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午飯時分。
尚書府內,蘇常正此時正和藍鳳雲等人一起用膳。
飯桌上,大家都很安靜地用餐,誰也沒有說話,但大家都能感覺到,氣氛有些凝重,蘇常正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從昨日狩獵歸來,他的臉色就很陰沉,眉頭也幾乎沒有舒展過。
“老爺,你也不用太擔心離兒。”藍鳳雲忽然開口,柔聲安慰道,“她的傷很快就會好的,事情的真相,想必京兆府尹很快就會調查清楚。”
蘇常正沒說話,不怒自威的臉上,是一臉的凝重。
突然之間,一名僕人匆匆忙忙從外面跑進來,着急地說道:“老爺,外、外面……”
也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着急,那僕人期期艾艾的,一直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蘇常正本就心情不佳,此時更是被這僕人給惹得心情煩躁,當下便厲聲呵斥道:“廢物,連句話都說不清楚!”
“蘇大人何必如此生氣?”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廳外傳來一道調侃聲,緊接着,京兆府尹楊明的身影,從大廳外走了進來。
楊明的到來,讓在場的衆人都很詫異,尤其是藍鳳雲和蘇婉。
當看見他時,藍鳳雲的心中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心想着,他怎會出現在這裡?
楊明和蘇常正雖同朝爲官,但二人的交情並不深,楊明今日更是不請自來,想必目的不純。
“原來是楊大人。”蘇常正雖也很驚訝,但還是很客氣地說道,並起身迎了上去,“不知楊大人光臨寒舍,所爲何事?”
說話間,他迎着楊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其餘衆人也停止了用餐,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了楊明。
“不瞞蘇大人,下官今日前來,正是爲了貴府三小姐受傷一事。”
“哦?”蘇常正一聽,神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可是事情有所進展了?”
楊明點了點頭,卻是扭頭看了藍鳳雲一眼。
察覺到他的目光,藍鳳雲不由地皺了皺眉頭,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就連心跳的速度也加快了節奏。
怎麼回事?這種不安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蘇常正自然也注意到了楊明的舉動,同樣將目光投向了藍鳳雲,不經意地看見了她眼神中閃過的那一抹慌張。
隨即,他的神色變得凌厲起來,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就在剛纔,有人到京兆府擊鼓,主動坦白是他暗害蘇三小姐,卻說背後有人指使。”楊明也不隱瞞,直接說道,“那人說,背後指使他的人,正是貴府夫人。”
一番話,讓在場的衆人頓時震驚,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付難以置信的模樣。
除藍鳳雲和蘇婉以及李嬤嬤之外的衆人,都驚訝於,這件事居然和夫人有關,並直指是夫人指使的,這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而藍鳳雲等三人震驚的,則是這個主動坦白的人,到底是誰?
是李木?可他不是被李嬤嬤除掉了嗎?
“楊大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蘇常正率先回過神來,訕笑着說道,“內人怎會是謀害小女的幕
後指使者呢?”
他的話音剛一落,藍鳳雲便立馬出聲道,“是啊楊大人,離兒雖不是我親生,卻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怎會謀害她呢?你可一定要查明真相啊。”
“是與不是,蘇夫人隨下官去京兆府,與那人當面對質,便可知曉結果。”楊明很堅定地說道,“下官今次前來,也是特意來請蘇夫人走一趟。”
藍鳳雲有些爲難,心中更是很忐忑。視線投向蘇常正,她徵詢地問道:“老爺,您看……”
“既然是楊大人親自相請,怎能不去?”蘇常正嚴肅地說道,面色卻很不好看,“正好去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若沒做過,自然不必擔心!”
一番話,把藍鳳雲接下來想說的那些話,頓時堵了回去。
她只得應了下來,帶着李嬤嬤,同蘇常正一起,跟着楊明去往京兆府。
臨走時,蘇子思和蘇婉兄妹倆來到她的面前,擔心地看着她。
“母親。”蘇婉一把握住她的雙手,美豔的面龐上,有着一抹藏不住的擔心。
蘇子思雖沒說話,但看向她的目光中,也有着幾分着急和擔心。
“不必擔心。”看向自己的這雙兒女,藍鳳雲微笑着說道,“母親很快就會回來,你們在府中等着便是。”
儘管心中很不安,但她還是強作鎮定,不想讓自己的兒女擔心。
目送着她離開,蘇子思和蘇婉並肩站在大廳外,目光久久地注視着府大門。
而大廳裡,白姨娘和曹姨娘等人,則是一陣面面相覷,神情中均是充滿了懷疑。
“孃親,蘇離受傷一事,真的會是夫人暗中指使的嗎?”蘇妍湊到白姨娘的身邊,小聲地問道。
白姨娘看了一眼大廳外的兄妹倆,同樣壓低聲音,說道:“這事可不好說,夫人和蘇離積怨已深,這事說不準還真和夫人有關。”
蘇子善卻不以爲意,漫不經心道:“就算和夫人有關,父親也會想辦法替夫人擺平的。”
他這話,讓大家再次沉默下來,又是一番面面相覷,誰也沒再說話……
京兆府衙。
大堂上,李木跪坐在中央,兩旁分別站着幾名面目威嚴的侍衛,整個大堂中,透着一股肅殺凝重的氣息。
楊明領着蘇常正和藍鳳雲走進大堂,他立馬吩咐侍衛準備一把椅子,請蘇常正落座。
而藍鳳雲身爲嫌疑者,自然沒資格落座,只得站在李木的身旁。
當看見李木的那一刻,藍鳳雲頓時震驚不已,眼神中染上一抹難以置信,但未免被人看出端倪,她只得強作鎮定,卻是扭頭看向了一旁的李嬤嬤。
李嬤嬤也同樣吃驚不小,顯然沒想到,李木居然還活着!
昨晚,她可是親手將李木推進水裡,而且看着他沉到水裡,沒了動靜才離開的。
當時周圍也並沒有人,李木怎會獲救呢?
難以置信,太難以置信了!
她當然不知道,蘇離一直悄悄地跟着她,將她的所作所爲看得一清二楚,也將被她推進水裡的李木救了起來。
而李木會出現在這裡,也是蘇離費了好大的口
舌,才說動他前來自首。
雖說最初李木就是個榆木疙瘩,任憑她怎麼勸說,他都不爲所動。
但好在她並沒有放棄,經過不懈地努力,終於說動了他這塊頑石,讓他答應前來自首,並指證是藍鳳雲指使的。
而她也答應了李木,會替他向楊明求情,以減輕他的罪責。
至於楊明會不會答應減刑,那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儘管說動了李木前來自首,但蘇離卻不能露面,不能讓藍鳳雲知道,是她救了李木。
但她此時卻身處在京兆府,正暗中注意着此處的動靜。
楊明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驚堂木一拍,看向下首的李木,嚴肅地問道:“堂下之人,報上名來!”
“小人李木,乃御林軍士兵。”李木恭敬地回答道。
“你因何事擊鼓?”他雖已知道了李木前來的原因,但還是當着蘇常正和藍鳳雲的面,讓李木再說一遍。
擡眼看了楊明一眼,李木又看向旁邊站着的藍鳳雲,卻不經意接觸到對方那充滿警告和威脅的目光。
見狀,李木不由地在心中冷笑。
她沒有想到吧?他還活着,而且,還主動前來自首,並親自揭穿她的罪行!
這就是她將自己當成棄子拋棄,所要付出的代價!
而自己那個所謂的姑姑……
他隨即看了李嬤嬤一眼,眼神冷冽如冰,充滿無盡的恨意,愣是把李嬤嬤嚇了一跳。
冷冷一笑,他收回視線看向楊明,朗聲說道:“小人有罪,不該聽信他人之言,對尚書府的蘇三小姐下毒手,害得蘇三小姐受傷,小人罪該萬死。”
“聽信他人之言?”楊明微蹙眉頭,捕捉到他話中的敏感字眼,“如此說來,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的?”
說話間,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看了藍鳳雲一眼。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尚書夫人有所牽扯。
這位尚書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賢淑大方,祥和慈愛,對待府中的晚輩,哪怕並非親生,也是視如己出。
可若這個李木的指證是真的,那這位尚書夫人,可真是太過狠毒,而外界對她的讚許,也都是她所僞裝出來的!
經楊明如此一問,李木立馬指向藍鳳雲,厲聲說道:“指使小人謀害蘇三小姐的人,就是站在我旁邊的尚書夫人!”
藍鳳雲聞言,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着按捺不住的憤怒。
扭頭,面色不悅地瞪視着他,她呵斥道:“簡直荒謬!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如此冤枉於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顯然料到了她會否定,李木並不詫異,反而冷冷一笑,說道:“尚書夫人,你不認得我了?我的姑姑可是你身邊的老嬤嬤,跟了你二十多年。當年我來京城投靠她時,還是你幫忙讓我進了軍營。”
藍鳳雲聞言,更加面色不愉,心中的怒意更深。
而坐在椅子上,一直沉默不言的蘇常正,卻是不自覺地蹙緊了眉頭,眼神凌厲地看向藍鳳雲。
她讓這個名叫李木的男子,進入軍營一事,竟是連他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