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本傑明的心情就像是白天撞到了鬼一樣的愕然。
他猛地轉過身,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在對他說話。然而,當他轉過身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卻忽然愣住了。
這是……哪裡?
只是一個轉身的瞬間,周圍的景象全變了。神棄之谷一路走來,光禿禿的巖壁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連綿成海的樹冠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時而有清脆的鳥鳴聲。天空也不再陰雲密佈,燦爛的陽光落下來,甚至有些晃眼。
“臥槽……”
本傑明忍不住說出了聲音。
他依稀可以辨認出,這些山石巖壁的形狀和剛纔是一樣的,只是……彷彿一張草圖被人繪上了色彩,整個神棄之谷在那短短的瞬間變得生機勃勃。
發生了什麼?
“邁爾斯,你……”他連忙轉過頭,想跟邁爾斯說點什麼,結果說到一半的話語,卻只能卡在了自己的喉嚨裡。
——因爲他發現,自己身邊已經空無一人。邁爾斯活生生一個人,似乎就在剛纔,也和那個灰暗的山谷一起消失不見了。
本傑明一陣悚然。
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幻覺嗎?還是他在做夢?就因爲那句從背後傳來的“你終於來了”,他下意識的一個轉身,卻彷彿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不是沒有穿越過,可……這種事情,來一次就夠了吧?
“喂,到底怎麼回事?我又陷入了什麼奇怪的幻覺之中嗎?”他連忙對着系統說道,“你還說什麼沒有聲音,明明就有聲音,剛剛那個聲音還在我背後說話了!”
系統沒有迴音。
本傑明又是一怔。
他閉上眼睛,試圖回到意識空間,可是當他睜開眼,他卻發現自己依然處在這個陌生的“神棄之谷”當中,熟悉的字符和符文星圖都已經消失不見。
這一下,本傑明是真的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失去了往常仰賴的各種手段,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不知道那短短的一秒之內發生了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直到那個聲音再次從他身後傳來。
“小夥子,你也想學魔法嗎?”
本傑明轉過身,卻發現自己身後的空地,忽然又多出了一個陌生的人影。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略長的黑髮,鬍子拉碴,正眯起眼睛看着本傑明。他身上穿着獸皮縫製的奇怪袍子,雖然有幾分法袍的意思,卻無論做工還是樣式,都顯得極爲粗糙。
本傑明吞嚥了一口唾沫,有種說不出怪異感。
“……你是誰?”
對方卻笑了笑,說:“哦?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也想成爲一個法師?現在的年輕人未免也太張狂了吧?”
本傑明的神情沒有變化,只是靜靜地後退幾步,與這個突然出現的傢伙拉遠了距離。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他大概可以分別出來,這個人的聲音,和之前在他耳後說那句“呼……你終於來了”的聲音是一模一樣的。
也就是說,都是這個傢伙搞的鬼。
看着本傑明警惕的神情,神秘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隨意地搖了搖頭,說:“好吧,我的名字叫該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法師,你最好給我好好記住。”
頓時,本傑明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這是……真的穿越了?
身處一個和神棄之穀類似的山谷、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還忽然冒出了一個自稱是“該隱”的中年大叔……他忍不住懷疑,自己難不成是回到了最初的那個神棄之谷?
——那個不知道多少年前、甚至還沒有“神棄之谷”這個名字的年代。
不可思議。
本傑明心中懷着強烈的荒謬感。從那個怪聲一直出現在他背後開始,他就覺得很奇怪了,可是無論如何他也沒想到,那個聲音居然帶着他穿越了不知道多少歲月,進入了魔法最初的那個時代。
這算什麼?平行空間?舊時的景象重現?還是他真的進入了這個年代?
而且……爲什麼是他?
本傑明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各種念頭一閃而過。因此,他一直沉默着沒有開口說話,而那位自稱是該隱的人見狀,也再次開口。
“你在想什麼?太激動了?被我的名字給嚇傻了?”
本傑明卻擡起頭,拋出了一個有些突兀的問題。
“我是誰?”
該隱聞言,微微一怔,露出有些玩味的神情。
“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嗎?”
本傑明面不改色地搖了搖頭。
他當然知道自己是誰,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年代所處的位置。他的穿越時空,到底是憑空掉下來一個人,還是他進入這個年代某個無名小卒的視角,旁觀曾經在這個山谷裡發生過的一切?
這一點可以決定很多東西。
然而,該隱卻拍了拍本傑明的肩膀。
“可憐的孩子,從小失散在部落外面,父母雙亡,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了。”他這麼說道,“既然你是被魔獸給養大的,那就叫你比斯特吧。”
“……”
被魔獸養大的孤兒,這是什麼鬼設定?
本傑明一時失語。
不過,他倒是意識到,眼前的一切很可能不是真的。或許只是在來到神棄之谷後,他們觸發了什麼東西,因此,便掉入了該隱的回憶之類的幻境。
——這一切可能只是千萬年前留下的景象,只是一次不會有任何改變的“重播”。
儘管如此,本傑明還是有些疑惑。
爲什麼意識空間和系統會與他失聯?
“跟我來吧,比斯特。”該隱則是朝着本傑明揮了揮手,說,“西面的魔獸很快就會去而復返的,魔潮還有三個月,我們的部落想要活下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他一邊說着,一邊轉頭,朝着山谷的另一個方向走去。本傑明見狀,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跟了上去。
“該隱大人……”斟酌片刻,他忽然開口,說,“我能問問……亞伯在哪嗎?”
而就在他將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可以明顯感覺到,該隱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十分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