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和我們沒有關係？都沒有嗎？”
“沒有關係。”
忽然間，水面開始震顫，像是風暴帶來之前的預兆——
“我是左翼雷震軍前鋒營又副小將。我代表雷部天軍與你們說話：你們正在侵犯雷部所屬的功能設施。持世君和元帥命令你們，在3000個基準刻的時間離開。”
基準刻是這個世界的最小時間——不過和普朗克時間比起來還挺大的，因爲還沒到那麼細的程度。此處的時間和外界對比沒什麼意義，因爲時間的流速完全看焦油夠不夠用。
按照目前的流速，3000個基準刻大致是3000秒，也就是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
“這是考驗嗎！長老，這是神明對我們的考驗嗎？”蕈人們機械地重複着問題。
“說了多少次了！”頭頂綠蔭的蕈人怒斥道，“我們只是創世的殘渣。你們應該好好搞清楚自己的定位，認識到自己的卑微。神明沒有選中我們，更不會考驗我們。能幫我們的就只有蛇主了。只有拯救了蛇主，我們才能獲得拯救。”
阿波羅尼婭震驚了。
【這些小東西，似乎基於對軀殼的厭棄建立了一種荒誕而悲觀的光明崇拜。他們認爲此世的一切毫無意義，只有光界中的一切纔是有意義的。甚至連個體都沒什麼意義，那些普通的蕈人個體都只會復讀。】
“某種程度上說.他們還挺聰明的，一點都沒錯。只是這樣來看，他們似乎更不可能離開這裡了。好像沒有什麼談判價值了啊.”
【所以談判還沒開始之前就破裂了嗎？】
“以他們的這種心態來看，這幾乎不可能成功吧。他們就像刻板印象中的那些修仙者一樣，爲了超越塵世可以不惜任何代價，因爲這方天地沒有任何值得他們留戀的。他們甚至不惜把自己貶低爲沒有價值的殘渣，這甚至比那些修仙者的世界更加殘酷——因爲‘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唯一機會，就是這座塔了。”
【聽着像是什麼神蹟降臨，讓各大宗派雲集到此來探寶呢.】
“他們誕生的時間還太短了，還不至於形成什麼羣體。只是有一點應當是他們的共識：唯一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所以，我猜他們絕對不會輕易離開。動手吧。”
【先用哪一級的武力？】
“先讓出動雷師吧。”
他不想直接搖人，因爲搖人是需要面子的，面子也是成本。現在雷部唯一有價值的資產，除了這方天地之外就是面子了，得謹慎使用。他打算先用低成本的方式試一試，不行就只好再增加投入了。
所以，可以先讓雷部的員工們先上一上。
【哇你越來越像反派了。大BOSS自己先不親自出手，先讓手下慢慢上是吧？你別養出什麼主角來了哦，他們可是有逆天改命的天賦的。】
“隨他們去吧。茶壺裡的風暴，終究是茶壺而已。”
忽然，行動組的討論羣裡，傅遠山發來的詢問：“我看到帖子恢復了一些。行動開始了嗎？你那邊，一切順利？”
商洛給他回了個“大拇指”的表情。白色的手套自信滿滿地舉起拇指。
“那我們繼續吃了啊。這個黑芝麻鬆糕不錯誒，我們單點了一份，回頭讓法厄同給你帶回去。吃飯嘛，見者有份的，你雖然沒來也得讓你吃些——那我們繼續吃了啊，你這邊繼續打。”
商洛放下手機：“那麼，開始行動吧。”
【那麼.左翼雷震軍前鋒營！準備除妖！】
“長老，爲什麼神之左手不動了？”
“他應該在和上面談判等等！沒有談判！上面傳來消息說，我們的消息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什麼都沒做啊！難道我們活着就是罪嗎？難道.難道我們是帶着原罪降生的嗎？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頭頂綠蔭的長老蕈陷入了沉默。他也是這麼想的。
然而他的沉默僅僅維持了幾秒，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天忽然亮了——神之左手正在緩緩離開。
“走了！走了！天使走了！太好了！”蘑菇中響起欣喜的聲音。
“不！！！”長老蕈愴然地伸出手，“走了！天使天使走了！這是我們和神唯一的溝通渠道！祂走了！”
“那那這意思是”
“意思是神不打算和我們溝通了！來了.來了！天使的大軍來了！”
鋪天蓋地的雲團正在從地平線處襲來。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白色的雲團在海面上覆壓出密不透風的黑影——
“那是.手！好多的手！長老！好多好多的手！天使的是手的形狀！”
“那是！”長老蕈認出了那些手：
“那些不是手!那些是.表情！”
“什麼表情？”
“這是神明之間用來溝通的神聖符號。神的五根手指有各自的意思，可以組成各種手勢，表達語言之外的含義。這是極其高深的神言，目前也沒有菇參透其中的含義，但可以看到註釋。拇指表示讚賞，食指和中指是劍.”
“那中指是什麼意思！中指！”
“中指？”長老蕈朝外一看——遠遠離開的神之左手，將中指高高豎起，其他四指攥成一個神異的姿態。
“這是.靈官印！”
“靈官印是什麼？”
“不知道，這個表情註釋是‘靈官印’。靈官印是什麼意思呢靈官印到底是什麼意思！”
忽然間，“神之左手”吟咒之聲響徹天地：
“仰啓神威豁落將，都天糾察大靈官!火車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火車三五大雷公，受命三清降鬼崇!手執金鞭巡世界，身披金甲顯威靈!左翼雷震軍前鋒營！”
“在！”滿天的神兵齊聲迴應。
“元帥有令，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雜菌了。要出重拳！”
“得令！”
一聲令下，天兵們聚攏五指，擺出“拳頭”的架勢。空氣中驟然響起千萬破空之聲——
長老蕈眼前一花，一記飛拳衝打進來，把面前和他說話的蕈人打到扭曲，從通天塔的另一邊倒飛出去。不計其數的飛拳鋪天蓋地地殺到，精準給每一個蕈人都上了一記元帥吩咐的“重拳”，而且和每個重要的石板都擦肩而過。
眼前的景色陡然變化——沒有痛感，但他知道自己也飛出去了。驀然回首，他看到自己的屁股不見了，屁股還在原地。
“屁股.屁股是什麼呢？蘑菇應該有屁股嗎？”利用最後幾個基準刻，他思考着蘑菇的存在的意義——然後和無數被打飛的蕈人都消失在了天際線處。他們都沒有變成天邊的星星。畢竟，星星的位置不屬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