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五分鐘嗎?”
戰曉低頭自語,他的情緒很是低落,有種悲傷的感覺。
十五分鐘,可以做一些什麼事情呢?或許泡一杯茶,聊一聊家常,或者是將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蘇素,還是直接什麼都不去做呢?
反正做了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蘇素一件都記不住,一件都記不住。
她的記憶中有關於戰曉的部分,將會在宋朋到來的時刻化爲烏有,她不會知道戰曉是誰,更不會知道她在之前做了多麼偉大的一件事情。
她救下了戰曉,救下了S級概念能力“浴火”的宿主,因此也救下了人類反攻最後的希望。
這一切她都不會記得了,或許在不遠的將來,她會在網絡上電視上看到關於戰曉的報道,然後看着戰曉的臉,眼裡冒着星星讚歎道:“哇,這麼厲害的能力者,竟然還長得這麼帥……”
但是她不會記得,這名長得帥又厲害的能力者,曾經被她蹂躪得滿地找牙,甚至躺在地上裝死,這些她通通都不會記得了。
一忘皆空,就此陌路。
戰曉覺得心裡莫名的疼痛,他從未想象過能跟蘇素有一個怎樣的結果,甚至連開始都沒有。他在之前一直都在考慮着如何拒絕蘇素,應該使用怎樣的方法讓蘇素斷了念想,他沒想過再跟蘇素繼續下去。
眼前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他無法用無能爲力這樣的藉口去安慰自己,如果那個時候他能老實本分一點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事情發生,那麼或許現在也不至於如此失落。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戰曉苦笑着搖頭,這樣想道。
他的心裡很‘亂’,想到蘇素的時候,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雲緋,兩個身影在他的腦海中反覆出現,這讓他很難吃得消。
在他下決心去爲蘇素做一些什麼的時候,他難免會想這樣做是不是對得起雲緋,於是就陷入猶豫不定的狀態之中,這個決定太難做了。
他不會說什麼我會重新讓你喜歡上我之類的漂亮話,他已經有了雲緋,這就足夠了,一顆心不可能掰成兩半,他不可能在接受雲緋的情況下,再去接受其他人,這並不是負責任的表現。
他皺緊眉頭,重重地嘆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理智和感‘性’相背而馳,去到了兩個極端,他太難選擇了。
戰曉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他都能夠憑藉清楚的頭腦做出正確的選擇,極少有猶豫補丁的時候。但是這次實在太特殊了,從理‘性’上來說,他不能夠去做對不起雲緋的事情,而從感‘性’上來說,這次的事他同樣不能不對蘇素負責。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看一看蘇素,之後的事情……”
戰曉甩了甩頭,低聲對自己說道,不論再怎麼猶豫,他總歸是要見到蘇素。
他硬着頭皮開口,對衆人說道:“蘇素呢?現在在哪裡?”
“蘇素,戰曉找你!”
張恆接着扯着嗓子喊道,然後壞笑着看着戰曉,一看就馬上要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了。
“先別說話,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煩得緊。”
戰曉不耐煩地說道,把張恆的話堵了回去。
“戰曉,你……你找我?”
張恆這一嗓子確實起到了作用,蘇素從另一邊走過來,對戰曉說道,她面頰微紅,聲音也很輕柔。
“是的,這邊需要你過來一下。”
戰曉說道,示意蘇素跟他走。
蘇素很乖巧地跟在戰曉身後,兩人一起來到了控制室的隔間之中。
面對這樣的蘇素,戰曉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根本就沒有辦法將這件事情告訴蘇素,他最終選擇帶着蘇素一起去面見軍神,讓軍神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軍神正站在隔間的窗戶邊上,聽到有人推‘門’,他轉過身來,接着就看到了戰曉與蘇素。
“啊……軍……軍神,我是玫瑰軍團……駐……駐基地聯絡官蘇素,向您報道!”看到軍神就在眼前,蘇素有些誠惶誠恐,她動作僵硬着敬了一個軍禮,說話都有點結巴。
“不用緊張,要你過來是有事情想要徵求你的意見。”
軍神對蘇素說道,他的語氣很溫和。從戰曉的表現當中,他不難看出一些什麼來,他同樣覺得就這樣抹掉一個人的記憶很殘酷,但是這卻是沒有辦法的事。
爲了華夏,爲了人類,爲了……
這樣做是必須的,如果現在不做出犧牲的話,對於將來的戰局風險太大了,萬一泄‘露’出去,就會是幾百萬條人命,而在生化末日之中,人類的總數也不過五千萬,這樣的損失會直接將相對平衡打破,而且人類沒有第二個“命運”了。
地位越高,需要考慮得就越多,他的手裡隨時都攥着五百萬條人命,這樣的他不可能隨心所‘欲’,去憑感情用事。在這一點上,他比戰曉看得要透徹很多,畢竟他不是當事人,畢竟從理‘性’上來判斷,這樣對華夏基地而言是最爲穩妥的處理方法。
“軍神但說無妨……恩……有……有什麼事情?”
蘇素張口結舌地說道,對於她來說,軍神大概就是屬於那種電視裡報紙裡的人,她做夢也沒想到能夠有幸親眼見到。
“我們想要消除你對於他的記憶,以此來保證消息的完全封鎖,你也知道……”
軍神指指戰曉,對蘇素說道。
“等一等……清除……記憶?”
蘇素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她瞪大眼睛,打斷軍神,顯然情緒有些‘激’動。
“對,清除你記憶裡面有關於他的部分。”
軍神點頭,確認道。
“不是啊,爲什麼要清除記憶?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不會的……”
蘇素拼命搖頭,說道。
“喪屍具有遠距離探查記憶的能力者,因此關於戰曉的能力,只有S級以上的能力者纔有權力得知,這樣的記憶在你身上太危險了,不論是對戰曉還是對你,或者是對於基地而言,都是一個非常大的隱患,你能理解嗎?”
軍神語速很快,似乎是怕蘇素再次打斷他,他挑選着重點內容告訴蘇素,希望能夠將她說服。
“我要……忘了他嗎?”
蘇素眼睛失神,聲音都變形了。
“對,就是忘了他,蘇素……你是一名軍人,你應該知道怎麼去取捨。”
軍神看着蘇素的眼睛,很殘酷地將她最後一點希望打破。
“其實……你不是來徵求我的意見的對嗎?你一直都在說基地基地,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啊,就這樣把一個人忘掉,完完全全地去忘掉,我……”
蘇素使勁用手抓着頭髮,有淚水從眼眶中涌出,她聲音顫抖着說道。
戰曉把頭別過去,不忍心看這樣的一幕,他的心裡也非常難受,但是爲了大局考慮,這是唯一的辦法。
“蘇素,很抱歉,很抱歉讓你做出這樣的犧牲,很抱歉要讓你爲我們的無能買單,但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在人類真正強大起來之前,所有的危險都必須消弭於未然,我們有‘守護’與‘浴火’,這一天不遠了……”
軍神表情真摯,對蘇素說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一番話好像奏效,蘇素似乎平靜下來,她用非常微弱的聲音請求道,“但是,在這之前,我想跟他說句話,可以嗎?”
“去吧。”
軍神揮揮手,同意了蘇素的請求。
蘇素慢慢地走到戰曉身前,然後她伸開雙臂,緩慢而堅定地抱住了戰曉。
“我……”
戰曉試圖說些什麼,但是他卻發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就快忘了你了……”
蘇素緊了緊手臂,將臉頰貼在戰曉的‘胸’膛上,很輕柔地說道。
“不過答應我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做到……”
蘇素的聲音不再顫抖,她就像一名熱戀之中的‘女’生一樣,聲音輕柔緩慢而美好。
“我會告訴張恆,讓你去參戰的……”
戰曉很猶豫,不知道雙手該往哪裡放。
“不只是這件事,還有另一件事……”
蘇素搖搖頭,說道。
“哪一件事?”
戰曉疑‘惑’,他只記得答應了蘇素一件事情。
“你說你不會忘了我的啊……”蘇素將戰曉的雙手放到自己的身上,埋怨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抱抱我嗎?”
“不……我只是覺得……”
戰曉再次語塞,說不出話來。
“這顆心臟真有力量……”蘇素將耳朵貼在戰曉的左‘胸’上,仔細聆聽着,接着語氣低落下來,說道,“可惜,它註定不會是我的……”
在這一刻,戰曉的心裡無比地難受,他想要大聲吶喊,將心裡的鬱結全都咆哮出來,他真的想告訴蘇素,或許可以或許會是,哪怕只是說個謊話騙騙她也好……
但是他不能,雖然明知道蘇素將什麼都記不住,將會把他完全忘掉,但是他仍然說不出口。他的心裡已經有了雲緋,或許真的容不下第二個人了。
人生貪玩,它總是能夠想出各種各樣的方法來折騰,不論是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有可能會在下一刻發生,而對於這些事的發生,所有人都是無能爲力。
即使拼命吶喊大聲咆哮,或者是拼盡全力試圖補救,最後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是戰曉。
她是蘇素。
將相忘於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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