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真人走在前邊,聶擎和飛千頌在後邊跟着,他們兩個並不瞭解張真人,以往也沒有見過,只是覺得這個人過於沉默寡言了。
出了硨磲空間三個人沒有施展修爲之力,而是搭乘漁民的漁船離開了海島,這裡距離談山色的最強大穩固的基地太近了,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將談山色引過來,雖然風秀養說的輕鬆,殺了談山色就一了百了,可實際上,風秀養當然很清楚石頭上內部空間裡還藏着多少可怕的東西,他現在的目標只是破壞談山色的一切算計,而不是直接去幹掉談山色,他沒有那個能力,縱然加上聶擎他們三個也一樣不行。
漁船靠岸,聶擎給了漁夫一些銀子,那漁夫知道他是修行者說什麼都不敢要,唯恐得罪了仙師,聶擎隨便把銀子丟在船上就走了,他是一個不喜歡欠人情的傢伙。
到了岸上之後依然不敢施展修爲之力,三個人在鎮子上買到了三匹馬,騎着馬一路往東南方向疾馳,一直出去了幾百裡之後纔將馬放了,開始朝着雍州方向疾馳。
“一會兒到了半路你們兩個就離開吧。”
就在這時候張真人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這一路上他始終一言不發,聶擎幾次主動和他說話他都沒有回答,飛千頌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張真人只是視而不見。
“現在已經脫離了他的監控範圍。”
張真人降低速度:“風秀養這個人有問題。”
飛千頌臉色一變:“真人,你也看出來了?”
“在大羲時代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有問題,當時只以爲他是別人的分身一心想要擺脫所以可憐,我便幫了他,現在看來是我想的太膚淺了......風秀養這個人的心機不在談山色之下,本就是一個人,又能好到哪兒去,他說的那些話可能是真的,想擺脫談山色,但他最終的目的也許和談山色一模一樣。”
飛千頌點了點頭:“真人說的沒錯,我也有這種感覺,風秀養完全信不過,只是我們現在身體裡得到的力量都是他給的,也許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只是我們自己現在還沒有察覺到。”
“我知道你們兩個只想找個地方清清靜靜的生活,男歡女愛,這件事越往後越兇險,你們趁着這次機會離開吧,南海之南有一座孤仙島,有天然屏障隔絕,你們在哪兒不會被輕易發現,縱然談山色想滅絕整個人類,他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找到所有人,總是會有人藏起來的......你們兩個,也許就是人類文明最後的希望。”
張真人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回來了。”
飛千頌跪倒在地:“多謝真人成全。”
聶擎卻搖了搖頭:“我不能去。”
“爲什麼?”
飛千頌和張真人異口同聲的問了出來。
聶擎道:“如果大家都這麼想的話,那麼被滅絕只能是越來越快,每個人都想我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我不參加戰鬥,但是未來爲人類延續後代也是很重要的事,這樣就心安理得了?安爭他們呢?他們那樣的人如果想要隱居起來,活下來的概率比我們要大的多吧,他們爲什麼不那樣選擇?”
飛千頌道:“能力越強責任越大,他們......”
“你閉嘴!”
聶擎第一次呵斥了飛千頌,讓飛千頌的臉色一陣發白。
“我遷就你的太多了,是因爲我覺得你全心全意愛我,我不能讓你受了委屈,但那是你我之間的事,現在要做的是更大的事,你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沒錯,所以我們就心安理得的看着安爭他們去拼死?”
飛千頌張了張嘴,想說他們拼死就拼死,只要我們好好活着就行了,可是看到聶擎的眼神,這話她不敢說出來。
她其實到現在爲止也不理解,那種人與人之間互相信任互相支持的關係是靠什麼維持的,她知道自己深愛聶擎,可以爲了聶擎去死,但那是夫妻之間的事,夫妻理當如此,但其他人呢?憑什麼要爲其他人去拼命?
飛凌度的人本就是談山色調教出來的,縱然她後來已經改變了不少,可骨子裡還有着很多談山色的影響。
“你自己走吧。”
聶擎對飛千頌何其瞭解?從她的眼神裡就看懂了她的想法,所以聶擎直接了當的說道:“可能從一開始我就錯了,我愛的並不是你,而是你對我好的那種感動,因爲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過,你的性格是什麼樣的我很瞭解,我的性格是什麼樣的你也很瞭解,縱然以後我們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隱居,只怕最終也不會見此多久。”
“趁着還沒有到兩人相厭的地步,分開的好。”
他說完這句話看向張真人:“我們走吧。”
張真人道:“去哪兒?”
“去殺甲聖分身。”
“風秀養讓我們帶一個活的甲聖分身回來,我們偏不那樣做,把他殺了,風秀養的算盤不管是什麼都會落空,而且殺一個甲聖分身,對談山色的影響也很大。”
飛千頌卻拉着聶擎的衣服:“我知道我很自私,對不起......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天長地久,別的什麼都不想,你不要讓我走,你讓我一個人走了,我怕是活不長久的,沒有你,我縱然活的長久又有什麼意義?”
“也許你也不是愛我呢?你只是愛自己的這第一次真誠的感動。”
聶擎知道這句話有多傷人,但他是故意的。
甲聖分身是帝級實力,而且說不定已經到了帝級九品,以他們三個的實力其實沒有勝算,風秀養說可以一戰,那是因爲甲聖分身的靈智並不高,實力強大但思維簡單,所以終究是不如真正的帝級九品修行者,然而帝級九品就是帝級九品,稍稍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甲聖分身殺死。
他不想讓飛千頌冒險,所以才故意那麼說的。
“不管你說什麼,你怎麼看不起我,我是不會離開的,你罵我打我,我也不會離開。”
飛千頌只是拉着聶擎的衣服不放手。
張真人嘆了口氣:“他是故意想把你趕走的,因爲前路危險......你們兩個既然已經決定了同生共死,那麼何必如此揪心?一起去吧.....”
聶擎點了點頭:“好。”
飛千頌眼神還是猶豫了一下,卻不肯鬆手。
與此同時,雍州。
天空上,成千上萬道流光一路往東北方向飛,從昨夜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這密密麻麻的流星一樣的隊伍在天空上飛過,引的無數人震撼無數人恐懼,普通百姓不知道那是什麼,無知所以無畏,他們覺得那或許就是哪個大宗門的仙師出門而已,看着真好看。
可是修行者們卻很清楚,那上方散發下來的冷酷氣息,不是人類修行者有的。
雍州最大的宗門,長生門的宗主柳飛絮擡頭看着天空,沉聲對身邊的人說道:“前些日子北邊冀州天啓宗的宗主安爭派人送來消息,說是天下將有大難,或是會人類滅絕,當時我還以爲他不過是危言聳聽,後來妖獸接二連三的出現,我們修行者損失慘重,現在又出現了這些東西,怕是要被安爭說中了......”
“宗主,不如帶着宗門南撤吧,去南海之南。”
“要不然我們去西邊吧,到了西域大雷池寺外,有大雷池寺的人在,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不然的話就進入地宮之中躲避。”
“對啊,保存實力纔是最重要的,安爭的話也不能都信了。”
“爲了那些凡人我們去拼死一戰倒也有些不值得,人類若是面臨浩劫,凡人死絕了也是正常的,我們這些修行者纔是人類的未來。”
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話,卻沒有注意到柳飛絮臉上的寒意。
“要走的就都走吧。”
柳飛絮擡着頭說道:“我們修行者歷來覺得凡人不重要,高高在上的已經習慣了,平日裡宗門中不少人也出去欺辱過凡人,可是你們想想,有多少人家裡只有他一個是修行者,父母長輩甚至家族都是凡人,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去死?人與人之間有爭鬥,那是人與人之間的事,若是外面來的東西要滅絕人類,人類還在互相詆譭互相針對,那可真是可悲。”
衆人都愣住,沒有想到宗主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宗主從來都是那種不問世事的性子,一心修行。
“長生門弟子,願意隨我一戰的,向前一步,願意逃生去的,我不會阻攔。”
那些修爲高深一些的人大部分都在猶豫着 ,反而是那些實力低微的弟子們幾乎全都向前邁了一步。
柳飛絮看到這些弟子的反應之後心中生出 一股豪情:“修行者,享受着凡人享受不了的一切,若是遇到浩劫卻要躲在凡人後面,我丟不起那個人。”
他騰空而起:“長生門弟子聽令,隨我斬妖除魔!”
一道一道的流光飛了起來,緊跟在柳飛絮身後,這個時代大天境不算什麼強者大天境已經可以御空飛行,那些年紀不大卻熱血的少年,跟着柳飛絮朝着天空之中的星河衝了過去,看起來他們是那麼的渺小卑微,但他們又是那麼的偉大。
當柳飛絮帶着人飛起來之後,那些還在猶豫的人之中也有人跟着飛了起來:“罷了,既然要死何不死的壯烈些,讓活着的人記住我的名字。”
“無極門張超來了!”
“上善門宋子山來了!”
“散修高非凡來了!”
“白坪山葉不同來了!”
越來越多的人飛了起來,如星河對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