道，自己想這麼多作甚，就算是城破，自己無非一死罷了，只是可憐了跟隨自己的妾侍，怕是要同自己一道殉國了。
副總兵滿桂是個大剌剌的蒙古漢子，可沒功夫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他正看着下頭清點出來的數目：“哇塞，五百八十四個腦袋，五十兩一個，那可是足足三萬兩銀子啊！”
袁崇煥聽滿桂這麼一說也樂了：“是啊，這些年除開前年張明德他們在東海窩集部殺過這麼多建奴外，咱們還沒有在一次戰鬥中殺過這麼多建奴的。而且這一次可是有實打實的腦袋點數，不比張明德他們只帶回來賊酋五弟巴雅喇一個腦袋。我的滿大將軍，這次你是打算用這些腦地換銀子還是換官位呢？”
這裡是有典故的，當初滿桂從軍的時候，作戰十分勇敢。於是上級就跟他約定了，十個腦袋升一級，如果不要升官，那就五十兩一個收腦袋。若是常人自然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有官還怕沒錢？偏生咱們滿桂是個實在人，打小家裡窮，所以理所當然的選擇了後者，結果混了十幾年還是個把總。若不是後來有人指點，滿桂一輩子也就是個敢死隊的命，這個事情也被軍中當成了笑話廣泛傳播，聞着無不捧腹大笑。
果然，滿桂老臉一紅，知道袁崇煥是在拿他打趣。他也不生氣，而是故意對親兵道：“你們都收好了，用石灰保住，這些可都是銀子，打退了建奴要送兵部的。”
這話一出，不光是袁崇煥，連帶着傷的祖大壽都哈哈大笑起來。。。
正笑着，震天的鼓聲從建奴大營傳出，袁崇煥扶着牆垛道：“咱們把着光板的無頭建奴屍體丟了下去，努爾哈赤那賊酋果然沉不住氣了。。。”
心理戰大多是戰爭中用得最多的一種戰術了，比如這次建奴攻打寧遠，八旗兵就通過騎兵環城一週運動的方式向寧遠守軍展現自己的實力，希望從氣勢上把寧遠守軍壓制住。
而袁崇煥下令把建奴昨夜夜襲留下的近六百人的屍體去了首級和鎧甲，白光光的扔下城去，則是心理戰中最狠最毒的一招，狠毒到都看不出袁崇煥是個讀書人了。不過這很合滿桂的脾氣，你想啊，無頭屍體，還是光着身子的，丟在城牆根上，你換其他建奴見了心裡會何等淒涼。同類相悲的道理可不僅僅是動物，人類亦是一樣！士氣上受打擊是必然的，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死後落到這樣一個下場，這再戰登城的就難免會猶豫些了。
久經沙場的努爾哈赤這次是傾巢而出了，他可沒功夫罵袁崇煥的十八代祖宗了，八旗的士氣纔是他要考慮的。所以他下令以代善一部去攻東門，皇太極一部去攻西門，以此牽制明軍的兵力。而阿敏和莽古爾泰以及他自己統帥的上三旗則全力以赴攻擊昨夜一度攻取的北門，力爭一口氣把城給破了。而且努爾哈赤還下了死命令，後退半步者死，一人退殺一什，一什退殺一牛錄，若是敢有不出力者，全家貶爲包衣下賤。
當然光有罰還是不行的，努爾哈赤還當衆宣佈，第一個破城的，賞包衣三十戶，官升一級。若是漢軍旗先破城的，無論是包衣還是旗丁，一律擡籍到上三旗。
於是不光是滿人，就連在八旗中服役的漢人包衣看着遠處的寧遠城也眼紅起來了，感覺那九米高的城牆頓時矮了不少。
“衝啊，八旗的健兒們”努爾哈赤一聲令下，六萬建奴就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三個城門。而寧遠城頓時就如一葉偏舟在潮水中飄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