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向山上走去,陳陽小聲提醒道:“山上最近在修山路,各位小點聲,別吵到工人們休息。我們從那邊繞過去吧。”
傅穎與孟萬里點點頭,中年人不耐煩道:“知道了,趕緊上去吧。”
隨後小聲嘀咕:“一羣窮搬磚的,真他媽佔地方,還得多繞一段路。”
聲音很小,沒人聽見。
但陳陽聽見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中年人,繼續向山上走去。
深夜爬山,路很難走,足足走了接近兩個小時,他們纔來到山頂上。
孟萬里沒有急着去給師傅上香,自從當年被師傅救過,他但凡是見到道觀,不論大小,都要進去上一炷香。
這已經成爲習慣。
孟萬里站在道門前,看着門匾四個大字,不由讚歎:“好字。”
他進去後,身後的中年人切了一聲“好個屁”。
進入大殿,孟萬里看着牌子上寫的兩百一炷香,在口袋裡摸了摸,卻是沒裝錢。
他有點尷尬。
傅穎遞過來兩張錢,道:“孟教授,我先借給你。”
“謝謝。”
孟萬里感激一笑,中年人卻是說道:“什麼借不借的,孟教授差你這兩百塊?回頭我給你。”
“不麻煩高主任,我有錢。”孟萬里說道。
中年人連忙堆笑:“孟教授,兩百塊錢對你來說算什麼,這個小傅記者也是不懂事,您千萬別跟她生氣。”
孟萬里沒說什麼,走進大殿,將錢放進功德箱。
陳陽站在一旁,給他遞上線香。
高主任則是將傅穎喊到外面,小聲而嚴肅道:“傅記者,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懂事?什麼叫借?孟教授缺你那兩百塊錢嗎?你要是連這種簡單的人際關係都處理不好,明天去西北的飛機,你就別去了。”
傅穎蹙了下眉,道:“我去不去,什麼時候輪到你決定?”
“你怎麼跟我說話的?”高主任一下子就炸了,手指幾乎觸到傅穎的鼻子:“這次去西北,你知道多少地方電視臺想隨行嗎?”
傅穎愈發不耐煩,但還是按住性子道:“多少電視臺和我都沒關係,我去不去,你也決定不了。還有事情嗎?沒事情不要跟我說話。”
“你你,你……”
“道觀內禁止大聲喧譁。”陳陽不知何時已經出來,淡淡的說道。
高主任看了一眼大殿,孟教授還在裡面,他語氣不善道:“誰大聲喧譁了?我嗓門就是這麼大,還不讓人說話了?年紀輕輕做什麼不好,做個江湖騙子。”
“江湖騙子?”
陳陽眉頭一掀,盯着他的臉看了兩秒,忽然笑道:“貧道這個江湖騙子,恰好懂一點相術,施主要不要看看?”
“想騙我錢?”高主任哼道:“真以爲我錢多燒得慌?”
“聊什麼呢?”孟教授走下來,隨口問道。
高主任還沒說話,陳陽道:“這位施主請貧道替他看相。”
“……”高主任很想說,我沒有。
陳陽道:“施主,看相一千,現金還是轉賬?”
“我…現金。”高主任硬着頭皮,拿出一千塊遞上去,心裡媽賣批。
但當着孟教授的面,他必須賣弄好人設。
陳陽將錢收起來,施展相術,仔細掃一眼,果然如此。
先前沒有施展相術,陳陽也能大致看出一些端倪,但看的不是太細。
如今仔細看之下,他這張臉,若要形容的話,那就是“黑山老妖”。
“我面相怎麼樣?”高主任有點不耐煩。
他纔不信這個東西,要不是孟教授堅持一定要來,他纔不會閒的蛋疼大半夜跑來爬山。
陳陽問道:“施主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高主任眼角略抽:“你什麼意思?”
“貧道還是如實相告吧。”
陳陽道:“你的面相,乃是極爲罕見的破財之相。”
傅穎附和道:“有多罕見?”
陳陽道:“萬中無一。”
傅穎驚訝:“這麼罕見嗎?那豈不是要散盡家財?”
陳陽點頭:“大概就是這樣,而且,還隱隱有牢獄之災。”
傅穎長長的哦了一聲,又問:“高主任這麼慘的嗎?道長,有解決的辦法嗎?”
陳陽搖頭:“很遺憾,沒有。”
高主任聽的想打人。
這個道士嘴巴真是太毒了,自己付了錢,居然還胡亂說話。
要不是孟教授在這裡,他絕對把這道觀都給拆了。
其他幾個隨行人員,聽得也是想笑。
他們對這個高主任,沒什麼好感。
要說這高主任,根本就不是醫務人員,而是蜀都地方民政局的工作人員。
因爲孟教授之前曾經公開表示,要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他主動請纓,去找孟教授儘快促成這件事情。
然而他在孟教授面前,表現的規規矩矩,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則就像個大爺。
頤指氣使不說,還經常性的把他們當成傭人使喚。
更過分的是,他會利用這份關係,和一些病人家屬聯繫,讓他們給自己塞紅包,然後安排孟教授給他們手術,或者是利用這份便利,安排醫院的其它主任醫師看病。
“散盡家財,呵呵,小道士真會開玩笑。”
高主任故作不在意的笑着:“小道士啊,生意不是你這麼做的,你這樣,以後不會再有我這樣的傻子給你送錢的。”
陳陽笑笑,對孟教授道:“孟教授,師傅的墓在後面的竹林,我帶您過去。”
“好,麻煩了。”
陳陽拿着一摞紙錢和線香,從大門處,向後面繞去。
隨行醫務人員緊跟着。
大晚上的,又是深山老林,萬一出點意外,他們擔待不住。
孟教授來到墓前,先對着墓磕了三個頭,然後點上線香和紙錢。
不急不慢的燒着紙錢,嘴裡不斷的說着話。
陳陽也從他的話裡,得知了當年的事情。
很普通的事情。
當年遇上戰亂,年僅十歲的孟教授,還是一個小村子裡的孩子。
十幾個鬼子,看守一個一百多人的村子。
沒有一個村民敢跑,他們覺得只要聽話,就不會有事。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鬼子忽然開始殺人。
隨便闖進一家,把一家幾口人抓到村口,當衆宣佈這一家是八路軍的走狗,然後全部殺掉。
之後每隔幾天,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們就像溫水裡的青蛙,等待死亡。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