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個多小時前。
在本傑明還沒有被包圍,半空中的火光還沒有出現之前,夜晚的克魯鎮,靠近克魯薩德大門一帶還是很安靜。沒多久就會到關門的時間,守兵也在做着他們下班休息前最後的出入境檢查。
“喂……你說,我們這麼做真的可以嗎?”
隱藏在離大門很近的一棵樹後,一男一女兩個法師,偷偷地觀察着大門那邊的動靜。男法師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猶豫,看着威嚴一如往日的大門,忍不住,小聲這麼說道。
“安迪,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女法師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道,“本傑明大人都說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安德烈根本就是個叛徒!再猶豫下去,我們只會被教會的人統統殺光。”
那位被稱爲安迪的男法師聞言,也深吸一口氣,看着前方的大門,不再說話。
是啊,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了。
機會……
在本傑明大人出現前,這個詞可能都已經在他們這些法師心中絕跡了。他們懷着希望逃到克魯鎮,卻被這一道高不可攀的大門擋了下來。一週又一週,一月復一月,可能最開始雄心勃勃的人,也被時間打磨得毫無棱角。
留在克魯鎮,聚成這個法師團體的二十多個人,又有多少還在拼命尋找着出去的機會?
大家都只是在自欺欺人地混日子罷了。
後來,直到本傑明出現,帶給了他們冥想的法則,指明瞭他們在魔法道路上的方向,那一刻,他們的人生才重新出現色彩——他們終於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努力。
想到這裡,安迪的眼中充滿了希望的神采。
原本,他都已經不對魔法抱有任何期待了,因爲他知道,自己的天賦一般,能學會魔法也全屬偶然。可是自從學會了冥想法則之後,短短几天,他就學會了一個新的魔法,這讓原本就只會兩個魔法的他驚喜異常。
每一次冥想,他都感覺到自己比從前變強了一點點。那種親身見證着自己慢慢成長的感覺,令他沉醉不已。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如此奇妙的事情!
面對本傑明,安迪充滿好奇。他可以感覺到本傑明在面對大家時候的些許生疏和不適應,可是每次他開口說出來的東西,卻能夠讓安迪感受到一種徹頭徹尾的震撼。
爲什麼?
爲什麼他敢毫不忌諱地駁斥教會一直宣揚的神靈?爲什麼他的腦子裡會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想法?爲什麼他擁有了這麼多寶貴的知識,卻毫不吝嗇地與大家分享?
就更不用說今天下午,他突然把大家召集起來,偷偷地告訴大家,安德烈其實是教會的臥底時,安迪那種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的心情了。
安德烈居然是叛徒?
可是……他都在這個團體裡面待了那麼久,怎麼會是叛徒呢?
剛開始的大家,有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只有幾個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可是本傑明卻把一切蛛絲馬跡一點一點地羅列了出來,聽着聽着,衆人也開始意識到安德烈的不對勁。而說到最後,本傑明也拋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那個跑來傳遞消息的舅舅,其實根本就不是法師,而是克魯薩德大門裡的一位神父。雖然這個神父從來都沒有露過面,但是我的精神力很特殊,隔着牆也能觀察到別人的樣子。前幾天我偷偷觀察大門內部的時候就見過他,所以我才把他給認了出來。”
而在本傑明當場證明了這種奇妙的觀察能力之後,法師團體的衆人也摒棄了心中的懷疑,相信安德烈就是叛徒。
“那個臭小子,我現在就去把他抓過來!”
當時,老鐵匠氣得一下子站起來,怒氣衝衝地就要動手。法師團體裡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殺心四起——被自己信賴的人背叛,這種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然而,本傑明卻把他們攔了下來。
“你就算殺了他也沒用的。教會還在那裡,總有一天會把我們通通殺死的。但是,如果我們把他留着……”說到這裡,本傑明忽然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微笑,接說,“他是個可惡的叛徒,但同時,也是我們通過大門唯一的機會。”
於是,便有了他們現在躲在樹後,暗中觀察的場景。
在本傑明剛把他的計劃說出來的時候,安迪心中其實一直非常猶豫,這樣真的可以嗎?他們真的做得到嗎?可是,想到本傑明說,他們現在就像溫水中的青蛙,感覺彷彿沒什麼危險,但慢慢地就會被煮熟,等到他們察覺到危險,再逃已經來不及了。
因此,哪怕是心中再畏懼,安迪也只能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橫下一條心,主動承擔了這次行動的急先鋒。
橫豎都是死,乾脆拼一把!
這樣想着,安迪的內心也不再畏懼。平靜的夜色下,他與另一位同伴躲在樹後,耐心等待着約定好的出手時機。
就這樣,大約再過了十五分鐘,鎮上的街道中,忽然走出了一隊人。
看到這一幕,躲在樹後的兩位法師也頓時打起了精神。
來了!
安迪忽然有種手心發燙的感覺。
只見,那隊人大約有五六個,除了爲首的那位,其他人都推着一個小推車,推車上面堆着一袋又一袋的糧食。而爲首的那位,他們也很熟悉,正是商人法師瓦利斯。
他帶着滿滿幾車的糧食,來跟大門的人做“交易”了。
看着這一幕,安迪知道,這一步對於他們的整個計劃有多重要。因此,他也不由得有點緊張,屏氣凝神,眼都不眨地盯着瓦利斯和他的糧食搬運隊。
很快,他們便走到了大門前。
“等等,你們是幹什麼的?”守兵攔住了他們,冷着臉問道。
“怎麼回事?你們的主管沒有跟你們打招呼嗎?”瓦利斯看了他們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是你們跟我訂購的糧食嗎?現在糧食到了,你們也該付賬了吧。”
說着,他還從口袋裡掏出交易的憑證,遞給了大門的守兵。
守兵接過憑證,看了兩眼,露出有些棘手的神色。他又與邊上的守兵對視幾眼,把頭轉回來,道:“那個……我們主管現在有事出去了,你明天再來。”
然而,聽了這話,瓦利斯卻一拍大腿,急眼了。
“這可不行!”只見他大嘴一張,噼裡啪啦的話便跟滔天洪水一樣噴涌而出,“這麼多糧食,放一晚上別人也是要收倉庫費的,誰來付這個錢啊?我可不當這個冤大頭。別忘了,是你們先跟我訂購了糧食,讓這幾天送過來的,不能怪到我的頭上。趕緊付錢!你們要是還在這裡賴賬,我看以後有了難處,鎮上誰還敢跟你們做生意!”
守兵似乎也不太擅長應付這種場面,面對瓦利斯商人式的死纏爛打,他有點手足無措。
“這……主管是真的不在,我們也拿不了主意。”
“主管不在,那將軍呢?主教呢?總得有一個來拿主意吧?”
“他們……他們暫時都有事,脫不開身……”
聞言,瓦利斯像連珠炮一樣的嘴巴終於停了下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眼珠子一轉,語速漸漸放慢,說話的語氣也開始變得別有深意。
“等等……你是說,現在大門裡,一個能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守兵卻似乎什麼都沒有意識到,只是隨便點了點頭,似乎還在因爲瓦利斯的語速放慢,身上的壓迫感終於減輕而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此刻。
“哈哈哈哈!什麼傳說中的大門,什麼被神庇佑的王國,我看也不過如此。無恥的教會,卑鄙的軍隊,你們等着受死吧!今天,我就要讓你們嚐嚐我大魔法師喬安娜的烈焰禁咒!”
伴隨着中二到突破天際的大笑和宣言,兩枚火球忽然出現,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可速度卻飛快,就這麼直奔大門口的衛兵而去。
同時,在離大門很近的一棵樹後,一男一女兩個法師跳出來。女法師站在前面,指着大門哈哈大笑,男法師則跟在後面,捂着額頭,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