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燈火輝煌。
三元火鍋店的跑堂夥計都站在門口恭迎顧客,然而出乎意料之外,並沒有想象中摩肩擦踵的盛況,冷清得很。
想來也是。
雖然年關前後取消了宵禁,但中午發生了這樣的大事,縱然有的權貴商賈再饕餮,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前來吃火鍋。
要想生意出現回暖,大概得這件事情結束之後。
一時間三元火鍋店的所有跑堂夥計都心惶惶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覺得這一次大概要虧本,好在寒風呼號之中,終於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金吾後衛指揮使趙良。
跟隨趙良來的還有三個精武后衛的高層官員,而在三元樓門口長街的左右兩處盡頭,各有150人的金吾後衛士卒。
趙良進店之後,立即將跑堂叫來,說:“不要和我兜圈子了,我奉陛下旨意而來,去把黃昏給我找出來,我要見他。”
被趙良叫過來的跑堂一臉爲難,轉身即將掌櫃叫來。
三元火鍋的掌櫃就是三元樓的老掌櫃,年近花甲的老人過來之後熱情的笑着對趙良說:“不知指揮使有什麼吩咐?”
趙良斜乜掌櫃一眼,笑了笑說:“此刻在街上有300金吾後衛的士卒,你可以讓黃昏出來了。”
老掌櫃眼睛一亮。
立即小跑來到街面,左右一看確定有300金吾後衛的士卒,然後回到店內對趙良說:“見諒,我這就去請東家。“
片刻之後黃昏、卞玉樓,還有阿如溫查斯現身。
黃昏來到趙良的對面,一屁股坐下,說:“餓死我了,先吃了再說。”
又回頭招呼卞玉樓和阿如溫查斯坐下。
趙良意味深長地說,你這火鍋怕是吃不安心,等一下刑部尚書劉觀和應天府尹向寶會過來見你,他倆今天爲了找你,可說忙得雞飛狗跳。
黃昏一邊給自己調蘸料,一邊笑着說不急不急,讓他們自己來找我。
火鍋吃了一半,刑部尚書劉觀,應天府尹向寶聯袂而來。
黃昏招呼兩人坐下。
向寶無心美食,坐下後黃昏道:“你這藏得挺好,現在應天城已經鬧翻天了,都在找你,接下來你怎麼着,是繼續在這外面等着,明天早上去見陛下,還說現在就逃到宮裡去?”
黃昏想了想,說明天去吧。
劉觀咳嗽一聲,說:“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今天晚上你要怎麼度過北鎮撫司的各種手段?”
黃昏掃視一眼衆人,笑了,說:“這我有什麼好擔心的,現在有金吾後衛300個士卒拱衛,還有應天府衙,北鎮撫司還能把我吃了?”
向寶一臉無奈:“照你這麼說,我們今天都得圍繞着你轉,誰也別想休息。”
黃昏哈哈大笑說不會讓大家白辛苦的。
劉觀剛到任刑部尚書不久,對仕途上的事情要隨意一些,於是打了個哈哈,拿起筷子笑着說不吃白不吃,先吃了再說吧。
……
……
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
紀綱陰沉着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李春陰沉地說:“你確定黃昏在三元火鍋店。”
李春一臉憤怒,“確實在。”
紀綱長嘆一口氣:“咱們燈下黑了。”
這也怨不到李春,畢竟當時從三元火鍋店的夥計口中知道一條密道,大家都想當然的以爲黃昏一定是從密道中逃走了,誰曾想到他竟然還留在三元樓裡。
李春問道:“現在怎麼辦?”
紀綱沉默良久,說:“陛下已經讓王謙和莊敬回來了,並下了旨意,不準咱們對黃昏的府邸和卞玉樓的家人下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李春苦笑着搖頭,“說明陛下根本不相信黃昏有謀殺兩位王爺的意思。”
紀綱嘆氣,“是啊。”
李春想了想,“要不……今天晚上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黃昏也不會在今天晚上去見陛下。”
若非國家大事,臣子沒有入夜後進宮覲見的規矩。
紀綱搖了搖頭:“咱們還沒有到那個地步。然而陛下的旨意不可違背,這樣吧,讓兄弟們都撤回來,明天看陛下什麼意思,別忘了我們還有朱高煦和朱高燧兩位王爺的支持,黃昏雖然沒有當場死在我們刀下,但後續的爭鬥中,黃昏也不一定能贏。”
李春不甘心,“我們有上萬的北鎮撫司緹騎,難道還收拾不了一個黃昏?”
紀綱怒道:“你知道什麼!陛下既然已經讓金吾後衛出手了,咱們還去殺黃昏,這是在給陛下把柄,嫌命不夠長麼?!何況刑部和應天府衙也摻和了進來。”
適時,恰好莊敬和王謙歸來,進來看見李春,立即問他是不是有黃昏的消息啊。
李春點頭,“黃昏一直藏在三元樓,我們都被他騙了。”
莊敬和王謙愕然。
紀綱看了看三人,心頭忽然一動,起身來到門外交代心腹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回到屋內,紀綱坐下對三人說:“你們也坐下。”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指揮使爲何忽然如此凝重,竟然親自去叮囑人,顯然是要說重大的事情。
紀綱緩緩說道:“你們應該清楚黃昏這個人。”
三人點頭。 Wωω⊙тTk ān⊙℃o
黃昏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九泉之下的龐瑛和趙曦最清楚。
紀綱緩緩的道:“今天這個事情,我有一種不妙的感覺,總感覺我們中了黃昏的計謀,但是我現在也不知道黃昏的後手究竟是什麼,但是我們要明白一點,不論黃昏的後手是什麼,如果讓他得逞,我們的下場什麼樣,這一點不用我說什麼了罷。”
李春道:“是的,我們都只有一個下場。”
重蹈龐瑛和趙曦的覆轍。
紀綱繼續道:“如果真是這樣,而我們又都不想死,那麼就要想辦法於絕境中求生。”
王謙若有所思,“指揮使你的意思是……”
莊敬的臉色忽然煞白,“如果黃昏這一次得逞,陛下起來殺心的話,那就不在再是和黃昏的鬥爭,敵人已經不再是黃昏,是那位坐在乾清殿中的陛下。”
紀綱緩緩點頭,“莊敬說的沒錯。”
房間裡驟然安靜下來。
敵人是黃昏,無論黃昏多麼強大,大家都不會絕望,因爲他終究是一個人、一個臣子,北鎮撫司最不懼怕的就是臣子。
但敵人是天子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當今天下,只要你是臣子,誰也鬥不過朱棣。
紀綱輕聲說道,“你們要有一個心理準備,我回去再思忖思忖,如果這件事我們真到了絕境,水窮山盡之時那麼就只能背水一戰。”
莊敬和王謙兩個人同時顫抖了一下,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因爲他們明白了紀綱的意思。
如果黃昏贏了這一次……那麼大家就只有一條道路了。
反了朱棣!
只有這樣,纔有一線生機。
倒是李春,臉上竟然洋溢出一絲興奮,總會有一些人擁有賭徒心理,傾向於富貴險中求,如果陛下真的要殺紀綱,那麼李春知道他們只有造反。
因爲大家不想死。
那麼他們要想活下去就只有這一條路。
關鍵是……
其實早就有這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