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不習慣而已。”他要來一個小碗,從我這裡扒拉了一點泡好的饃,再度吃了幾口,砸吧了幾下嘴脣,解釋自己剛纔吃不下的原因,“碗太大了,一看就吃不下去,這樣好多了。”
白癡,居然因爲碗太大會影響食慾,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挑剔的人。
不過,一碗泡饃確實太多了,我們兩個分,剛好差不多。
走出老孫家,繁星點綴夜空,四個遊手好閒的男人晃在大街上,聊一些猥瑣的男女話題,不時的還討論一番臺灣該怎麼樣才能迴歸的時事政治問題,聊到最後我才知道阿濤的爺爺在國民黨時期逃到臺灣去了,偶爾還會回來一兩趟,帶着高傲的臺灣太太,鼻孔朝到了天上,而阿濤並不是從小生長在富貴人家,他們那個小城在九十年初,也是窮的叮噹響,他在初中的時候,還是吃乾菜走兩三里路去學校上學。
越是瞭解他,就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離開他,就像一堆深陷於水中的棉紙,愈陷愈深,軟綿綿的無法自拔。
回到公寓,已經九點多,阿濤進浴室洗澡去了,我再度翻出自己那一堆化妝品,發現少了那瓶從唐林那裡搜刮來的焗油膏。
奇怪,去哪了,我本來還想拿來用一用,頭上那一撮營養不良的黃毛早就該護理一下了。
下樓到阿濤的車裡找了一遍,也沒發現它的蹤跡,心疼了好一會兒,再度上樓,被忽然衝出浴室的阿濤嚇了一大跳。
“荷花,這就是你推銷的好東西。”他赤-裸着上半身,周身還帶着浴室裡熱水的霧氣,本來漂亮服貼的頭髮在用過焗油膏後變的亂糟糟的,我這時才發現他的頭髮原本是不明顯的酒紅色,現在也變成了一種奇怪的蠟黃色,好像一坨黃色泥土耷拉在他頭上,配上他一張怒氣衝衝的帥臉,這場景要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肉球從臥房裡探出腦袋,不滿地叫道,“大晚上的,叫什麼叫。”他在瞄到阿濤的那一刻,表情忽然僵持了一陣,緊接着捧着肚子大笑起來,還不怕死地指着阿濤的腦袋嘲諷,“哈哈,哈哈,阿濤,你這是什麼新式髮型啊?”
“都是荷花乾的好事。”他氣沖沖地甩上浴室的門,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我躡手躡腳地走到肉球身邊,哀求道,“肉球,今晚跟你睡。”
“好啊,只是……”肉球面露難色,“不知道你能不能習慣。”
“還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都是大男人。”我以爲他在嫌棄我,畢竟當初自己扮女裝的事情太過古怪,不瞭解我的人在那種情況下一定會以爲我是喜歡男人的人——雖然事實也是如此。
進了他的房間,我才知道他所指的不習慣是什麼,裡面臭烘烘的,混雜了各種人體上最難以忍受的味道,難怪阿濤不喜歡和他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