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蘇琴拉住急急忙忙準備趕往醫院的梓雨:“怎麼?不想聽我給你說事兒了?”
“哦。可是,我還得趕着去醫院哪……改天吧!我當心我爸一個人在醫院忙不過來。”蘇琴想了想,雖然覺得有些掃興失落之類的心情,但是,父母的身體畢竟沒有小事,所以,也只好作罷。
“要不,我也陪你一起去吧?”蘇琴突然興奮地提議,“咱兩關係這麼鐵,我還沒見過你爸媽呢。”梓雨當然是滿心歡喜地答應了,不過事先交代,到了那兒不談工作。蘇琴想想,覺得一些事不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便連連點頭,拽着梓雨直衝電梯口,還一邊商量着初次見面要送點什麼好。
電梯口的門前站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雲皓。“哎?”蘇琴看到雲皓驚詫不已,她絲毫沒察覺身邊梓雨的尷尬,硬是繼續拽着她站到了杜雲皓身邊,“杜總!這真是太陽打四面出來了啊!您今天這麼早下班?約會呀?”雖然後面三個字聲音極小,但對於梓雨來說,何嘗不是震耳愚弄的轟鳴。走進狹小的電梯空間,梓雨低着頭,開始擺弄手機。
“呃……我這是去見一個客戶……”雲皓模糊地解釋着。
“對對對!客戶!”蘇琴的每個字都打着着重號,並且摻雜着不壞好意地笑。
“你們這是急匆匆往哪兒趕呀?”雲皓的目光小心地掠過梓雨。
“哦,梓雨她……”梓雨立馬咳嗽了一聲,拉着蘇琴說:“行了,別耽誤人家。”
被拉了很遠的蘇琴終於掙開梓雨的手:“你幹嘛呀?怎麼就耽誤人家了?人家杜經理都不急,你替他急?”蘇琴終於感覺有那麼些不對頭了。
梓雨瞟了蘇琴一眼,反駁:“我不是怕你耽誤他,是怕他耽誤我們……”話一說出口,梓雨自己也覺得帶着莫名的敵意,於是話鋒一轉,指向蘇琴:“哎?有點詭異啊!”看着梓雨充滿邪惡的眼神盯住自己,蘇琴忽然覺得後背心一陣涼颼颼的風穿透。梓雨拿一根指頭點着蘇琴:“有鬼吧?你平時可不是這樣跟同事說話的,更何況是杜雲皓!”
“嘿!”蘇琴沒想到,發現雲皓跟梓雨見面關係異常的自己被惡人先告了狀,更是覺得有些不服氣了。“你纔跟平時不一樣呢!以前你們都好得那什麼,快稱兄道弟的了,現在,突然連正眼都不敢看對方一眼了?”
“誰跟他稱兄道弟的呀?我連姐妹都不想跟他做!這叫日久見人心!現在壓根就不想認這人……”梓雨伸手攔了輛車,“還說,你走不走?”
兩人上了車,直奔醫院。路上,蘇琴見梓雨突然一言不發,想了很久,才詢問:“怎麼了?他做了什麼讓你這麼不待見的事兒呀?招你惹你了?”
“沒什麼……”梓雨也算好不容易讓自己平下剛被蘇琴玩笑激起的不滿情緒。感慨着:“大概,這就是都市裡的生存法則吧。”
“梓雨。”蘇琴帶着嚴肅的表情:“有些事……你是不是對杜經理產生了一些誤會呢?”
“誤會?”梓雨故作不在意地笑笑,“我對他有什麼好誤會的。只是突然不太喜歡他這個人。難道,你一開始不也是嗎?”梓雨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我的收入高低也不靠他拿,其實只是個名義上的助理位置。所以實際上,跟他沒什麼利害關係。”
“真的是這樣嗎?”蘇琴猶豫着接下來想說的話,卻再一次被梓雨的催促打斷。
“走了走了!下車了!”
看過梓雨的父母,沒一會兒,蘇琴就接了一個電話說是要先走了。憑感覺,梓雨想,大概是那個男人又來找她了。每次都是這樣,除了那個梓雨素未謀面,而蘇琴又深愛着無法自拔的男人她都重來不會不做過多解釋就離開的。
梓雨確實替蘇琴感到迷惘,可是,自己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看着蘇琴離開的背影,梓雨突然發現,其實蘇琴今天好幾次都開口像要找梓雨說些什麼,卻又常常會被眼前那些亂七八糟的瑣事蓋過了。
柏拉圖說,若愛,請深愛,如棄,請徹底,不要曖昧,傷人傷己。¬
柏拉圖說,人生最遺憾的,莫過於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固執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
柏拉圖說,我以爲小鳥飛不過滄海,是因爲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十年以後我才發現,不是小鳥飛不過去,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
這一段時間,梓雨每天開始上班踩點到,下了班就往醫院趕,彷彿就是潛意識下地逃避着這公司裡的每一個人,連同蘇琴。因爲,大概梓雨也不確定,上次和雲皓的面對,蘇琴是不是已經察覺出什麼端倪。無形中,梓雨只感覺自己已經進入了目標模糊的混淆狀態。
母親和小姨的再三說教,已經讓梓雨麻木了自己最初的倔強。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就答應了那麼不靠譜的相親建議,而且,地點還是在自己家裡。
那天的梓雨素顏以待,就着一身家居服見了這次面。對方的父母以及其本人倒是穿得一副像模像樣的相親做派。氣氛就這麼尷尬地強行被大人們驅使着圓場。時間很短,短得梓雨連對方的身材容貌都沒有在腦海裡留下一絲痕跡。卻又讓人感覺極其漫長,長得彷彿一整個夏天就要收了尾。
母親終於出了院,梓雨卻感覺自己更累了。似乎找不到讓自己更忙碌一些的理由。畢竟在公司裡,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於穎也好幾次私下叫梓雨到辦公室談論之前的事。面對這個犀利精明的女人,梓雨只感覺自己越來越力不從心。那些事,她只是害怕一切的真相真如自己最不願想的那樣發生過。畢竟,也愛過。
梓雨又一次打開自己辦公桌的抽屜,從一疊厚厚的資料下翻出那個信封。她最後閉着眼睛徹底猶豫了一把。她將信封緊握在手裡,心裡一直默唸:“這不是一時衝動,不是……”然後,擡頭挺胸,一鼓作氣地走向總監辦公室。
“於總,您現在有空嗎?我想跟您談一談……”梓雨站在門後,不確定爲什麼自己心裡會有些發虛。
“嗯,怎麼了?”於穎停下手裡的筆,看着梓雨奇怪的神情。“過來坐吧。”於穎早就覺察出梓雨這段時間對工作不太上心,一切的行爲和之前那個朝氣蓬勃的她有着天壤之別。關於梓雨母親住院的事於穎也略有耳聞,想着這件事過去,她能重新調整自己的狀態,加上作爲分公司全權負責的銷售總監,手頭上的事原本就多。她瞭解梓雨的倔強,要改變心態,也只能憑她自己。
梓雨走上前,畢恭畢敬地把手裡的信封放在於穎面前。於穎拿筆的手緊了緊,看着信封上赫然寫着三個字——“辭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