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小腹下面忽然涌出一股滾燙的液體。
不輕不重的一下,穀雨被這股生命之源驚醒。
她這次來的很多,這莫名的一下讓她稍稍有些擔憂。
酒店的牀鋪都是純白色的,要是真的發生了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穀雨一想到這,頭皮止不住發麻。
左青龍右白虎還在這,明早她一定尷尬死。
確保安全,她拉開被子,緩緩側了個身,試探性的小爪子從被窩探下去,手指沒有溼溼的觸感,她掛在懸崖上的心才被解救下來。
她側着起身,還是去換一個比較放心。
衛生間在夏舒芒的那側,夏舒芒睡覺挺安靜的,他揹着穀雨,一隻手背搭在挺翹的鼻子前,另一隻手隨意放在枕頭邊。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夏舒芒只穿了一件黑色薄打底,白色絲絨純棉被蓋在半身處,寬肩窄腰,深諳色的靜謐空氣下,顯得意外有誘惑力。
她愣了愣神,來自下面的感覺及時把她拉回現實世界。
她躡手躡腳從牀上下來,夏舒芒睡在地中間,佔去了去衛生間的位置。
想要過去,就必須從夏舒芒身上跨過去。
她沒穿鞋,潔白軟嫩的雙足踩在綿軟的地毯上,夏舒芒依舊沒動,估計睡熟了。
她心裡很忐忑,激動,緊張,有一種要做壞事的壓迫感。外面的鞭炮聲已經停了,沉睡的城市安靜的像一頭打盹的雄獅。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
穀雨擡起一隻腳,跨過夏舒芒的身子,像打太極要發功的老大爺的樣子,腳尖剛着地,另一隻腳迅速收回。
沒站穩。
她緊閉雙眼保持平衡,像個不倒翁搖了三下後,她確定自己已經跨過來,才睜開眼。
夏舒芒的睡姿很溫柔,他鼻樑高,睫毛又密又翹,穀雨擋去了大半的月光,但還是能看到月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舞。
他可真招人。
她慢慢挪過身,半跪到夏舒芒面前,月光被徹底擋住,黑乎乎的暗處,彷彿做了壞事也會被原諒。
把臉湊近,她又聞到熟悉的芒果香,淡淡的勾人味,穀雨聯想到了在學校食堂裡吃到的“六芒星”。口感順滑甜蜜,入口即化。
夏舒芒的嘴脣是標準的含珠脣,他的上嘴脣中間有一顆不太明顯的圓潤的小巧的可愛的脣珠。
平時看不太清,現在仔細看,這顆性感的脣珠魅惑又誘人。
她嚥了口口水,直起膝蓋看向牀另一側。
柳曦和沒動靜。
她彎下膝蓋,彎腰慢慢湊了下去。
輕輕的一下碰觸。
軟軟的,滑滑的,甜甜的。
她嘻嘻嘻笑了下。
他好像沒發現。
穀雨膽大的又一次試探了下,這次比上次更大膽,脣碰脣的那刻,她舔了舔夏舒芒的那刻脣珠。
她還沒起身,柳曦和嘈雜雜的聲音喊着睡意吼起來,像平靜的湖面砸下去一塊掃興的磚塊:“你幹嘛呢!”
穀雨一個激靈躲開,雙手捂住嘴脣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着,相安無事了三秒。
柳曦和的聲音又響起:“夏舒芒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他說夢話了。
呼——
穀雨長呼一口氣!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做賊的感受真的太刺激了。
她平復了三分鐘提在嗓子眼的心,一隻手扶着地,想借力起來。
她沒穿鞋,腳下踩着地毯忽然一滑,右手在空中亂抓,忽然抓住一個硬邦邦又緊緻的骨棒。
她藉着起身,黑夜裡她聽到自己說:“謝謝。”
“不客氣。”
......
穀雨揹着夏舒芒,渾身發冷,腳像灌了鉛,動不了。像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孩站在舞臺中央接受世人的審視和目光。
全身停止呼吸的同時,身下忽然又涌了一下。
她這次能清楚的感覺到,她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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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曦和纏着夏舒芒和穀雨一路,他甚至想出了藏在直升機肚子地下這種無腦兒才能想出的主意。
穀雨一路沒說話,夏舒芒今天意外的也一句話不說。
“要不再買根繩子吧,把我和直升機捆在一起,只要掉不下來,反正我又不恐高。”柳曦和咬了口油條又抿了口豆汁說道
“不行。”夏舒芒吃了口包子又喝了口稀飯拒絕道。
“你那玩意不就是想什麼時候飛就什麼時候飛嗎?”他吞了口油條,“要不你拉個軟梯來接我也行。”
白癡。穀雨小口嘬了下豆漿又嚼了口豆沙包鄙視道。
在衚衕口吃完早點,三人一起往出走,夏舒芒說:“直升機出了點問題,機場那邊說天氣原因不許起飛。”
柳曦和油條還沒啃完,“那怎麼辦?”
“昨天晚上我正好刷到兩張飛迪海的飛機票。”
“臥槽。”柳曦和道,“你大半夜不睡覺就在刷這個?”
“沒。”夏舒芒說,“我睡了。”
“你什麼時候買的?”
“凌晨三點四十五分。”
“你有病,大半夜不睡覺?”
夏舒芒心情挺好沒懟他,“我上廁所來着。”
穀雨放緩了腳步,極力減小存在感。
夏舒芒的大黃蜂還在這裡,他得自己開回去。
穀雨今天的存在感特別低,她半聲不吭跟在柳曦和後面,因爲心裡擱了事,一個早上沒敢直面夏舒芒。
好在他也沒追問,送走她和柳曦和,才離開機場。
今天是大年初一,帝都過年的氣氛很濃郁,大大小小的街道兩側都掛着紅燈籠,剛剛出衚衕口時,還有幾個推車三輪賣糖葫蘆的大爺。
他攔了輛出租車,給師傅報了個地名。
“得咧!走了您!”
熟悉的鄉音,熟悉的二環路,帝都有些建築還是沒變,眼前的景物和記憶中的一幕幕重疊,最後完全一致。
● тт kдn● C 〇
穀雨回到迪海後又自己一個人坐高鐵準備回花城。
柳曦和的家在迪海,沒了夏舒芒的威脅,他一溜煙跟着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去了。
柳曦和就是這樣,活得沒心沒肺,遇上個自己感興趣或者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事,才探個小烏龜腦袋出來刷一下存在感。
從高鐵站出來,穀雨先去看了谷加索。
墓園彷彿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傳送門,你在這裡說過的話、懺悔的事,不仔細去追究,好像都能說成真的一樣。
穀雨坐在谷加索的黑色墓碑前,蜷着身子。
此刻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爸,媽媽她,懷孕了。”她的聲音已經很低,但聲色還是軟糯,“我看到媽媽對着那個叔叔笑,笑得很幸福。外公也是,他一直都喜歡男孩子,這下也可以如願了。”
整個墓園迴盪起她一個人孤獨痛楚的聲音,“你們如果都不喜歡,爲什麼要把我生下來。”
蔣曼不喜歡她,因爲她的存在,延長了蔣曼在雲縣受苦的日子;谷加索也不喜歡她,他這一生只喜歡畫畫,任何阻擋他畫畫的絆腳石他都會想辦法踢掉。
血濃於水這件事情在穀雨這裡是行不通的,柳曦和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他從小到大護着她;夏舒芒和她更沒血緣關係,可他能因爲一個電話火速趕到帝都。
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想這樣做。
人的意願推動客觀事物發生行爲動作,蔣曼和谷加索在某種程度上,都沒有做出任何對穀雨盡職盡責的行爲。
說是柳曦和帶她長大的也不爲過。
她獨自在谷加索的墓前坐了會,覺得腿麻了,才顫顫巍巍起身。
過了好一會,腿部完全有知覺了,她揹着包包走出墓園。
她在花城一呆,就是一整個寒假。
期間李香來找過她,在花城呆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爲店主催的急,匆忙回去。
柳曦和偶爾會打電話叫她出來完,但是穀雨沒什麼興趣。
她把自己窩在榻榻米中間,抱着《史記》看。
小時候她總是一個人,雲縣也沒有什麼能玩的,那會谷加索沒買電視機,她只能抱着書看。
一本書一看就是一天,很能打發時間。
後來谷加索發現穀雨愛看書,每週他外出寫生的時候,就帶回來一本。
歷史的、恐怖的、政治的、言情的、耽美的,只要是書,她都看。
所以在別人看《小蝌蚪找媽媽》的時候,穀雨已經明白,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谷加索對這些也不避諱,他都是撿封面好看的給她買。
夏舒芒偶爾也會給她發消息,發消息她會回,但是電話從來不接。剛開始夏舒芒還會持續給她打,後來全部改發信息了。
因爲只有發信息,纔看不出打字時人的語氣和神態。
他已經回到了迪海,不知道爲什麼,那天帝都的天氣明明很好,所有飛機正常起飛,但他沒走。
夏舒芒最後一次發來短信說了飛行器設計大賽的事。
他聯繫了幾個對這方面有研究的導師,自己根據理論知識畫了幾幅飛行器的草圖。
四石建了個名叫“三包子倆粥”的羣聊,裡面有他、夏舒芒、穀雨、葉夢心和李香。
柳曦和本來是想參加的,但是他這學期要着手準備出國,沒辦法參加。
這學期一開學,所有人煥然一新,和換了頭似的。
李香又瘦了五斤,她現在已經125斤了。安寒的化妝技術比上個學期要好了許多,至少臉看上去不那麼假白。安易也是,她現在每天都要塗口紅纔出門。
開學第二天,李香偷偷把穀雨拉出宿舍,問,“雨啊,你說上大學談戀愛能成事的有多少?”
李香不知道寒假受了什麼打擊,一開學問這麼深奧的問題,“我也不知道。”
李香點點頭,“我覺得很少能走到一起,畢業就等於分手。”她說,“所以穀雨啊!我決定要做電商主播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