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嚴淡淡地看着周冬魚。
“啊，我想你應該不知道，畢竟你也不是林一，哈，哈哈。”周冬魚把指尖收攏，迴避楊嚴的視線。
“然而我是個男人。”
“啊？”
“沒什麼。”楊嚴把周冬魚頭上的假髮接片一拉，她整個髮型都炸了。
“你幹嘛啊啊啊啊！”
“吃飯去。”
楊嚴招呼高曉鬆和郭帆，“今天中午吃頓好的，晚上再吃盒飯吧。”
高曉鬆：“楊嚴請。”
郭帆彷彿後知後覺地跟了句：“楊嚴你要請客吃飯啊。”
周冬魚：“哈哈哈。”
楊嚴：他不跟一羣傻愣子計較。
吃過飯，回酒店休息，下午三點到片場拍戲。
這個劇組的氛圍可以說是非常輕鬆散漫了。
而這一部電影對於楊嚴來說拍得也很輕鬆。
除了開機儀式之後的那一場“搶婚”戲把結局給拍了之外，接下來的拍攝期間全都是按照劇本劇情一幕一幕，順下來的。
楊嚴每天早上九點鐘打卡。
到劇組，也不拘是拍戲，還是幫着打雜，有時候甚至能夠蹭着執導一兩個鏡頭。
中午這餐就在劇組湊合，如果晚上要拍夜戲就再吃一頓，沒有夜戲就過午不食，下午五點準時打卡下班。
很是過了一段朝九晚五的通勤生活。
打卡是真打卡，高曉鬆第一天就弄了個指紋打卡器接上，說是要對劇組軍事化管理。
……打個卡而已算哪門子軍事化管理？
但是打卡機的存在，還是讓劇組的大部分工作人員如臨大敵，算是給他們緊了緊弦。
不能因爲拍攝過於順利，劇組氣氛也過於和諧，就變得懶懶散散的吧！
距離楊嚴進組兩個月後的一天下午，打卡機終於在劇組工作人員的心心念念之下壞了。
高曉鬆他當下就給商家打了個電話，擺事實，講道理，要求對方換一個新的給他。
結果沒說幾句話，就被對方給掛了電話。
“我——”
“別說髒話啊，有小孩在。”
楊嚴趕緊打斷高曉鬆即將脫口而出的罵罵咧咧，問他：“你修你的，這卡也打不成了，我可以走了嗎？”
高曉鬆想都沒想，就回道：“不可以。”
“楊嚴叔叔，茜茜姐姐在等我們。”
“這真不是你的私生子啊？”高曉鬆瞥一眼兩眼睛骨碌轉的小男孩。
“哎，我說你被人掛了電話也別亂撒氣啊，小孩子聽不了這些。”
結果小男孩一臉激動，他看向楊嚴：“楊嚴叔叔，你能做我的爸爸嗎？”
楊嚴臉一板，“都說了，不可以。”
小男孩露出一個特別乖巧的笑容：“我只是很想要楊嚴叔叔做我的爸爸嘛。”
他說完，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低落道：“一定是我哪裡做的還不夠好。楊嚴叔叔，你都不願意當我的爸爸。”
楊嚴瞪高曉鬆一眼，做了個口型“都怪你！”，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高曉鬆一臉尷尬，誰讓這小男孩今天到了片場見到楊嚴沒多久就叫爸爸來着！
這多想了，能怪他嗎？
“總之你自己慢慢弄打卡機吧，我要先走了，茜茜等着我呢。”
“有異性沒人性。”
楊嚴詫異：“一個打卡機而已，把你腦子弄壞了？什麼時候還能輪得到你對別人說這句話呢？”
高曉鬆忽然傲嬌：“哼。”確實是有很多青蔥的小姑娘喜歡他！
“走了。”楊嚴擺擺手，牽了小男孩往停車場走。
今天司機小李放假，他自己開車。玲花不舒服直接回了酒店。
上了車，楊嚴對被他抱到副駕駛上端正坐好的小男孩道：“你自己乖乖坐好，不要隨便亂按。”
小男孩乖乖點頭：“好的，楊嚴叔叔。”
車發動了，走了十多分鐘，楊嚴除了自己偶爾動作發出的聲音之外，完全沒有聽到任何其他的動靜，差點就忘記了旁邊座位上還坐着一個小男孩。
直到他開口：“楊嚴叔叔，我有一點點想吐。”
楊嚴看向他，這才發現對方原本就什麼血色的小臉蒼白到發青，顯然很難受，趕緊找了個能停車的地方，打開車門，繞行到他那側抱他下去。
“好些了嗎？”楊嚴見他乾嘔地不行，給他餵了一口礦泉水。
小男孩搖搖頭，特別乖巧：“我沒事了，楊嚴叔叔，我們走吧，茜茜姐姐等了我們很久了。”
楊嚴沒多說，把他帶回車上，接下來的一段路儘量往平穩開。
一路楊嚴都沒和這個小男孩搭話，對方也安靜得很，一點也沒有剛見着他時的興奮樣子。
這讓楊嚴總有種自己是不是做錯事了的感覺……
直到他們兩個到了餐廳外的停車場，下了車。
小男孩纔再次問楊嚴：“楊嚴叔叔，我剛纔乖嗎？”
楊嚴點頭。
“那楊嚴叔叔，你可以當我的爸爸嗎？”
“……不可以。”
“是我還不夠聽話嗎？”小男孩又開始低落起來：“一定是我還不夠聽話吧。”
楊嚴：總有種對方在裝可憐的感覺，但他找不到證據！
“走吧，跟我去找你茜茜姐姐。”
“好～”小男孩瞬間就開心起來，說話時的尾音都微微上揚。
進了餐廳找到包間，見到劉亦茜和三金的那一刻，楊嚴才終於鬆了口氣，因爲小男孩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三金轉移了。
他和三金相處得最好。
劉亦茜先是滿臉“慈愛”地看了一圈小男孩，然後才溫柔地望向楊嚴，那柔和的目光把楊嚴看得渾身不自在。
他眉心抽抽，問劉亦茜：“你真的打算養他？”
“想，可是我養不了。”
劉亦茜此時此刻整顆心都氾濫着濃濃的母愛。
她憂傷地看了一眼楊嚴：“他長這麼大，連名字都沒有一個，太慘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給他起一個名字。”
這個想法倒是不過分，楊嚴真的怕劉亦茜一時心軟想要收養這個孩子。
在他看來劉亦茜本身就是一個孩子，怎麼有能力再撫養一個孩子？
這小男孩確實很慘，他的媽媽是劉亦茜這些年一直在資助的一位山裡的女孩。
這個女孩究竟是如何成爲一位媽媽的已經不可查了。
事情的結局就是女孩死了，留下了小男孩。
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發展的，一通電話打到了三金那，平時資助方面的事宜，就是三金去處理的，這通電話打來，對方言辭含糊，三金也沒有多想，本着做好事就盡心盡力的態度去了一趟山裡，結果就帶回來了這個孩子。
昨天半夜帶回來的。
白天劉亦茜來楊嚴片場探班就帶着這個小男孩，臨時有事就讓小男孩留在了片場和玲花玩。
劉亦茜打開手機備忘錄給楊嚴看，“我選了十幾個字，你看哪一個比較好。”
“都行吧。”楊嚴毫無真情實感。
“那就叫楊晨曦怎麼樣？”劉亦茜眼睛亮亮的，很滿意自己起的名字。
“咳。”楊嚴剛喝口水呢，全嗆出來了，“你給他起的什麼名字？”
“楊晨曦啊！”
楊嚴無語，“爲什麼姓楊？”
劉亦茜眨眨眼，忽然臉紅。
“哎呀，你就說這個名字好不好？”
“……有點普通了吧？”
“那叫楊光？呀，和我們小陽光同名呢。”
楊嚴：“我覺得叫晨曦就很好……”只要不和他一個姓，就都很好。
“那就楊晨曦！”劉亦茜開心地滿臉慈愛地把新鮮出爐的楊晨曦小朋友叫過來，對他道：“茜茜姐姐給你起了一個名字，以後姐姐叫你晨曦好不好？楊晨曦。”
小晨曦眼睛閃着光，特別聰明地問道：“是楊嚴叔叔的楊嗎？”
他轉頭開心地問楊嚴：“楊嚴叔叔，你是答應當我的爸爸了嗎？”
嗯？劉亦茜和三金都驚呆了，她們兩個沒有在片場呆多久，也沒有見到過這一幕。
楊嚴很無奈，他就知道！嘆氣：“並沒有。”
“噢。”他又低落了，“果然是晨曦做的不夠好，才讓楊嚴叔叔這樣。”
劉亦茜和三金瞬間滿臉心疼，三金把晨曦摟進懷裡拍他的背安撫，劉亦茜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楊嚴身上了。
“……”楊嚴也不知道這小男孩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爲什麼一見到他就喊爸……
他咳嗽了一聲，說正事：“茜茜你今天特意回燕京，是要和我商量什麼事情？”
劉亦茜這纔想起來，自己找楊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的！
她問楊嚴：“你對《一代宗師》這部電影有印象嗎？”
三金見楊嚴和劉亦茜聊這個，帶了晨曦帶出去。
楊嚴皺眉想了一下，他猶疑開口：“我記得這一部電影很早之前就立項了。”
劉亦茜點頭，她緩緩介紹：
“這部影片從2001年開始籌備到正式開拍花了10年時間。十年磨一劍。”
“我打聽到主演梁朝偉爲了準備這部電影學習了近1年的詠春。還有張震也已經爲了這部電影苦練了3年。而導演王家衛更是用了3年時間拜訪了全國各地的各種門派的百餘名民間功夫宗師，既有詠春、形意、太極等廣爲人知的拳種，也有八卦、八極、通背等鮮爲人知但卻不容小覷的武林門派。”
“導演王家衛的初衷是想要從“詠春”、“葉問”開始，通過拜訪各路宗師，不再侷限於“詠春”這一個門派，而是由“一條街”變成“一個時代”。《一代宗師》不僅僅講葉問，而是將與葉問同時代的中國各派宗師都納入鏡中，進行全景式高手掃描。”
“這條歷盡艱辛的“宗師之路”起於香港，展於內地，橫跨南北，見於《一代宗師》。在“四大拳派”的主脈絡下，通過幾十位民國武者的羣像設計，數以萬計的時代細節展現，力圖還原時代風物、細節，再現時代羣像、品格。”
“……”
劉亦茜毫不停歇地給楊嚴介紹了很多細節。
她每多說一個字，眼睛都會亮上幾分，說起導演王家衛語氣崇拜，在這部電影的企圖心昭然可見。
楊嚴靜靜地聽她說了許多，待她說完，遞給她一杯水，劉亦茜一口氣喝光了。
她喝過水就滿眼期待的看向楊嚴。
“你想出演這部電影？”
“嗯！”她用力點頭。
楊嚴甚至都沒有再多問一句其他情況，只是笑：“那就演。”
劉亦茜眼眶忽地嫣紅，她小小聲地不知是抱怨還是撒嬌：“你就知道說好聽的，能不能演上還不知道呢。”
“那你和我說說具體情況是什麼樣的。”楊嚴回想，“我記得這部電影的女主演定下了章梓怡。”
“嗯，但是因爲09年底的潑墨門和詐捐門事件，劇組就鬧過一次換角風波，10年的時候找了林青霞替代章子怡主演女主，11年至今，這一個角色又換了幾次演員。”
說到這，劉亦茜顯然帶着些興奮：“前天劇組和三金接觸了，給我發了一份試鏡邀請，是女主！”
楊嚴見劉亦茜這麼開心不好潑她冷水，但心裡面卻並不看好。
雖然這些年劉亦茜作品不斷，口碑也不錯，但是圈內導演對演員的真實演技水平了然於心，這一次的試鏡邀請很有可能只是廣撒網而已。
“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劉亦茜見楊嚴神色遲疑，反倒開解起他來：
“當年我那麼想要演《山楂樹之戀》，自認爲和角色也算契合，張一謀導演也沒有鬆口，甚至沒有給我一個站在鏡頭下去爭取去演繹角色的機會。後來我自己不甘心跑去劇組看你們拍戲，慢慢的、慢慢的纔有些明悟到導演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演”
楊嚴那時不覺得什麼，現在聽到茜茜這麼說，忽然心疼她。
甚至於在當時他對前來《山楂樹之戀》探班的劉亦茜並沒有太好的印象，覺得這個姑娘太過於高冷疏離了。
可是當時的自己也並沒有主動去與這個姑娘交談。
說不上是誰更冷漠一些。
反而最後還是這個姑娘主動搭地話。
劉亦茜一臉釋然的神情，平和道：“現在我能夠得到這份試鏡邀請，不論結果如何我都很開心了。”
她笑：“總算是在電影領域也得到一點圈內人的認可了。”
楊嚴忽然有點佩服劉亦茜。
她雖然也會有迷茫的時候，但是總體來說真的是一個非常積極樂觀的女孩子。
而且對待事業，敢想敢做敢拼，願意爲之努力奮鬥。
每當這個時候，劉亦茜的美麗在他心中就會乘上一百倍一千倍。
他很喜歡這樣閃閃發光的劉亦茜。
楊嚴欣賞了一會兒此刻散發着獨特魅力地劉亦茜，道：“如果你成功地得到了這個角色，那麼接下來的大半年時間裡你得補足別人兩三年的訓練量，你會訓練到精疲力竭，而且沒有精力再去關注其他事情了。你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