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或者說陳雲甫已經佈置好了包圍圈,切斷掉朱棣等人撤退的所有路線,留給朱棣的,只剩下繼續往金陵打。
如果不打, 王弼等人會不會直接兵變?
換言之, 一旦撤退的話, 朱棣現在就要死!
可接着往下走,一樣是死路一條啊。
姚廣孝有些絕望。
如果事態真和自己所想的一樣,那麼這個局,陳雲甫是怎麼佈下來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佈下的呢?
“先生,想什麼呢?”
朱棣看向姚廣孝,笑言道:“如今朝廷拜了陳雲甫爲帥,命藍玉等人爲副將,殊不知藍玉等人已經與孤暗通款曲,打算綁了陳雲甫,開城獻降了。”
姚廣孝的嘴角抽搐幾下,勉強一笑。
“王爺乃天命所歸,大事成矣。”
“孤取天下,先生當居首功。”
首功,首犯差不多。
凌遲處死恐怕是跑不掉自己了。
姚廣孝內心一片慘然,卻奇怪的發現,自己現在竟然一點也不害怕,更多的反而是好奇。
好奇陳雲甫。
建文二年十二月十七,朱棣領軍南下,大軍在來安落營, 同一時間, 朝廷的平叛軍也渡過長江, 相隔七十里構築防線。
一時間,來安這個小小縣城外,雲集了五十餘萬大軍。
“如今朝廷京營傾巢出動,孤若是領一支奇軍繞道直撲金陵,那麼,豈不是一戰而定天下?”
朱棣興致勃勃的審視着戰圖,最後將目光停在燕子磯的位置。
“戍衛燕子磯沿岸的是常茂吧。”
“只要他放開路給孤,孤明日晚上就能到金陵城下!”
想到就要做到,朱棣真就能帶着朱棡兩個人帶着一萬餘嫡系部隊夜奔燕子磯。
那常茂會讓二人如願嗎?
這個問題不存在。
應該問陳雲甫會讓他們兩人如願嗎。
逼着朱棣夜渡長江,偷襲金陵,是陳雲甫這十五年來一盤棋中的最後一步。
所以,不是朱棣會不會走這一步,而是陳雲甫要求他必須要走這一步!
常茂不僅放開了所有守備任由朱棣渡江,還很貼心的在燕子磯沿線留下大小船隻二百餘。
“朱棣會是傻子嗎?”
在陳雲甫家中書房,已經年老多病的宋國公馮勝出現在這裡,並向陳雲甫提出這一問題。
“從決定造反到今日夜渡燕子磯,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師您爲他安排好的,如此順風順水,他能不起疑?”
“換你,你會懷疑嗎?”
“當然。”
陳雲甫便哈哈一笑:“這不就行了,連您都懷疑,朱棣能不懷疑嗎,就算他真那麼傻,姚廣孝可是個聰明人,我估計,姚廣孝現在已經什麼都算到了,知道這是我給他們挖的坑。”
馮勝明顯腦子有些跟不上:“既然他們都知道這是坑了,還往裡跳?”
“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足以扭轉幹坤的,無論那個人是誰。”
陳雲甫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此刻的他,已經將這三年來留的鬍鬚全部光了個一乾二淨。
顯得如此年輕,如此的意氣風發。
“不是朱棣和姚廣孝硬着頭皮往裡跳,而是我,是很多人逼着他們往裡跳,其實到這一步,朱棣跳不跳這個坑已經不影響大局了,他只是想死的明白點而已,又或者說,他不服氣,想臨死前反抗一把,看看能不能來個死裡逃生。
萬一他靠着這一萬多人真的攻克金陵,不就能手刃我報仇了嗎。”
只帶一萬多嫡系夜渡長江,而把宋晟、王弼等人的十幾萬陝甘、遼東軍扔在來安,說明朱棣已經知道自己身陷局中,所以不再相信宋晟、王弼等人。
來金陵,不過是臨死掙扎罷了。
“算算時間,俞以豐應該也動手了,現在北平,已經重歸朝廷的王化之下。”
陳雲甫輕笑一聲:“朱老四一家老小的命,現在都在我手裡攥着呢。”
馮勝一怔,而後也跟着笑了出來。
“時局可是都在太師掌握之中,太師運籌帷幄,料事如神,老夫敬佩。” ▲ ttκд n▲ ℃ O
“通知常有道、姜塘還有熊璟,把朱楨也拿下吧,收網了。”
陳雲甫緊了緊襟口,冬夜的風吹的他很不適。
“宋國公也在京城修養兩年多,想好去哪安享晚年了嗎?”
“昆明吧,昆明四季如春,還是很不錯的。”
陳雲甫點點頭,取出一份自己這段時間根據記憶着工部繪製出的前世亞洲地圖,用筆舔過硃砂盤,在昆明落墨。
最後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包括麓川、八百大甸(今泰國中北部)、太古剌司(今緬甸中部)、升龍(今越南河內)。
“十年,十年內我替宋國公擺平這些地方,您和您的後代,永世在這做王。”
“這些地方,以後會有一個新的名字,叫越州,您,就是越王!”
馮勝起身,面向陳雲甫單膝跪下抱拳。
“老朽,拜謝太師。”
陳雲甫沒有去攙扶他,而是走向窗邊,仰望星空。
“四千年前,禹帝開九州、定華夏,這一世,我也要想學學禹帝,劃一個新九州出來!”
千秋霸業、萬世功名。
誰說爲人臣者,就不能比肩秦皇漢武了。
“老大哥,我答應過你,我陳雲甫一家永不會做篡逆之臣。”
“我陳雲甫說到的事,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