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金陵城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宗門,因爲金陵城太大了,所以哪怕這裡在不久之前發生了血案也不會被人立刻關注。首先,因爲大羲聖庭對宗門之間的比試和挑戰管理的極爲寬鬆,所以只要不是太過分官府就不會介入。其次,現在金陵城裡誰還有心思盯着這麼一個小小的宗門,這種風起雲涌的時候,這樣的小宗門被滅門也沒有一點聲浪。
安爭看了看面前這個似乎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熟悉安爭的人都知道,安爭眯起眼睛的時候,往往就是動了殺唸的時候。
“你就是玉虛宮的陳流兮吧。”
那個中年男人用一種很輕視的眼神看着安爭,笑了笑說道:“倒是也難得了,怪不得連大羲聖皇都對你刮目相看。能殺了我是門下兩個弟子,你的修爲也確實值得自傲。但是你的頭腦就不好說了,你以爲這樣很狂很霸氣?直接追蹤上門,然後靠你一個人把我無極宮在金陵城的力量連根拔起?”
他笑着說道:“年輕人,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安爭往四周看了看,這院子裡的人並不多,也就是一兩百個。看起來這些人穿着的衣服也很隨意,不像是一個規矩很森嚴的宗門。在安爭進門之前天目就已經在院子上空掃了一圈,這院子裡的人什麼修爲基本上也可以確定。最難對付的就是這個中年男人,就連天目都有些看不清楚。
“無極宮?”
安爭問:“從哪兒來的。”
那中年男人道:“你還打算打到我們的宗門總壇去?真是好大的志氣啊......陳流兮,你爹媽有沒有教過你,見到長輩要行禮。有沒有教過你,在別人家裡要客氣。”
安爭問:“你問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對得起你爹媽嗎?”
中年男人臉色猛的一變:“也罷,今天就拿你開刀,我無極宮在金陵城大放異彩由你開始。老夫周尚嚴,無極宮左護法,殺了你之後這金陵城裡怕是沒有人不認識老夫了。”
他一擺手:“你們都看清楚,老夫是怎麼殺人的!”
四周的人開始圍攏過來,站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看着,他們顯然不敢靠近,怎麼看也不像是對安爭有所畏懼,而是害怕這個叫周尚嚴的老者。
安爭的天目在這小宗門的外面巡視了一圈,見沒有外人靠近,所以安爭乾脆直截了當的問道:“幾十年前,在大羲江南出現了一夥人,揚言要挑掉所有宗門,而且凡是被他們挑戰的宗門全都被滅門了,連女人和孩子都沒有放過。這些人的身上都有一個黑蠍子的紋身,當時自稱爲天理宗,就是你們吧。當初被大羲明法司打壓追殺之後你們銷聲匿跡,幾十年後又出來,是因爲得到了大羲明法司已經不在了的消息?”
周尚嚴的臉色顯然變了變,眼神一凜:“想不到你這個年輕人知道的還很多,也不怕你知道,沒錯,當初我們是叫做天理宗,只不過那已經是過去了。幾十年前明法司有那個叫方爭的畜生在,我們暫且避其鋒芒,現在方爭已死,明法司已滅,還有誰能阻止我們重新崛起?”
安爭笑了笑:“你們承認了就好,當初明法司首座安爭曾經說過,你們天理宗的人沒有一個無辜的,都該死。”
“可惜啊。”
周尚嚴說道:“那個蠢貨自己先死了,不然的話我這次來一定會親手拔了他的腦袋。當初他作威作福靠的還不是聖庭的支持,如今聖皇招賢納士,凡是有實力的江湖宗門都可以爲大羲效力,都可以進入聖庭爲官......就算方爭還活着又能怎麼樣?難道他能大的過聖皇?”
安爭聳了聳肩膀:“我跟你說這些人都該死不是氣話,而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
周尚嚴忽然預感到了什麼,猛地回頭,才發現不遠處自己手下那些人竟然已經倒在地上不少了。可是四周一個人都看不到,只看到他的那些手下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下去,從一開始這種殺戮就來得突然且決絕,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情。關鍵是直到周尚嚴發現之後他都沒有看到出手的人是誰,而自己的手下站在前排的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後面的人已經死了。
“陳流兮,你會後悔的!”
周尚嚴擡起手指着安爭怒道。
安爭聳了聳肩膀:“是後悔了,出手的稍微有些早,看起來你們那個門主並沒有到金陵城,所以殺的只是一些小嘍囉。不過也算是我對他的一個警告......大羲沒了明法司,沒了方爭,但還有很多很多秉持公理正義的江湖修行者,你們這些人,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不會得逞。”
“你給我死!”
周尚嚴猛的往前一衝,一拳朝着安爭的面門打了過來。
轟的一聲!
突然之間從半空之中落下來一道紫光,那紫光和周尚嚴的拳頭硬碰硬的撞擊在一起,周尚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好幾步。紫光之中蘊含的力量之大,讓他心生恐懼。
扛着鐵棒的齊天從半空之中落下來,左手抖了抖:“還算有點力道,不過就憑你這點微末的道行,就想在金陵城撒野,差得遠啊。”
安爭道:“猴子哥,我自己來就行了,我和這些人之間還有些過往沒有清算乾淨。”
周尚嚴覺得今天的事有些不好了,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自己那一百多個弟子已經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個肩膀上扛着巨大的黑色鐮刀的年輕人赫然出現,站在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那個人身上帶着一股死神的氣息,彷彿隨時隨地都能將生命收割。這三個年輕人,身後那個年輕人像是從地獄來的一樣,身上那股子冰冷連他都覺得一陣陣發寒。
對面那個看起來身上長毛的傢伙,瞧着像是個石精......但凡是有點江湖閱歷的人都知道,天下間,妖獸萬千,大體上可以分爲三類,妖,精,怪。人們只是習慣了把所有人類之外的可以修行的物種成爲妖獸,實則妖獸只是其中一個分類,各種動物可以修行的稱之爲妖獸,如植物,石頭,各種器物得天地精華而成精的,稱爲精獸。理論上,精獸成型的難度遠比妖獸要大,所以一旦有精獸出現,尋常的妖獸根本不是對手。
第三種,就是各種氣,被成爲怪。
石精,是精怪之中的王者。因爲石頭這種東西最是冷硬,想要吸收日月精華也最難。一旦能真正的成熟破殼而出,就算是在天地元氣稀薄的今天,最不濟也是小天境巔峰的修爲。然而齊天之前受過重傷,所以實力一直都沒有恢復。
看起來最普通的就是剛纔第一個進來的陳流兮了,然而看似普通,但另外的兩個人顯然以他爲首!
不對勁!
周尚嚴感覺這次是碰到硬釘子了,他有些後悔,不應該不聽門主的交代。進金陵城之前門主交代過,沒有他的命令在金陵城裡不要輕舉妄動。但是他實在沒有忍住,心說只要幹掉了玉虛宮,那麼無極宮在京城裡的名氣就會無人不知。
“我自己來。”
安爭說了這幾個字,然後往前走了幾步。
“四十二年前,號稱天理宗的人開始在大羲一路挑戰各宗門,但他們不敢挑釁真正的大宗門,只敢去小宗門裡做惡。凡是他們到的地方,必然會將被挑戰的宗門滅門,然後將這個宗門的財物,寶器席捲一空。因爲你們做事太狠,從不留活口,所以一開始明法司追查你們的時候很艱難。”
“後來抓到了一些把柄,但也只是限於江湖宗門之間的比試,沒有你們滅門的證據,安爭大羲的律法,就算是明法司也不能把你們怎麼樣。但是......四十一年前,你們天理宗的人在旬南道陸州長安縣大開殺戒,縣城之中兩萬三千餘口幾乎被你們殺光。起因是因爲長安縣縣令的女兒是天生道體,只要取了她的童女之身,就能將這道體的力量吸收融合。”
“正因爲這件事,明法司找到了一些是你們作案的證據,開始在大羲之內抓捕追殺你們天理宗的人。但是,也正是從那一天開始,你們就藏起來了。然而在藏起來之前,你們還做了些什麼?”
“你們想到了這件事太大,估計着瞞不住,所以你們在長安縣縣令的家裡假扮縣令和他的家人,等到明法司的人趕過去的時候你們突然出手偷襲,整整一個百人隊的明法司裁決都在長安縣遇襲身亡。非但如此,你們還把這一百個明法司裁決的屍體扒光了衣服鞭屍,然後掛在城牆上......這些事,你們還沒有忘記吧。”
周尚嚴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誰?”
安爭一步一步往前走:“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誰知道這些事都不會放過你們的。只要是一個還心存正義的修行者,哪怕不是你們的對手也不會在你們面前屈服。想想當初你們是怎麼滅人家滿門的?你們的每次都是以拜訪的名義進門,進了門趁人家不備就大開殺戒。要麼就是帶着上好的法器上門,說是希望能和人家交換,等到人家把法器拿出來之後你們立刻就動手。諸如此類,你們做的足夠多了。”
“當初你們就宣揚只有成功而沒有過程,所以在聽到你那兩個手下在我玉虛宮門前說的話,我就知道你們是誰了。曾經那些慘死的人,在等着你們給他們一個交代。”
安爭跨前一步:“這個交代,我來替他們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