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古人共有的羣像符號:土地情結。
所以古代官員一般都會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老農氣味。
他們大量的貪佔土地,越多越好。
因爲這些個官員想不到除了土地之外,還有什麼東西,有資格稱爲權力紅利。
所以,若是有了解中國近代史的朋友會發現,在廣州十三行最繁榮那幾十年,廣東的官員和晚晴內陸的官員完全是兩種狀態。
廣東的官員就像是二十一世紀的年輕人,家裡用着新鮮的西洋物件,穿着西裝或者各種奇裝異服,追求美觀和輕便舒適,並且日常中可以很快接受層出不窮、迭代進化的新科技產物,可謂是山羊放了綿羊屁,既洋氣又騷氣。
而晚晴內陸的官員就像是沒解放前的老坑農民,愚昧且落後,除了鑽腦子如何逢迎那位老妖婆之外,就剩下一個抽大煙調戲府裡小丫鬟了。
現在陳雲甫在做的事,就是着手慢慢把士紳分割開來。
要讓士也就是官員,逐漸從土地上分離,更多把目光、精力投向更多更新鮮的事務上,哪怕他們貪吧,也別總想着貪土地。
而分離兩者的第一步,就是先從這一體納糧開始。
國家有錢,朝廷給官員加俸是水到渠成的事,所以,搞活經濟,搞富國家,蛋糕越做越大,大家分吃到的也就能越來越多,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簡單的道理不好簡單說,需要具象化到行動上,那就需要陳雲甫通過政策的方式來引導這些個腐朽落後的官員逐漸啓蒙。
有人可能會說,那爲什麼不興辦一所學校,直接教育出一批年輕的後生,然後充任到官員的崗位上,這不就全部搞定了。
道理確實是這樣不假,乍一聽也很對,可問題不是出在這。
還記得陳雲甫曾在河南,和時任河南布政使的成耀在羅家莊外的那番談話嗎。
當時兩人聊到了《西山政訓》。
《西山政訓》不算是什麼特別出名的典籍,類似總結官員爲官之道的書,從百家爭鳴到明清資本萌芽,貫穿了中國幾千年的歷史。
很多爲官的大道理,幾千年前先人們就都懂了。
後面繼任的官員哪怕到幾千年後,爲什麼還有做不到的,問題不是出在換一個王朝、換一個國家制度就能解決的,因爲這是人性問題。
懶、惰、貪、腐這是人性,幾千年後的官和幾千年前官,本質上沒變啊,唯一的區別,就是古代的官會之乎者也,後代的官會數理化,這只是時代背景不同,兩者學的知識不同而已,本質上不都還是人嗎。
是人,就會犯政治錯誤,犯政治錯誤就會在地方拖累國家整體向上的政策。
因此,就算陳雲甫手把手教出一批新學生來當官,他們做了官接觸到了權力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誰又能說的準。
“國家一體納糧,是本輔深思熟慮後提出的,現在國家看似財政非常健康,但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給官員加俸需要錢,支持五軍府對外征戰、開疆闢土需要錢。
沒有錢,朝廷什麼也做不了,我們都只能囿於中州這一地一城,這一點,本輔希望諸位同工能夠明白,明白之後可以和本輔一體同心,大家齊心協力把這項政策推行下去、貫徹下去。”
大傢伙算是聽明白了,尤其是藍玉。
沒有一體納糧,朝廷的財政只能緩慢龜進,不可能一口氣多出一筆足以支持你們打仗的大頭,那麼九州計劃就遙遙無期。
推動一體納糧,朝廷有錢,我陳雲甫就能全力支持你們對外開疆闢土,讓你們儘快就任封王。
所以,爲了你們自己,你們得支持我。
道理很簡單,還是拉一批打一派的套路。
藍玉直接開了腔:“太師的這項政策,我非常支持。”
軍方紛紛開口表示沒有任何意見,脾氣最急躁的王弼更是大聲道:“末將唯太師之命是從,地方上那些個爲富不仁的劣紳豪強要是敢反對,拒絕交稅,末將就帶人砍了他們!”
在場的官員都緘默垂首。
之前就聽到風聲,地方都司將效法廣西生產建設兵團制度, 增設稅司搞武力征稅,如今來看,應該是真的了。
一旦武力征稅,那地方地主的末日就算是到了。
不過想想之前的加俸,官員們的心態發生了一絲微妙且積極的變化。
國家的財政健康,他們的俸祿不也就跟着水漲船高?
怎麼算,也是雙贏啊。
更何況,我堂堂一個朝廷命官,爲什麼要關心三叔六伯他們今年交多少糧食?
士歸士、紳歸紳。
我一個官,想搞錢的路子多了去,何必計較三石兩石糧食那點賦稅。
念及至此,也就沒多少人再反對。
一體納糧政策,順利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