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府邸,朱高煦坐在書房裡,看完手中的密信,嗤笑了一聲,將之揉成一團,從窗口丟到外面,對心腹道了聲燒了。
旋即陷入沉思。
這幾天的應天有點詭異。
先是南鎮撫司莫名其妙的強硬起來,要對北鎮撫司經手案件進行審查,也便罷了,這是南鎮撫司的職責,屬於錦衣衛內部自查。
然後薛祿歸來,南鎮撫司的人又忽然撤了。
再然後,黃昏求見父皇,請求蒞臨他那個三元樓火鍋店的開業大禮,也能理解,畢竟黃昏是想借父皇來廣而告之。
賺錢這些門道,朱高煦還是很佩服黃昏,確實是個天才。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有意思了。
紀綱和李春、莊敬、王謙四人徹夜商討事情,第二天紀綱就去了見了老三,然後老三就病了,說身體不舒服,要臥榻幾日。
而紀綱從趙王府出來,竟然又偷偷約見了趙王府長史顧晟。
雖然不知道說了什麼,但這兩人見面能有好事?
然後地方縣衙那邊傳來一個比較不起眼消息,薛祿似乎準備納妾,至於納妾何人,那邊的消息中沒詳細提。
估計也就是一個良家姑娘。
對於薛祿這樣的功臣來說,這算不得大事。
密信中提及到的事情就這些,表面看起來,這些事情沒有絲毫牽連,也都不反常,可若是規整到一起來看,朱高煦隱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可惜,他不擅長謀略。
也沒辦法。
他心腹之中最擅長謀略的靳榮,如今外放山東都司那邊,大概要在春節後纔會調回京畿,然後迅速南下,去往廣西那邊,在狗兒的統帥下出徵瀾滄。
所以朱高煦身邊現在能夠讓人信重的謀臣,真沒幾個。
朱高煦也不打算找人來推演這些事。
他現在很愁。
老大的太子位置越來越穩,黃昏在朝野之間的地位如日中天,老三又喪失了鬥志——搞得朱高煦都一度覺得這皇位怕是今生無望。
不過……
朱高煦拿起手邊的另外一封密信,看了許久。
心中波瀾起伏。
這是埋伏在建初寺裡面的耳目傳出來的消息,信中只有一句:得知姚廣孝,曾言黃昏,可讓兩位殿下外放疆外。
朱高煦翻來覆去的看了無數遍,這句話還是這句話,但他的心卻越來越冷。
連姚廣孝都這麼說了……
自己還有希望爭奪國之重器?
可是,不甘心啊。
現在自己的敵人,不再是東宮的太子,也不是朱瞻基那毛頭小子,還有姚廣孝,以及黃昏——不對,黃昏一直是自己的敵人。
恰在此時,院內奔來一人,“殿下,胡永興在王府後門求見。”
朱高煦愣了下,“誰?”
那人急忙道:“趙王府屬官,胡永興。”
朱高煦訝然,老三不是病了麼,這個時候胡永興來求見自己作甚,還是走的王府後門,這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聯想到這幾日的應天,朱高煦精神一振,恐怕是紀綱和老三要聯手幹什麼事了,能讓這兩人聯手對付的人,只有兩個。
一個太子,一個黃昏。
太子在東宮穩如泰山,那麼要對付的人只能是黃昏。
低聲道:“讓他進來,順便看看後面有沒有尾巴,如果有就斬了。”
片刻胡永興進來。
如此這般一說,朱高煦眼睛一亮,“紀綱真這麼說的?”
胡永興點頭。
朱高煦沉思了一陣,“老三怎麼說?”
胡永興有些尷尬,“三殿下身體不適,沒等我們幾個商議,他就回房間休憩了,估計要臥榻幾日,這個消息皇宮那邊也知道了,陛下派了御醫過來,也沒診治出什麼毛病來,就是讓殿下多休息。”
朱高煦冷哼一聲,“當烏龜了啊。”
心中卻是服氣的。
老三這是學那宋太祖呢,事情辦妥了,他出來收割利益,事情沒辦妥,那麼鍋就讓王府這些屬官來背——反正王府什麼都差,就不差女人和屬官。
還別不承認,老三這一手走得很漂亮,要明白一點,從父子關係上來說,父皇最討厭老大,最喜歡自己,但最寵溺老三。
只要老三不親自參與到謀逆這些事中去,隨便他怎麼折騰,都不會掉腦袋。
胡永興笑道:“三殿下自然有他的考量。”
朱高煦點點頭,“說吧,你們幾個人商議出來了個什麼計劃,需要本王做些什麼。”
胡永興搖頭,“我們沒什麼計劃,主要是配合紀綱,根據紀綱的話裡意思,應該是在陛下駕臨三元樓的那一日動手,趁亂殺了黃昏,所以我們要確保錦衣衛的緹騎能夠第一時間砍掉黃昏的腦袋。”
朱高煦眼睛一亮,“紀綱這個想法確實不錯。”
又問道:“老三做些什麼?”
胡永興糾正道:“是顧晟,這事現在趙王府那邊由顧晟全權負責,他要做的事情是幫助紀綱牽制住南鎮撫司的人,讓黃昏身邊沒有護衛,我們推演了一下,發現只牽制南鎮撫司沒用,黃昏身邊還有西域十二妖姬,以及一個阿如溫查斯,都能護她周全。”
朱高煦懂了,但也不懂,“這些閒雜人等,北鎮撫司就可以將她們拒絕在三元樓外。”
胡永興也點頭,“確實如此,不過還有個麻煩人物,如果時間比較早,而狗兒大監又沒去廣西的話,以狗兒大監的身手,是可以控制住局面的。”
朱高煦也知道這一點,別看狗兒整日裡侍候父皇,其實也是沙場好手,一身功夫不在李謙、鄭和和亦失哈之下。
問道:“難道你們的意思是讓我去掣肘狗兒?”
胡永興搖頭。
朱高煦沒什麼耐心了,“說重點。”
胡永興緩緩的道:“很簡單,我們希望殿下也陪同陛下去三元樓,如果北鎮撫司緹騎第一時間被狗兒大監攔住了,殿下出劍,一劍砍翻黃昏,應該不難。”
朱高煦倒吸了一口涼氣。
正想呵斥胡永興,卻倏然住口,別說,自己出手的話還真是個好主意。
作爲兒子,保護父皇心切,一劍砍了黃昏,貌似也說得過去,等此事塵埃落定,父皇也沒法說自己什麼不是。
而且如果局面真是這麼發展,如此多人來殺黃昏,幾乎沒有失敗的可能。
黃昏必死無疑。
難就難在黃昏死後這個事情怎麼收官,如何避免父皇的雷霆震怒——所以就要看紀綱到時候是布的一個什麼局,才讓黃昏之死變得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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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篤定一個原則:這件事應該學習老三,自己不參與佈局,也不和紀綱有什麼牽扯,最後爲了保護父皇出一次劍而已。
就算失敗,問責也問不到自己頭上。
至於最後要是查到這邊來了,那麼顧晟、胡永興這些人就可以作爲替罪羊。
很好。
朱高煦決定去做。
衆人齊聚一心,必殺黃昏一人,他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