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宣寅唸經,讓衆人感到心情放鬆,全身心的舒適。
彷彿有人在你耳邊對你一字一句的講解着,這道經每一個字的含義。
陳陽唸經,則是有着一種奇妙的魔力。
就在這一瞬之間,就在那木魚敲響的一瞬間,衆人彷彿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面前有得道的道長,正在對你講經。
那一字一句,都如仙音秒樂。
衆人聽得如癡如醉。
坐在最前方的樓觀臺弟子,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完完全全的陶醉其中。
衆人都忘記了這會兒自己在哪裡,在做什麼,應該做什麼。
他們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也不願自拔。
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過去了。
陳陽的唸經聲停止,木魚的敲擊聲也停止。
衆人卻依舊沉醉其中。
直到這般又過去了十分鐘左右。
衆人才依依不捨的睜開眼睛,回味無窮的或是搖頭,或是咂嘴。
太美妙了。
聽陳陽唸經,簡直就是一種無與倫比的享受。
他們此刻總算是明白,爲何連樓觀臺的弟子也特地趕過來,爲何連萬法興這樣的大真人,也特地趕過來。
並非是什麼花花轎子人擡人。
而是真的奔着這個來的。
“今天的交流會到此爲止,明天繼續。”
陳陽擡頭看了一眼展廳頂端那個破洞,走到萬法興面前:“萬真人,隨我一同回去吧。”
“陳真人先回,我忽有所感,再坐一會。”
“……好。”
看他認真凝重的模樣,陳陽也不多言,直接與陳無我幾人離去。
於是便有了這樣詭異的一幕。
交流會的承辦方,以陵山道觀爲首的一行人,離開了。
太素宮的弟子沒走,其他人也沒走。
衆人閉上眼睛,繼續回味。
他們從陳陽這唸經聲中,多多少少都有所體悟。
今天聽了一遍,他們覺得,自己以往對道德經的理解,似乎又有了新的認知。
只是這一點,陳陽就不知道比宣寅高到哪裡去。
二人,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一直到下午三點鐘。
偌大的展廳,才終於有人開口。
“陳會長在道經的理解上,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高的高度。”
開口說話的,不是別人,而是周翀。
如果放在平時,他說這種話,大家只會覺得,他這話是故意說給陳陽和衆人聽的。
但現在,他們卻感同身受的點頭。
周翀自己也是有感而發。
同樣的經文,從陳陽嘴巴里念出來,就是要比宣寅念得好。
這種好,你言語形容不出來。
但你能切身的體會。
這種時候,就算是金仙觀的守仁,也只能承認。
誰要是敢說,陳陽不如宣寅,怕是要被罵成篩子。
“師兄,陳會長真的很厲害,就連周翀宗師都這麼說,即使換成其他人,今天也是一樣的結局。”宣和輕聲安慰道。
也有爲陳陽說話的意思。
畢竟這對宣寅來說,打擊不小。
宣寅苦笑道:“我與陳會長,比不了。”
虧他之前還覺得,第二局十拿九穩。
結果卻是陳陽的十拿九穩,連第三局都沒有繼續的必要。
真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班門弄斧。
“明天還有一場。”丘洛道:“論文,陵山道觀略勝一籌,但也只是略勝一籌。三局兩勝,他們能贏了,五局三勝,十局六勝,他們必輸無疑。宣寅道長不必太看低自己,陳會長畢竟是陵山道觀的住持,江南道協的會長。這等精英人物,莫說你們太素宮,就算是天師府,若只出一人,也不敢說能贏他。”
“嗯。”
宣寅心裡更堵了。
這話,聽上去的確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他怎麼聽,怎麼感覺不舒服。
陳玄陽是精英,我就不是嗎?
“哎呀,小舒走了?”
這羣商人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見到人早已經不見了,拿出手機一看時間,頓時懵逼。
竟然都三點了。
他們發個呆而已,發了幾個小時了?
“幾位,我先失陪了,回頭有時間我們在聚聚。”
“劉總,你是要去找小舒吧?”
“不如一起去吧。”
“走吧,一起。”
劉總本想第一個去找,見這架勢,知道是沒辦法繞開他們,只好一起去了。
商人們離去,其他人也漸漸散去。
他們臨走前,都擡頭看一眼頭頂上空的漏洞。
“彭總,這位陳真人,你一定要介紹我認識一下啊。”
展廳外,彭強和金導上了車,金導一臉激動的說道。
彭強道:“我和陳道長打過招呼了,你回頭定下來時間,直接就可以去取景,哦對了,我幫你問過了,陳道長答應讓大灰……哦,就是那頭狼和那條蛇配合演出。”
“真是太好了。”
金導道:“這個人情,我記下了,彭總,沒說的,以後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我絕無二話。”
……
“輸了?”
“兩場,都輸了?”
電話裡,二師妹宣瀟瀟聽見宣和的話,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怎麼輸的?”
宣和道:“陳會長很厲害。”
宣瀟瀟道:“那也不能一場不贏啊,師叔說了,這次交流會,只需贏,不許輸啊!”
宣和疑惑道:“師父什麼時候說過?”
宣瀟瀟道:“私底下說過一次。”
“爲什麼沒和我說?”
“還能爲什麼,怕你牴觸唄。”宣瀟瀟道:“不跟你說了,我得去和師叔說。”
“喂……嘟嘟……”
宣和蹙着眉放下手機。
二師妹說的話,和宣寅說的話,怎麼不一樣?
宣寅對她說,師父並不在乎輸贏,重在參與。
可是現在,二師妹卻這麼說。
太素宮裡。
宣瀟瀟一路小跑走進功德殿。
這裡供奉着太素宮歷來做出過貢獻的所有先輩。
自從師叔擔任住持後,雷打不動的每天下午都會來這裡上香祭拜。
開始還有人以爲她是在作秀,後來就沒人這麼想了。
誰作秀能一作就是幾十年?
真要是作秀,他們也服氣。
“住持師叔,住持師叔……”
“在殿外等候。”
一道身影,背對着大門,正站在列爲先輩前,聲音傳出。
宣瀟瀟立刻止步,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她差點忘記了,住持師叔每天在功德殿做功時,禁止任何人打擾。
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得等他上完香祭拜完才行。
宣瀟瀟在外面等候了二十分鐘,住持才走出來。
“23歲了,怎麼還毛毛躁躁的?”
住持靈玖責怪的看她一眼。
宣瀟瀟道:“我平常很穩重的。”
“說吧,什麼事情。”
“輸了。”宣瀟瀟道:“交流會,第一場,兩局,都輸了。”
靈玖道:“一共幾場?”
“兩場,分別是文論和武比。”
“第二場呢?”
“明天才開始。”
“一場交流會,分兩天?”
“嗯。”
“第一場比了什麼,怎麼輸的?”
宣瀟瀟將她瞭解到的,詳細說出來。
聽完後,靈玖道:“陳會長親自下場了?交流會而已,他犯得着嗎?”
宣瀟瀟道:“我也這麼覺得。”
靈玖道:“你去一趟,第二場,不能輸。”
宣瀟瀟道:“如果陳會長繼續上場怎麼辦?”
靈玖問:“你不如他?”
宣瀟瀟道:“大師姐都不如他,我……應該也不行吧。”
靈玖道:“讓宣寶和懸闕也過去。”
宣瀟瀟道:“陣仗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萬一都輸了怎麼辦?”
靈玖道:“輸了就別回來了。”
“師叔……”
“別跟我撒嬌,輸了我會和你師父說的,到時候讓你去北邙磨礪一段時間。”
“不要啊!”宣瀟瀟苦着臉道:“我不要去北邙,那些人整天把我關在山上,不讓我下山,我不要去。”
靈玖道:“陳會長也去過北邙,他還爲我道門佔據了虎嘯領,你連山都下不了,問題在你,還是在北邙的同門身上?”
“……在我。”
“去吧。”
“哦。”
宣瀟瀟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心裡暗想,這個陳玄陽也不是人。
變態一個。
北邙那地方,她去過一次,結果被關在山上一個多月。
最後還是她師父過去領的人。
要不然,人家根本不放她走。
說是怕她半路被妖搶走做妖寨夫人,或是被其他勢力暗中殺了。
她雖然不如宣和道行高,但比天賦,她不比誰差。
一路向外走,她拿出手機,拉了一個三人小羣:“@宣寶是大帥比,@宣闕纔是大帥比,住持師叔讓你們去陵山,參加明天的交流會。”
宣寶是大帥比:“人在黃山,剛下飛機,去不了。”
懸闕纔是大帥比:“我也在外面,趕不回去。”
宣瀟瀟:“住持師叔說了,明天的交流會要是輸了,你們以後就不用回太素宮了!”
宣寶是大帥比:“宣寅呢?他不是去了嗎?”
宣瀟瀟:“第一場他輸了。”
她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把事情經過講述出來。
宣寶:“陳會長親自參與的交流會?”
懸闕:“我儘量趕過去吧,但是趕不過去也別怪我。”
“不過我還得說一句,這位陳會長,有點不要臉。”
要不要臉人家都贏了,如果不要臉就能贏,她也不想要臉。
宣瀟瀟傍晚七點鐘抵達的陵山。
她來之前和宣寅說了。
於是宣寅一個下午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宣瀟瀟一進入酒店,手機就響起。
“這邊。”
宣瀟瀟聽着手機裡的聲音,扭頭看向酒店的休閒區,宣寅就坐在那裡。
她走過去,文靜的像一個鄰家小妹妹,但微笑間又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生分。
與下午在靈玖住持面前的宣瀟瀟,判若兩人。
“宣寅師兄。”
“坐。”
“大師姐呢?”
“他們去逛街了。”
“哦。”宣瀟瀟在他對面坐下,問道:“師兄有話和我說?”
宣寅點點頭,茶杯端在手裡,一直不喝,沉默着,似乎在組織語言。
宣瀟瀟也不着急,就靜靜坐着。
足足過去了五分鐘,宣寅道:“明天的交流會,順其自然。”
宣瀟瀟問:“順其自然是什麼意思?”
宣寅道:“陵山道觀的幾位道長都不一般,交流會,贏不了的。”
宣瀟瀟道:“未戰先言敗,師兄,我不太懂呢。”
“你不懂?”宣寅眼中閃過一抹戾氣:“那我和你說,這場交流會,不準贏!”
“住持師叔說了,明天的交流會,不準輸。師兄你覺得,我應該聽誰的呢?”
宣瀟瀟眨着眼睛,一副弱小無助鄰家小妹妹的無辜表情。
“宣瀟瀟,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作對?”
“師兄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師妹不懂呢。”
“少跟我裝蒜!”宣寅煩躁的擺手。
宣瀟瀟輕笑一聲,微微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宣寅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
他看着宣瀟瀟:“瀟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次,只有一次!”
宣瀟瀟道:“師兄,你在說什麼?”
“瀟瀟……”
“師兄,我一路上坐車很累了,明天交流會就要開始了,我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了,不和你多聊了。”
宣瀟瀟起身就走,走一半又回身道:“哦,對了,忘記和你說了。二師兄和三師兄,明天也要過來參加交流會。”
宣寅一愣,握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加大力量。
咔擦一聲,茶杯碎了。
滾燙的茶水和茶葉撒了一身都是,他卻沒有半點反應。
宣瀟瀟道:“我和你說了的,住持師叔要求明天不準輸,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要不然,師兄你和住持師叔打電話說一下?”
見宣寅沒有反應,宣瀟瀟嘟了嘟嘴,走了。
等他走遠,宣寅才自嘲一笑:“我算個什麼東西啊。”
……
“他算什麼東西啊?”
街上,已經和宣和三女見面的宣瀟瀟,撇嘴道:“竟然讓我故意輸給陵山道觀,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膽子說這種話。要不是看在同門的份上,這話我肯定要和住持師叔說的。看他以後還能不能拿到師門的修行資源。”
“啊?真的嗎?宣寅師兄,真的這麼說嗎?”宣萱驚訝道。
宣心道:“師兄不是這種人啊。”
宣瀟瀟道:“你們知道什麼啊,他很噁心的,以前住持師叔不是計劃培養幾名弟子嗎?但是每個執事只有一個推薦名額,你們知道,他爲了那個名額,做了什麼嗎?”
二女好奇:“做了什麼?”
宣瀟瀟道:“他啊,爲了名額,竟然偷偷追求八師叔!”
“瀟瀟!”宣和皺眉:“這種事情不要亂說!”
“我哪裡有亂說,大師姐你也知道的,怎麼還說我亂說?”
“他太噁心了,一個弟子,竟然追求師叔,簡直就是亂了輩分,還好沒幾個人知道,要不然傳出去,外人怎麼想我們太素宮啊?”
“好了,不要說了。”宣和道:“你們兩個,今天聽見的,也不要到處亂說。如果傳了出去,給師門惹來什麼麻煩,要被師父責罰的。”
“哦哦。”
“我們肯定不亂說。”兩女連忙捂住嘴巴,連連搖頭。
“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宣和向着酒店走去。
走遠了,宣瀟瀟撇嘴道:“神氣什麼啊,住持師叔是你師父了不起啊。”
旋即又道:“你們想不想繼續聽?”
兩女搖頭,又點頭。
宣瀟瀟道:“不想聽就算了。”
“想聽想聽。”
“那你們可不能和大師姐說,要不然她又要陰陽怪氣的了。”
“保證不說。”
“這還差不多。”
“我和你們說,當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