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嚴笑笑任她拉着自己往天台去。
兩人在天台帶着鏽的欄杆邊站定，也沒說話就只是靜靜地望了會兒前方高高低低的燈火，這個夜晚格外明亮。
有一種涌動的溫馨從千家萬戶的小小窗口蔓延出來，連成一片片隱在夜裡的雲彩。
很美啊。
一陣風吹過，幾縷髮絲揚過楊嚴的鼻尖，香香的癢癢的，他沒忍住打了個噴嚏，瞬間把這氣氛給破壞了。
劉亦茜忽然就笑了，盈盈地看了楊嚴一眼，作勢要把外套脫給他：“你怎麼比我還弱不禁風啊？”
“別。”楊嚴無語地擺手，轉而問劉亦茜，“你準備了什麼驚喜？”
“也不是驚喜啦。”劉亦茜轉頭望着不遠處的大樓，用一隻手在空中虛畫，“那邊那棟樓，中間那塊格外黑的地方是一塊大屏幕，原本我學作了一副油畫，打算投放到上面的。”
楊嚴跟着劉亦茜比劃的位置看過去，什麼都看不見，微微嘆氣：“那倒是有點可惜了。”
劉亦茜點頭，“是啊。”
確實有些遺憾，但他們兩個人卻都能感受到對方此刻的內心皆是極度地平靜安然。
不知道是不是風兒太輕柔了，劉亦茜很自然地問楊嚴：“你知道爲什麼讓你揹我上樓嗎？雖然你也沒揹我。”
“嗯？”
劉亦茜也沒等楊嚴正經回答，就又悠悠地道：“據說在一段戀愛關係中，女生都是越來越愛的那一方，而男生卻都會變得越來越冷淡，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她頓了頓，“但我不想要這樣。”
楊嚴偏頭，看見了劉亦茜臉頰上稚氣的絨毛，心下第一反應竟是覺得可愛，也沒太注意劉亦茜在說些什麼，他此刻實在是有些手癢，很想捏一捏對方的臉……
“他們都說在愛情裡面付出的越多就越深刻越無法抽離，所以——”
劉亦茜正視楊嚴，小臉滿是認真，“我希望你能夠永遠永遠記得這一天，永遠記得我們相處的每一天，你每一天都是付出了努力在和我談戀愛！所以，就算有那麼一天，時光漫漫，你忘記了這份愛情，也不要輕易地辜負你自己的努力。起碼，起碼你得記住你努力地喜歡過一個女孩子！”
楊嚴微張着嘴，心下被劉亦茜這番話給震撼了一下。
說實話，儘管他想着要一段長久的感情，但人心易變，隨着時移世易這段感情能否一直保鮮他心裡也沒個底。
可是，有些事情也許真的應該——不問前程，把握當下。
劉亦茜其實比他看得明白。
他笑笑，“太假了。”
“嗯？”
“我說你這個說法太假了。”楊嚴聳聳肩，“這句話明明應該我來說，好嗎？是什麼讓你產生了有一天我會把你給甩了的念頭？難道不應該是神仙姐姐甩我嗎？”
“噢！”劉亦茜嘟嘴。
“哈哈，好吧，其實你這是很聰明的做法。”
“什麼啊！”她明明就很真誠！
“你這招叫做以退爲進，欲擒故縱～”楊嚴被劉亦茜瞪了一眼，瞬間捂住心口，痛聲道：“怎麼辦，我被俘了！”
劉亦茜斜楊嚴一眼，每次一到關鍵時刻，這人都不能好好說話，“你能不能別這麼油腔滑調的！”
“行。”楊嚴一秒正經，問劉亦茜：“你剛剛說準備了一幅畫，畫呢？不給我欣賞欣賞你的大作嗎？”
“我——”
“咻——咻咻——”
兩人同時擡頭仰望夜空。
璀璨的煙花美如畫。
眼前是美景，耳畔是少女清凌凌的祈願：“不悔過往，不問前程，只願步步前行，擇一城，求一人，傾一生。”
“嗯。”楊嚴點頭，“立德立言，無問西東。”
“什麼？”劉亦茜訝然，如果沒理解錯，這句話和她所求的完全不是一個意思吧！
“我是說，世界和平！”楊嚴見煙火散了，攬着劉亦茜的肩膀離開天台下樓回家，“大晚上的，早點回去吧。”
“浪漫！你懂不懂浪漫啊！”
“沒你懂。”
劉亦茜覺得自己要被楊嚴氣炸了，整晚的不着調，原本多好的氛圍啊。
“這煙花肯定不是你準備的吧。”
“當然不是啊。”
“噢！那可真巧啊！”
“巧什麼？”楊嚴瞥了眼樓梯，覺得自己應該能撐住，彎腰，“上來，我揹你下去。”
劉亦茜臉一紅，趴上去，小小聲道：“嗯，我明天再告訴你。”
楊嚴挑眉，“你怎麼這麼壞啊。”
“哼～”
“嘖，我是不是沒有正經地和你說過我喜歡你來着。”
說過！“你說呢？！”
“噢，那我再說一遍。”
劉亦茜把下巴搭在楊嚴肩頭，偏頭瞧他：“那你說。”
“我呢……”楊嚴停住不說了。
直到下了樓梯，出了舊小區居民樓，劉亦茜才反應過來，這人是不是又耍着自己玩呢！
太可氣了！
月色下，燈影漫漫。
劉亦茜好氣，“你剛剛爲什麼不說了？”
楊嚴聽得發笑，“什麼？”
“爲什麼不說了！”
“不說什麼？”
沒什麼！劉亦茜也不說話了！
“噢，我想起來了……”楊嚴清清淡淡地道：“我喜歡劉亦茜啊。”
劉亦茜鼓着臉，心說誰要你喜歡了，可是心底卻有絲絲縷縷的甜漫了出了。
各回各家，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大早，劉亦茜打了個電話過來，第一句話就問：“楊嚴，新的一年你對未來有什麼新的規劃嗎？”
楊嚴很懵，“就……世界和平？”
“哎呀，我說正經的呢！”
他正經想了下，“那就好好拍戲，好好生活。”
“就知道敷衍我！”劉亦茜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嘆氣，“唉，我們兩個總是這樣見一面就又要分開，這種日子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能到頭呢？
楊嚴其實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爲了以後他們兩個人的感情發展，肯定得有所妥協的，以前他想着女方難免讓步更多，但如果真的要劉亦茜做出犧牲，他現在也是不忍了。
誰都是一個完整且獨立的個體，都擁有追求自我的權利。
兩難啊，看來工作室的事情確實需要提上議程了。
楊嚴沒太糾結，想到昨天晚上那副畫的事，問：“你昨晚上說巧了是什麼意思？”
“嗯，你自己看吧，我發個掃描圖給你。”
結束通話，接受了文件，他點開，心下了然：確實挺巧的。
劉亦茜畫的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坐摩天輪時遇見的那場漫天星火。
右下角還很藝術地寫了一行漂亮的行楷：“我有漫天星火，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