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辦公室果然是非同尋常的氣派，光她身後那一面落地窗放眼望去的大好都市風情，就讓人有種坐擁江山的氣場。於穎緩緩端起剛送來的熱氣騰騰的咖啡，小啜了一口，香濃四溢，看情形似乎很合她心意。
“你來公司多久了？”於穎放下杯子，看來終於打算和梓雨進入正題了。
“兩個多月，今天是第78天。”梓雨脫口而出。
“嗯。你倒是記得很清楚啊。”於穎眼中小有驚訝。
“其實也沒有特別去記。”梓雨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剛纔的回答是不是太細化了，忙又解釋道：“雖然在公司做的是文職，但是我也不希望自己得過且過地混日子，所以，每過一天都會在日曆上打個圈，然後安排一下第二天的工作和學習。”
“學習？也就是說，你在手上沒有工作的時候在自行學習？學什麼？”和於穎的交談，倒讓梓雨感覺又回到了面試時間。
“什麼都學，至於具體學什麼也會根據當天的心情而定，或者在工作中遇到了不懂的地方，就上網搜一搜。原本我們做廣告創意這一行，或者說當今社會做任何一行，都需要面面俱到的知識，您認爲呢？”
“話是沒錯，可是，你這是在利用工作時間學習，你覺得這樣合適嗎？你認爲僱傭你的老闆會認同你這樣的做法嗎？老闆付給你的工錢是供你上班時間幹自己的事的嗎？”於穎的表情顯得極其嚴肅。
“於總，您認爲我是在用上班時間幹自己的事嗎？那非常抱歉。第一，我認爲我每天都是先把手裡的工作認真完成，確保沒有任何差錯了纔開始學習其他的東西；第二，我認爲，作爲一個成功企業的老闆，應該不會反對自己的員工不斷學習進步，相反，還會有很多老闆花大把的金錢、時間、精力，送自己公司的員工去學習，因爲，這實際上也是爲自己公司創造最大價值的良策。雖然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員工，可是，我也希望能有自己的價值。”面對於穎的責難，梓雨竟然將起初的小膽怯完全拋開，和她理論起來。
“你認爲？看來，你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哪。不過，公司有公司的規矩，承蒙董事長對我個人的信任，這裡的一切，還是我說了算。今天週五，下個星期開始就會有新人頂替你的位置，待會兒你先出去把自己的東西整理一下。”
聽到於穎的這番定論，梓雨只愣在了原地，她心想：“這個雲皓還說什麼我即將加入策劃部了，纔跟這女人理論了幾句，就讓我打包走人了！哼！什麼了不起！”轉念又一想：“唉……不做了也好，反正今天跟她這麼一鬧，以後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而且不是公司員工了自然也不用那麼辛苦地跟雲皓藏着掖着了……”
“怎麼？很不服氣是不是？”於穎環抱雙臂靠在座椅上，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盯着梓雨。
“怎麼說呢？自然不會覺得心服口服了。不過，確實在這裡是您說了算。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不耽誤您了。”梓雨感覺自己已經不算是這裡的員工了，說話也更加理直氣壯起來。她站起身，面向於穎擠出一絲道別的微笑，正欲轉身離開。
“難道我們策劃部的杜經理沒有轉達你，從下週起調往策劃部的事嗎？”於穎坐起身，又拿起咖啡杯放到脣邊。梓雨方纔恍然大悟，原來剛剛這位於總一直是在審覈自己。不過，她還是不太敢確認這一消息。
“於總……我……”
“嗯。從明天起，你就不再屬於行政部了，我將正式聘用你爲公司策劃部的……營銷助理。先好好幹吧，憑你的能力和努力，一定能做得很好的。另外……”於穎再次示意梓雨坐下，她的神色似乎對下面要說的話帶出幾分遲疑。
“於總，我個人非常謝謝您的賞識和提攜。如果您覺得我這個人還可以信任的話，有什麼話，您不妨直說吧。”雖然，於穎這個人讓梓雨覺得並不那麼好親近，可是，眼前這個傳說中的強勢女人從她進來到現在的言行舉止已經再一次讓她對於穎心生了些許敬畏。
於穎將雙手握住咖啡杯，向前移了移座椅，雙臂放在桌面上，順勢也拉進了和梓雨之間的距離。她輕聲地問道：“你覺得，杜雲皓這個人怎麼樣？”
聽到“杜雲皓”這三個字，梓雨只能努力掩飾着內心的震盪，她不明白，於穎這樣問她，目的何在。“您是說，杜經理？”梓雨盡力表現出和他不太熟絡的表情。於穎很慎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句，而是靜靜等待着梓雨的回答。
梓雨想了想，儘量鬆懈地一笑：“其實，我看杜經理確實是個挺肯幹的人，聽說他每天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人呢。他帶領的團隊也很團結，工作氛圍也很好。不過他有時候在工作上似乎也不太近人情……”這句話倒是當真倒出了梓雨內心的苦水。她看着於穎，依然保持原來的姿勢認真地聽着。
“嗯。繼續。”發現梓雨停下了看着自己，於穎不動聲色地提示道。
“嗯……”梓雨努力在大腦中搜集一些中性的形容詞，她明白，在沒有揣測出於穎的用意前，自己是不好太過加以讚許的，儘量實事求是就好，至於貶損的話，不管對象是誰，於情於理都是不合適做任何論斷的。
最後，梓雨還是面露難色地說：“其實，我對杜經理也不是很瞭解，只知道他也算得上是個工作狂，工作上太拼的人，難免會忽略掉一些處事的靈活性。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對工作的責任心和對公司的忠心。”
“那你覺得，他忠心嗎？”於穎嘴角微微一顫，她沒有再直視梓雨，而是將目光放置在杯中盪漾的咖啡裡。這是她第一次將目光徹底從梓雨身上移開，而且，好像梓雨確實也說出了她想要的一些話。
“這個……既然不瞭解，我也不好私下做什麼評論了。不過，他既然選擇在這家公司，工作又這麼賣命，人一定是爲自己的，爲自己好其實也就是爲公司好，反之亦然，這都是共存共榮的。倒是我調策劃部，不知道杜經理是不是還滿意呢？”
“滿意不滿意這你得問他自己，不過倒是他把你推薦給我的，又說是策劃部同事的提議，問他自己的意思他也說對你不是很瞭解，所以，只好我自己來審覈了。我倒是很樂意，畢竟自己挑過的人自己心裡有數。梓雨，你不是個簡單的女子，只不過，你現在的目標和方向都還不太明確。沒關係，你還年輕，跌過幾跤心裡自然就通透了。”這一次，於穎笑得很明媚，深紅的脣自信地上揚着，這卻讓梓雨倍感不安起來。
“沒事了，杜經理的性格太剛硬了，你到策劃部以後就多從旁協助一下他。怎麼說他都是董事長親自從另外一家公司挖過來的，覺得是個人才，能好好培養。我現在也是這麼看你的。”於穎看梓雨的目光確實比先前緩和了不少，而梓雨此刻也深感能被領導重視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那於總，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以後，策劃部幫我多留意着。”臨走前，最後的這一次目光接觸，於穎的眼神更顯意味深長了些，她認爲這個中含義，梓雨能懂，而梓雨也確實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