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鬼屋(中)
走了片刻,這草叢又出現一些廢墟,這些斷壁殘桓,房頂早就塌陷了,牆壁都是燒焦的痕跡。
這的確是一處廢宅,只是不知這地方到底在什麼地方,她是在皇宮中遇襲的,那這處廢宅是不是還在宮中呢?
雖說這地方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可想必火災絕不是最近發生的,如果火災是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這廢墟里面就不可能長這麼多的雜草,從這點可以判斷,這火災至少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從遺留下來燒燬的一些痕跡來看,這處廢宅在沒有發生大火之前,絕不是一所普通的民宅,先前,她醒過來的那屋子裡面的那個梳妝檯,梳妝檯的木料可是上好的金絲楠木,這金絲楠木多半產在蜀中,運輸不便,所以這木材的價值也很是昂貴。
能用這東西打造梳妝檯,說明這梳妝檯的主人生前,非富即貴。可又怎麼會發生大火呢?
突然,她想到了一年多前,那些爭鬥激烈的流血事件,曾經一個晚上,京城有多處宅邸着火,大火整整燒了一夜,將京城大半個天空都給染紅了。
那時,京城的人們家家都關緊了家門,不敢出門,就連她,也小心翼翼地躲在棲身的小屋裡,唯恐遭了池魚之殃。
那幾日一直很亂,等京城再次恢復了往日的祥和時,已經是十天後的事情了。
事後,有三位皇子死於這場事件中,有將近兩百名的朝廷官員死於各種原因,京城裡面高官顯貴的宅子們也被燒燬了許多,還有一些被抄家的。
當年,她只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來看待這些事情的,皇帝的兒子們吃飽了撐的慌,要各種折騰不是她們這種小人物能夠理解,比較的。
不過當時,她也存了幾分渾水摸魚的心思,自古以來,大亂時都是盜賊橫行的時候,她不敢貪心,只求出去幹上兩票,積攢一點東西,爲自己以後準備一些。
所以,她對當時出手的目標是選了又選,倒是做成了幾票沒有被發現。
不過,她選擇的都是那些價格不是很昂貴,沒有特殊標記,不容易引人注意,不會引起麻煩的東西來偷,雖然買的價錢一般,卻勝在安全。
幾次下來,倒是真的積攢了一些錢財,如果不是沒有想好完全的脫身之策,她都想着,拿着那筆錢,去另外一個地方老老實實的過日子。
可是,她知道那只是一個奢望,就算她能脫離了師父他們,可她只是一個侏儒,年紀小的時候當個侏儒,可能還能矇混一些,可等她年紀大了,不能再假扮小孩子,必然會引來旁人異樣的目光,要按照一般女子,找個老實可靠的漢子成親生孩子,顯然難度很大,她根本就沒有那種萬種得一的信心。
於是,在確定不會再飢寒交迫後,她只能繼續跟着師父他們混生活。生活沒有盡頭,她也只是那樣活着。
搖了搖頭,她試圖讓自己擺脫已經很長時間不再想起的心思,現在的她不再是一個侏儒女飛賊,而是一位高官顯貴的夫人,不再是一個以自己形貌自慚形穢的侏儒,而是一個貌美如花的佳人。
不僅如此,她現在還有了一個夫君,一個高大,英挺,有一雙鳳眼的夫君,他的性子雖然不怎麼樣,可他會給予她一個懷抱,會給她一個家,將來可能還會給她幾個可愛的孩子,她曾經在夢中想過的事情,有可能變成現實。
她怎麼都要爭取這個機會,她怎麼都不能灰心失望,她一定要逃出去,完好無損地逃出去。
即使她知道,將她關在這個地方的那些人絕對不允許她輕而易舉地逃出去,他們也許現在就躲在不知名的地方,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要將她困在這個地方,直到她最後精神崩潰,被驚嚇致死,或者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天邊的夕陽已經越來越低,已經開始淹沒在林梢。
她剛纔只是簡單地走了幾步,就發現這地方,對方應該用那些廢墟,還有荒草,樹木什麼的組成了一個陣法。她剛纔走了一圈,竟然重新回到了那個鬼屋的窗戶下。
做賊的爲了偷東西,通常都會研習一些陣法,可她並不是師父的嫡傳弟子,也沒有過人的天賦,師父收留她,也不過是給她一口飯吃,那些危險的,瑣碎的事情全交給她去做。
就算師父精通什麼陣法,那能得到真傳的也只有大師兄那樣的人,她有自知之明,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所以,先前對這陣法,只能束手無策。
可她不能坐以待斃,如果一時半時逃不出去,她必須的先找點吃的,肚子填飽了才能繼續活下去,如果再不找點吃的,她豈不是要被活活餓死在這裡。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飢餓的滋味了。
她手中仍拄着那根壞掉的梳妝檯木腿,在牆邊站定,想了想,最後想出一個笨辦法,她幹隨伸手將掛在腰間用來壓着裙角的玉佩解了下來,那玉佩上有用上好的絲線打的綹子,她從線頭開始,將身上凡是能解開的拆成絲線的物品都給拆解開來,然後用一根粗的草根將這些絲線纏繞起來。
等好不容易累計了一大團絲線後,天色已經快黑了,在黑夜中逃命,辨不清楚方向,絕對是比較愚蠢的想法,看來,今晚上,她還是繼續留在這裡,等明天天亮再繼續逃命計劃。
現在,不再是急着找能離開的路線了,先找點吃的填飽肚子。
她將絲線的一頭纏繞在鬼屋窗下的一棵手指粗的小樹上,然後開始從壞掉的木腿撥着雜草,從另一個方向開始探索。
這個方向是沿着鬼屋的後方行進的,之所以用絲線一路繞着,要是再走回原本經過的地方,一定會在那裡發現絲線的,如果沒有發現絲線,就說明這個地方她還經過。
如此一來,有三回她在陣法中繞來繞去,就繞到了前面走過的交叉口,由於有絲線提醒,她又向其他的方向繞去。
繞來繞去,天色越來越暗,終於那些草叢消失了,面前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地方,這處地方之所以沒有雜草,雜樹,廢墟什麼的,是因爲這個地方是一個小湖。
清凌凌的水在越來越暗的天色中,很是明顯。
也是,既然可以推斷出這廢宅的主子非富即貴,那他們當初建這房子時,又怎麼不講究景緻和風水呢?有水是很正常的,只是不知這小湖的那邊到底是什麼地方,如果今晚能安然地度過,明日,她也許可以嘗試着能否從這個地方逃脫。
有水的地方,一般都是有魚的,對現在飢腸轆轆的她來說,這小湖總算給她帶來了新的希望。
這廢宅別的東西沒有,倒是乾枯的柴禾不少,趁着現在天色還看得着,她很快撿了一些乾柴,這些乾柴不僅可以用來做晚飯,現在是深秋,晚上也挺冷的了,她還要燃起一個火堆驅寒。
大概是因爲這廢宅,好長時間沒有人煙的緣故,這小湖裡的魚倒是不少,因爲不知道這暗地裡有沒有人盯着她,她也不敢全身脫光,下去撈魚,幸好她在半路上,遇到幾棵乾枯的竹子,想着這竹子也許有用。
就將這竹子扳斷了幾根。這些竹子並不錯,她手邊沒有其他的工具,只好用石頭將這竹子給砸扁,然後分裂開來,又簡單處理了一番,最後有幾根薄竹板,頭上尖尖的,用這些竹子去插水中的小魚。
實在是因爲浮在水面的小魚不少,她倒是很快插了幾條上來。
這湖邊怎麼看着並不是一個適合做飯的地方,尤其是湖邊還有一些雜草的什麼的,如果不留意,可能會引發新的火災。
想了想,她還是用竹子插着魚打算重新回到那鬼屋中去。
一路上向回走,她伸手將那些絲線給收了回去,在這鬼地方,她身邊的東西實在太少了,什麼都不能隨意丟棄。
回去的時候,只要順着絲線走,速度就快多了,不過,一路上,不時地還有老鼠什麼的,從草叢中穿過。
到了鬼屋門口,她才發現,這鬼屋外邊卻是掛着一把生鏽的大鎖,這鎖從外邊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異常,只是看起來時間長了,可她還是不敢輕易將這把鎖取下來。
她不知在開門時會不會有什麼異常。還是從窗口爬進去吧。
她從外邊搬了幾塊石頭過來,在下面墊了一下,然後從窗口向鬼屋內看去,裡面靜悄悄的,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天空已經變灰色了,鬼屋裡面也看不清楚什麼。
她先將撿到的乾柴一點一點地扔進去,沒聽到什麼異常,最後,自己才爬進去。
進了房間,將四散在地上的柴禾整理了一下,進宮時身上也沒有帶引火的東西,現在她必須要就地取火。
將沒有用掉的銳利的幹竹子在另一片竹片上凸起的地方用力摩擦,將禮服上縫製的容易着火的地方撕下來一片,放在最下面,竹屑落在這些布料上,來回摩擦一會,下面的布料開始冒煙,然後輕輕地吹起火苗。
這布料燒起來之後,她很快將乾枯的柴禾放在這上面,火焰越來越大,終於徹底燒着了。
再加上了一些柴火後,她用竹子繼續叉着小魚開始烤,這樣烤出來的魚絕對稱不上美味,沒有任何調料,腥味是怎麼也去不了的。只能硬着頭皮撕開去吃了。
簡單地吃了一些,覺得肚子不那麼空了,她又給火堆上面添了一些柴禾,將剩下的柴禾放在比較遠的地方,提防整個全燒起來。
然後再次打量這個鬼屋,能睡覺的地方只剩下那張破牀了,這破牀上面既沒有褥子,也沒有被子,連牀板都髒兮兮地讓人作嘔。
好在她畢竟不是什麼金貴的出身,將原本從窗口丟進來綿軟一些的乾草鋪了一些上去。
坐在這乾草上,沒有那麼膈着了,想着明天還要繼續探索逃命的路徑,她現在就要睡覺了。
另外,她也想知道,今晚,那些人又要搞什麼鬼。
身上沒有蓋的東西,她只能將身上的衣裙掩了掩,然後蜷縮在那一堆乾草上,閉住眼睛,心中什麼也不想,打算能睡一會算一會。
李七七先前空着肚子,在這鬼宅裡面轉呀轉,這身子好久沒有爬上爬下了,也累得夠嗆,她閉上眼睛,倒是真的睡了。
儘管,在朦朧的睡意中她聽到了夜梟難聽的聲音,這東西的叫聲一向都是不吉利的,可是對從前在夜間出行的她來說,這些小東西的叫聲對她實在造不成什麼困擾。
她繼續睡,繼續睡!
片刻後,她有隱隱聽到了腳步聲,不過這腳步聲是那種上樓梯的腳步聲,咯吱咯吱地,木質的樓梯好像在響。
可是,這鬼屋裡並沒有什麼樓梯,又哪裡來的上樓梯的聲音呢?她不聽,繼續睡,繼續睡。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這個時候,她突然感覺到脖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來摸來摸去,這下,她可再也睡不下去了。
她猛地坐起來,都打算在這鬼屋裡見到什麼不速之客,最好就是先前弄出腳步聲的那人,披頭散髮,一身白衣什麼的。
可當她坐直了身子後,她什麼東西都沒發現,這鬼屋裡的一切還是跟她睡覺前一樣,她只好再次躺下去,不過,這次,她是裝睡,剛閉上眼睛,又感到脖子癢癢的,一睜眼,卻發現,原來是這牀上掛的破蚊帳被夜風吹着飄來飄去,拂過她的脖子,難怪!
驀地,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爲她剛纔還感覺到了這蚊帳拂到她脖子上時,有溫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