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將最近5日的軍情彙總,由天啓閱讀,遇到不理解的地方由熊延弼在邊長8尺的沙盤上進行演示。儘可能告訴天啓事情的演變過程,而不是隻告訴他1個結果。
對待戰事,天啓是非常認真容不得馬虎的。
不時有盔纓插飾雀翎的赤袍校尉騎馬奔入武英殿,再由軍機處行人轉交而入的最新軍情傳來。
軍中雄健者,會在頭盔上插各色小旗宣示武勇,不同顏色具有不同意義。也有插飾孔雀翎的,這個不是滿清獨有,明軍中早有這個傳統,也只是限於軍中。
朱弘昭與崔景榮、楊肇基、徐光啓坐堂,閱讀1封封軍情。夜裡京城封城,這些軍情也會由吊籃送入城中,由夜裡值守的3名軍機處行人檢閱,若是重大軍情,軍機處成員還要加夜班。
翻開1封平陽府來的軍情,朱弘昭看了笑了笑,推給崔景榮,崔景榮1目十行看完推給楊肇基,並扭頭笑說:“這林丹汗,早年時多次寇邊,本以爲是個難纏的人物。未曾想藏地佛教密宗東傳,讓這位失了英雄氣概。”
朱弘昭端起茶碗小抿1口,笑說:“這宗教的事情誰能說的準?徐大人入景教,能否說說景教於國於民之利害?”
徐光啓神情愕然,匆匆看完楊肇基傳過來的軍情,尷尬說道:“景教教義與下官所信之教派多有不同,下官入的是基督,非是景教。”
景教是唐朝傳來的基督教分支,在東羅馬被打爲異端,但在唐朝獲得傳教權,在全國修建十字寺,但信仰的多是少數民族,主體民族崇尚道佛,又有儒學,不屑於信仰景教。
“都是帶十字架的,怎麼他們上帝的僕人之間也會提刀相互殘殺?看來他們也是人性爲主,沒幾個領悟神性。”
朱弘昭說着放下茶碗,崔景榮閉嘴不談,徐光啓更是尷尬,聽齊王這語氣分明知道景教與基督教本源而不同道,卻拿來故意混淆,擺明了不喜歡基督東傳。
楊肇基接過話題,卻不是什麼好話:“千歲,老頭兒聽說藏地密宗分爲紅黃兩教,彼此相爭內耗嚴重。這才使得藏地在國朝安穩不少,沒有像他們祖先那麼鬧騰。他們信教內爭對我大明而言是好事,但我大明絕不能步其後塵。”
對楊肇基點頭以示認同,扭頭看1眼徐光啓,朱弘昭接過平陽府軍情奏報,嘆1口氣道:“我等位列人臣之極,鬼神之事難道還看不清麼?再說我堂堂中國,各路神仙難以盡數,還要他西夷之神做什麼?自古治國之基,無非戎與祀。我等掌人世兵戈,自當爲世人考慮何顧鬼神之得失?”
聽到這邊辯論,天啓豎着耳朵聽了會,湊過來入座道:“齊王不怕鬼神?”
“臣弟信鬼神,心中卻裝不下鬼神,心9那麼大,裝着祖宗與江山社稷,哪有空閒地方去裝鬼神之事?皇兄,臣弟覺得百姓內心空虛,纔會給與諸教可乘之機。先有黃巾,後有白蓮,聞香教之禍9在昨日,不可不察。”
天啓微微頷首,在武英殿雖然取消君臣之禮,可做臣子的還是要本份1點,徐光啓等人垂首以示恭敬,朱弘昭說話間將手裡軍情推給天啓。
想了想,天啓笑道:“怪不得齊王不懼鬼神,心中有所倚仗,內強外壯,志與氣相融,自然不怕虛妄鬼神。不過百姓吃飽了沒事做瞎琢磨,多少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徐光啓這個老頭心中不安,自認爲沒有得罪齊王,怎麼齊王今日藉着林丹汗與蒙古衰落之事盡找他的事情。
這事他不敢硬頂齊王,惹得齊王不快,可能剛剛有起色的傳教大業又會陷入停滯乃至是被1舉消滅。南京教案已經讓基督教元氣大傷,連他也因爲爲基督教說話而遭到貶斥。
朱弘昭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華夏神仙多如牛毛,《封神演義》與《西遊記》闡述了神仙之事,卻不夠全面,未能承前啓後連貫起來。臣弟思索着修1本我華夏神仙譜系,有統御蒼穹4方的6御,下有竈神、門神這等草頭神,各司其職十分之全面,何須西夷之神?不若由朝廷出面欽定,將這事給定下來,也免得地方邪教邪神作亂。”
“神仙譜系?”這事輪到天啓皺眉,這是大事,非常大的事情,1旦出了問題,極有可能引發國朝根基震動。
點點頭,朱弘昭道:“人世的事情也在發展,推舊呈新是萬物發展的本源規律。人世如此,更何況比人更爲靈睿的諸天鬼神。臣弟的意思9是欽定神仙正邪,讓天下百姓知神仙之事,也免得他們被邪神蠱惑。”
見天啓沉默,其他大臣裝起了聾子,朱弘昭繼續說:“天子承天載地,身負萬民景仰,口含天憲,1言能封神,自然也能廢神。此事若皇兄覺得有意思,臣弟尋些人手勘定普查各地鬼神,綜合封神西遊之事,以小說的形勢編纂,再由皇兄欽定御裁聖心獨斷。”
修神仙譜系這種事情真的非常大,比換個內閣還要大。這事影響是深遠的,歷代天子有心修譜系,阻力也是重重。而且天子也是人,不1定敢得罪神仙。
畢竟修神仙譜系,自然會有高下,還是朝廷欽定的高下,還要定下正邪,惹得某些神仙不高興,倒黴的只能是天子。
這事天啓想了想又想,儘管被朱弘昭那個‘聖心獨裁’捧得心裡很爽飄飄然,可這事他還是不敢貿然下決定,沉吟道:“此事朝廷出面不妥當,既然是以小說刊行,齊王有心思等戰事停歇9好好琢磨琢磨,這事朝廷不管,由你齊王府刊行。”
天啓相信齊王不會胡來,索性不管了,出了事情算你齊王的,沒出事情朝廷也借這個譜系梳理人心。
“成,這事由臣弟來做。”
朱弘昭說着,又有騎馬校尉送來1封軍情,軍機處行人接住1看是1千2百里遼鎮加急,也不趨步,大步奔進武英殿轉交朱弘昭。
天啓這才低頭認真看平陽府最新軍報,不由和朱弘昭1樣,笑了笑說:“這林丹汗技窮,居然想拿傳國玉璽贖罪。”
歷史上林丹汗有3寶,都是隨身攜帶的,第19是祖傳的傳國玉璽,這個傳國玉璽不是和氏璧那塊,而是蒙古金印,是屬於蒙古的傳國玉璽。第2是金佛,第3是以金漆謄抄並翻譯的密宗佛經。
朱弘昭拆開遼鎮加急軍情奏報,看着不由又笑了,1把推給天啓笑說:“皇兄看看,建奴志向高遠啊,黃臺吉也在插部繳獲了1枚傳國玉璽。”
“哈哈哈!天下間哪來那麼多傳國玉璽!”
天啓笑着拍桌,臉色卻是嚴肅,嘴角翹着眼眸透着寒光:“確實,建奴當真是志向高遠!諸卿看看,上回齊王還給朕說老奴要改瀋陽爲奉天,建造宮殿制式如北京皇城,朕還有些不信,這回,不信不成啊!”
兩封軍情傳遞,軍機處大臣都撇下神仙譜系的事情,1個個義憤填膺,崔景榮起身抱拳道:“陛下,老臣願親率健兒出關與建奴決1死戰,洗刷國恥!”
“建奴欺我大明無人,老臣也願出關與建奴1戰,馬革裹屍以報陛下隆恩!”
楊肇基嚯的起身,人老心不老,雙拳緊緊抱在1起,咬牙怒目。
徐光啓也緊跟着表態,蒙古的傳國玉璽跟着林丹汗在平陽府風陵渡,建奴竟然找了1塊假的宣揚天命,這不是藐視大明無人又是什麼?赤裸裸的打臉,軍機處的大臣專管軍兵事,第1個挨耳光的是天啓,其次9是他們這幫人。
熊延弼接過兩封奏報看了看,卻不怒,神態輕鬆笑說:“陛下,建奴也是黔驢技窮。自去歲以來,國朝3邊封鎖之策奏效。老奴縱是有通天之能,也變不來糧食。建奴也是人,吃不飽肚子自然要埋怨老奴。這傳國玉璽1事,只是老奴鼓舞士氣振奮人心之用。此時,我軍更應謹慎,不可因怒而敗壞大計。”
朱弘昭理解了熊延弼的意思,建奴有沒有技窮不知道,但此時的遼鎮戰事絕不能輸。輸1場,那9預示着建奴是天命所歸不可阻擋。到時候最軍心人心的影響,將是致命的。
微微皺眉,朱弘昭還有1個疑慮:“老奴該不會是懼怕大軍夾攻,以傳國玉璽之事唬詐我等,拖延時間?”
熊延弼放下奏報,緩緩點頭道:“有這個可能,此戰突擊遼陽的以南兵爲主,入冬後於酷寒遼地多有不便。”
天啓扭頭沒問傳國玉璽的事情,而是直接問朱弘昭對林丹汗的處置意見:“在晉商撮合下,老奴與林丹汗媾和。林丹汗信任晉商自置死地,老奴違背盟約攻插漢擄掠人口牲畜。此時的蒙古元氣大傷,十年內不足爲慮,朕準備收蒙古傳國玉璽,放林丹汗出塞,由他率領蒙古騎卒與宣大鐵騎先攻建奴,吸引建奴主力在西防備。遼鎮與登州同時發兵,遼鎮在明,登州在暗,可否1擊制勝?”
朱弘昭想了想道:“蒙古人已不是當年的蒙古,但林丹汗此時遭到老奴叛盟,蒙古上下懷怒在心,可堪1戰。皇兄之策略能行,但還需細細推敲,力求1擊致命。至於蒙古傳國玉璽,我大明要之何用?先拿着,許林丹汗立功後發還。並許開馬市,以利誘惑蒙古各部出兵隨行。”
馬市,是蒙古人的生命線。哪個部落掌握的馬市多,那他們從宗主明國那裡獲得的必要生存物資9多,自然也9能強盛起來。
不要質疑大明的信用,大明說開馬市,只要要求蒙古部落出兵,這些部落只會爭着搶着出兵。但馬市是雙刃劍,能暫時獲得蒙古的騎兵,但長久下去會造成蒙古部落的強盛,不利於邊防。
所以,明朝寧可邊鎮被蒙古騷擾,也不願意多開馬市。
天啓看了會朱弘昭,而他本人實在是是被建奴搞出來的傳國玉璽事件給氣着了,遂點頭道:“3座馬市,以此爲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