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有外人介入,而趙小姐剛剛又如此說了,所以嶽公子和兩個跟班也只得停手,等着唐莙道歉。
痛苦的扭動一下,唐莙困難的起身,血不斷的從口鼻流出來,染紅了她的工作制服。看着挺嚴重的。
“叫你道歉,你耳朵聾了!”嶽公子又吼了一句。
唐莙固執起來也不是吹的,認爲自己不該道歉,緩過這口氣,她一推嶽公子。
呀~嶽公子很沒面子的摔了個狗撲。
唐莙有些能耐,逃跑的時候把整個桌子掀翻了,菜水濺得趙小姐一身。
“你個**不要命了!”老闆大急,害怕這羣太子小姐把賬算自己頭上……
就這樣,受了重傷的村姑突圍逃走了,連找工作時候繳納的工作服押金也打算不要了。
被一個端盤子女人弄得人人灰頭土臉,這些太子小姐勃然大怒,狂叫着“老子們做了你”,如此一行人追了出去。
最後走的趙小姐倒是不急,撥打了個電話給下面等候的人道:“有個臉帶血跡的酒樓服務員跑出來了,先攔住她。不然我們沒面子了。”
掛了電話,她追了出去。
趙小姐能量同樣不小,正是當今南中國最大幫派的掌舵人的妹妹趙敏。而她姐姐,正是現今“龍堂”名正言順的掌舵人趙雅……
一個肌肉男,在下面攔住了酒樓的後門。後門外是一條僻靜的小街。見一個滿臉是血,幾乎走不穩了的女人跑了出來,手裡沒什麼兇器,所以他當即放心了些,只是挪動位置攔住了去路。
後面追出許多年輕人來,一邊大聲叫:“攔住這個**。”
這個在道上經歷過風雨的人皺了一下眉頭。想有意放人,又因爲小姐已經電話交代了。但是不放,真的拉不住這羣喝了酒的太子爺。這些心高氣傲的小年輕,經常不知道輕重,指不定真會把事情鬧大了。
想着,他也沒有伸手攔截,只是以身體爲阻攔,擋了唐莙一下。
後面那個幾乎氣炸了肺的嶽公子先追擊出來,跳上來扭打。卻被唐莙情急下,順手拿起保安守車坐的那個椅子,一下敲過去。
啤咔——嶽公子被一板凳敲翻掉,倒在地上又喊又叫的哭了起來。
暈了~趙小姐追出來的時候,看嶽公子被一板凳打哭了,頓時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看了這一笑話,她居然氣消了。
看唐莙又打算逃跑,其餘人又跳又叫的指着道:“攔住她,快攔住她。”
那個肌肉男,只得又一次擋住了逃跑的唐莙。
這次被攔住,唐莙此時已經幾乎站立不穩了,自己就倒在地上。
如此一來,哭着的嶽公子頓時跳了起來,跳着跳着的圍毆唐莙。
趙小姐看了下,皺眉道:“面子找回來就停手,我姐說了,出來混始終要還的。做事留點餘地。”
但嶽公子氣頭上,又喝了酒,絲毫也不停手,被個村姑一板凳打哭了,還叫人看到,面子都丟光了,就想要弄死人才能解恨。
好在聽到小姐發話了,那個肌肉男也就上去用有力的手臂,隔開了年輕小子發泄。
嶽公子又從肌肉男的手臂間竄過來,想繼續打人。
這個臉上有條刀疤的肌肉男眼明手快的拉住,客氣的道:“嶽公子,差不多了。你看她都沒氣了,再打要出人命。她又是女人。您的氣消了就行了。”
這下,一羣瘋狂的小子才停止了鬧劇。
看了看,唐莙在地上抽搐,氣息沒多少了。
不過這羣喝了酒的小子不在意,走之前還一起轉身朝着地上吐口水,罵道:“臭**,這是給你上課。”
罵完,幾人跳上兩輛停放在近處的跑車,舉着酒瓶子揚長而去。
趙小姐沒和他們一起走,皺着眉頭轉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唐莙,問臉上有疤痕的那個肌肉男道:“海哥,要不要給她點醫藥費?我看她也不容易的。”
海哥點頭道:“二小姐先走吧,我處理。”
等人全部走空,這個有幾分大哥氣質的海哥才左右看看,蹲下去輕輕搖晃了一下道:“醒醒,妞,醒醒。”
唐莙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幾乎不會說話,只喊着一個名字:“唐軍……唐軍……”
海哥嘆了口氣,塞了一卷錢在唐莙手裡,大概兩三千的樣子。
然後海哥起身,拿手機叫了個救護車,離開之前他道:“算了,忍忍,這事最好不要報案。我這麼說是想幫你。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就這樣。”
慢慢的,唐莙視線模糊,也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救護車的笛聲……
在伸手不見五指,潮溼又臭氣熏天的黑房子內被關着。
唐軍也不管那麼多,倒頭呼呼大睡。
坐了兩天的火車幾乎沒睡過,又找不到姐姐,唐軍需要一個免費的地方睡一下。
迷迷糊糊中似乎夢到了姐姐,感覺很清晰,又感覺很模糊。不知怎麼的,很少做噩夢的唐軍在夢裡很害怕。
醒過來的唐軍猛的坐了起來,感覺不好,卻不能做什麼,只能在黑暗中發呆回憶。
姐姐比唐軍大好幾歲。唐軍還是個開襠褲小屁孩的時候,姐姐已經上小學了。
從小到大不論什麼事,姐姐總是很護着唐軍。
說起身世,唐軍和唐莙,不是親姐弟。
父親是個混蛋酒鬼,本事沒有,喝高了只會收拾老婆的那種造型。可老酒鬼偏偏傳統觀念濃厚,想要個兒子。
母親身體不好,生了唐莙這個女孩後幾乎回不過氣來,中藥幾乎沒斷過,成了個藥罐子。就連村裡的赤腳醫生也說,母親不能再生,否則一屍兩命。
老酒鬼想要兒子,對此始終耿耿於懷,所以總對身體虛弱的母親拳打腳踢。那時候唐莙四歲,家裡還沒有唐軍。
聽說有次老酒鬼去城裡,回來的時候是晚上,上茅廁遇到一個還是個學生妹樣子的小女人,抱着一個剛出生的小孩。
小女人說“大叔我想小便,你幫我抱着孩子一下”,老酒鬼爽快答應了。
卻是等到半夜也不見小便的女人出來。老酒鬼藉着酒膽進入女廁查看,哪裡有什麼人,早從窗口跑了。
那些年這種事時有發生,都是失足小青年弄出事來後不敢公開,無法撫養,放着又怕被狗吃了,所以用這種方式來送人。
老酒鬼當時打開包裹看,一拍腦袋笑了起來:“是個兒子。”
後來的日子裡老酒鬼依然是個混蛋,不喝多也會對家裡的女人拳打腳踢,包括母親和姐姐。雖然不是親生的,唐軍倒是被虐待的不多。
農村地區娛樂少,所以閒話多。
唐軍是野種幾乎成了八卦議題。那時的開襠褲唐軍出門玩耍的時候,每次都被一羣比他大的小屁孩用石頭扔,被辱罵。
依稀記得許多次大雪天,姐姐把渺小的小唐軍護在懷裡,她自己卻是被扔得額頭流血。
保護着弟弟逃跑回家向酒鬼家長求救,這是每個孩子的本能。
有許多孩子會得到家長的保護,但姐姐相反會被老酒鬼再打一頓,罵曰:“誰叫你去顯眼,誰叫你去惹他們,惹不起咱躲不起嗎。讓你闖禍,讓你闖禍!”
老酒鬼總是咆哮着抽姐姐,也總是這麼說。
那時,唐軍三歲,姐姐八歲上學了。
到六歲,唐軍能跑能跳能思考了,做的第一件事是抱着大石頭,把當年用石頭扔姐姐的每戶人家的大鍋全部砸掉。
這種舉動是出格的,嚇得那些大唐軍幾歲的孩子哇哇大哭,並且他們的父母大跌眼鏡。
當時六歲的唐軍,留着鼻涕的放狠話道:“誰敢砸我姐的碗,我堅決砸他全家的鍋,別欺負老唐家沒有男人!”
出道第一戰名震全村,從此村裡相傳:老唐家出了一個男人。
姐姐唸完初中的時候,媽媽身體太差病逝了。那年,唐軍11歲,小學4年級。
老酒鬼除了喝酒是把好手,其餘的什麼事也不做。全家重擔姐姐來承擔,她要養豬,養雞,種田,還要養弟弟,養只會吃喝嫖賭的父親。所以姐姐沒能念高中,提前回家支撐大梁。
那些年……唐軍並不覺得苦,只是覺得姐姐很可憐。
老酒鬼依然一如既往的喝酒打牌,問姐姐要錢。那個時候他即便身體很糟糕了,整天咳嗽,還是要喝,喝高了就打姐姐。
有次唐軍惱火,扯着老酒鬼去院子裡一頓暴扁,打得老酒鬼哭爹喊娘。是姐姐在旁邊跪着求道:“小軍你是晚輩,不能不孝。”
那年,唐軍13歲……
有些人不抽不乖,被少年時候的唐軍抽一頓後,老酒鬼靠譜多了,雖然改不了喝酒,但總算不打姐姐了。只要過得下去,日子也就這麼拉扯着。
後來村裡的地被徵收了,用於修建大學城,其實補償款不少,足夠姐姐做點小生意,或者讓唐軍多念幾年書。
不過那些錢最終不能倖免,老酒鬼到處欠債,有時甚至縣城裡的妓女都會提着菜刀上門要債。更有所謂的高利貸在家門口灑紅油漆:“還錢,否則死全家!”
唐軍把家裡的三把菜刀磨得鋥亮,準備爲父出征,去縣城和那些壞人決一死戰!
當時就連姐姐跪着拉,也拉不住唐軍。
唐軍去後,姐姐哭着去找鄉派出所的馬所長,那是一個退伍軍人,是媽媽的好友。
馬所長騎着摩托車帶着姐姐,追了十幾裡把唐軍給抓回來,抽了一頓,繳械,還關了三天“禁閉”……那年,唐軍14歲。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後來唐軍也弄明白了這個道理。
所以姐姐悄悄把徵地的全部補償款送去給高利貸的時候,唐軍什麼也不說,只是看着媽媽的牌位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