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輕點。”景末離脖子差點被扭到，拍了一下她的手，女妖慌忙放手，“真的是你！末離！”伸手就抱了過來，景末離是整個人埋進了她懷裡。
景末離掙扎着推開了她，“千霞，都跟你說了，男女有別，不要總是動手動腳的，你不要清譽，我還要呢。”這女妖名喚千霞，乃是一隻紅狐，與他在紅塵之中相識，結下了一段說不清理不明的情誼。
一聲千霞，女妖展顏一笑，她生得明豔動人，一身紅裳豔若牡丹，雙眸盈盈似是含着淚光，“這麼久了，你終於回來了。”
景末離笑了笑，“也還好。”
“末離。”千霞嘴一扁，委委屈屈的又要伸手抱過來，景末離連忙伸手一攔，“好了，不要讓道長看了笑話。”
千霞瞬間一皺眉，往前一站護住了景末離，“臭道士，你有事衝我來，不許你傷末離！”
梵音未料到景末離竟然認識這隻狐妖，看起來還蠻情深意重的樣子，“公子如何識得這狐妖？”
景末離拉了下千霞，走上前來，翩翩少年，卻是老成持重，彬彬有禮，“大概是有緣吧。道長，這裡陰氣頗重，那些來到此處的人怕是被陰氣所迷才病了，千霞雖是狐狸，不過絕不會傷人的，還請道長網開一面，莫要傷她。”
看景末離這般護着，梵音眉頭微蹙，他也並未想傷及這狐妖的性命，只是要將她驅離這書院，可狐妖性情頑劣了些，一時才動了手，“公子是人，爲何要與妖族多般往來呢？”府裡有一鯉魚精就算了，竟然連狐妖也相熟。
景末離輕笑了下，“天地分六界，難道只許神魔仙人鬼活着，就不許妖好好的活着嗎？總說衆生平等，妖難道不是生靈嗎？”
“就是。”有人撐腰，千霞底氣都足了些，“我是妖我驕傲。”
梵音本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想提醒景末離人妖有別，見景末離誤會了他的意思，他也不辯駁，“書院人來人往，這位姑娘還是離開吧。”
千霞輕哼了一聲，“誰稀罕這裡了。”低頭對景末離說話，是又嬌又嗔，“末離，你帶我走吧，我要和你在一起。”恍然注意到景末離如今比她矮，“唉？你？”她伸手比了比景末離的身高。
景末離點了點眉心，“我現在是人，才十一歲，千霞美意我可承受不來。”
千霞輕嘆了一聲，微嘟着嘴，“也是，都這麼久了，你能回來已經很好了。”
景末離並未在意，“生生死死，都是修行，不算什麼的。”
幾句話讓梵音更是眉頭緊皺，這般看來，景末離似乎記得過往啊，輪迴入世竟然沒有忘記前塵嗎？怪不得他小小年紀，便有不淺修爲。
“城主能夠堪破前塵，也不枉走這紅塵一遭了。”
城主？景末離擡頭看向梵音，他可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城主，“道長認得我？”
這反問讓梵音微愣，景末離不記得他，那是不是不記得寂河城的事，多言無益，還是不說了，“大概是有緣吧。”
景末離微抿了下脣，不說就算了，“多謝道長。千霞向來貪玩，這一次就多謝道長手下留情了。”
看他眼中清悠，隱約含笑，並無初見時那縞灰冰霜色，梵音猜測也許着他並未記得那段情，畢竟他情癡過甚，若入輪迴一定會去飲那一杯絕情殿裡的斷情殤的，情若斷，必不會再記起。
若是這樣，這個認得景末離的狐妖絕不能留在他身邊，免得說了不該說的話，勾起些往事來可就不好了。
“雖非她過，不過那些學子病重難愈，狐族向來有獨門功法，不知施主可願做些功德？”
千霞下意識的要拒絕，可轉念一想，能讓神仙求到自己跟前也是難得，不答應也是太不給面子了，“是可以，不過有其他好處嗎？”
“我助你渡九重雷劫。”這隻紅狐已經修行近千年，若能渡過這九重雷劫，也算是脫得妖身可成狐仙。
這個好處還真的是不錯，千霞很是矜持的點了點頭，“好呀，成交。”
“那姑娘請。”
千霞微俯身看着景末離，“那我離開一會，你住哪裡？等辦完事，我去找你。”
救人確實是功德，景末離自然不會阻止，“泰平街的將軍府。”
“好，你等我。”千霞化作一道紅光瞬間離開。
景末離環視周圍，不過是一會時間，這裡的陰氣就越發的濃重了，薄霧層層捲來，風中隱約哭啼悲泣聲，“這裡陰氣太盛，時日又久，想要驅散倒是不易。”
“公子放心，我來就好。”梵音雙手合十，翻轉結印，薄脣微啓，吟詠驅邪的淨華咒，淺淺的白光從他身上蔓延開來，直籠罩住整個後山，不多時斂氣收手，四周霧氣散去，陰氣已淨。
景末離站在一旁點了點頭，這位道長還真是修爲深厚啊。
“看來沒事了，那晚輩告辭。”
“公子，”梵音喚住了他，“不知公子如今有何心願？”
景末離微挑了下眉，淺淺一笑，“希望以後有緣，能與道長在仙界再會。”
看來他即使有了些前世的記憶，也是想着要成仙的，這樣子就好，一心向道不執迷於七情，總是會超脫的，“我也希望能在仙界見到你。”
“夜深了，道長也早些回去吧。”景末離行了一禮，退了兩步轉身要離去，忽的轉身回眸一笑，“不知，道長與鳳族可有關聯？”
“沒有。”
“那倒是難得，道長的眼睛很好看。”一雙鳳眼，瀲灩若春華燦陽，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嘆他前世身爲鳳族雪鳳凰，竟沒有長一雙鳳眼，在鳳族裡也算是十分特別了。
略一點頭，景末離轉身離去，看他小小身影杳然不見，梵音雙眸微垂，這個問題，當年在寂河城他也是問過的，在景末離的記憶裡，那位鳳族少主鳳歸奚，也是一雙鳳眼，不笑時威儀萬千，一笑時瀲灩生輝。只是鳳族大多有一雙鳳眼，不算太稀奇的，景末離記掛鳳眼應該只是好奇吧。
腳步踏在草地上的聲音傳來，梵音擡眸看去，千霞抱着雙臂站在那裡，“道長爲什麼要支開我？”救人當然是可以的，她也是答應了，不過她還是有些懷疑梵音的真實用意。
梵音靜默未答。
千霞隨即問道，“你果然認識以前的末離？那個城主是什麼意思？”
梵音反問，“姑娘與他是故友，不知道他的遭遇嗎？”
千霞神色落寞了下來，她當然知道，當年風華無雙的鳳族末離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偏偏的看上了鳳族王族的人，求而不得枉送了性命，“不過是個傻瓜！一心相許那鳳昭儀又如何，最後人家飛昇仙界，而他自己呢？魂飛魄散，又得到了什麼。”
鳳昭儀？有些陌生的名字讓梵音沉思了一下，轉而纔想起，一百多年前鳳族確實有一隻鳳凰飛昇仙界，好似就是鳳族王族的公主。難道在千霞她們看來，當年的景末離癡心的是鳳昭儀而不是鳳歸奚？
這個可能性也是頗大，畢竟在他看到的那段記憶裡，景末離和這一對兄妹都多有往來，屈尊爲伴讀求一美人心自是佳話，奈何景末離心中想要的是這位少主而不是公主。
這個誤會，梵音覺得不解釋也可以，若要解釋也不該是他來解釋，“我看他並未記起那段情緣，如今他一心向道只求正果，希望姑娘在他面前也能慎言，莫要勾起太多前塵。”
千霞掩口輕聲笑了笑，“我又不傻，好不容易看到他，那他就是我的，我可不許他惦記其他女子。”轉而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他是什麼城主了？”
“前塵與今世也無關，城主什麼的不重要。告辭。”梵音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千霞輕跺了跺腳，這些神仙就是討厭，總是神神秘秘的。
夜已深，景末離梳洗後回到內室，剛掀開牀帳要上牀休息，千霞就到了，倚着窗臺，一副嬌弱的樣子，又嬌又嗔的道，“末離，我耗了太多靈力了。”救那些學子她真的是費了不少功力的。
纖腰一扭，伸手朝着景末離就撲來，景末離躲開，“不要動手動腳的，我才十一歲，身單力薄難承美人恩。”
千霞嬌媚一笑，“小氣，那你抱着我啊。”一晃身化作了一隻紅狐就躍入景末離懷中，景末離只好伸手抱着她，“有些重。”
千霞擡頭齜了下牙，露出利齒，“你敢說我胖？”
“哦，不胖，輕得很。這是做好事，好好休息吧。”走了幾步，要把她放在了一旁的墊着軟墊的小榻上。
“不要。”千霞扒着景末離，賴在他懷裡不肯下去，“末離，你終於回來了。”
懷裡的紅狐雙眼盈盈似乎帶淚，景末離坐了下來，將她放在膝上，摸了摸她的頭，“過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輪迴多少次了，難爲你還記得我。”
聞言千霞往旁一滾現出了人形，神色微斂，很是低落了，“你呀你，讓人家說你什麼好！人家的一顆真心你不要，偏要去求別人的鐵石心腸。”
景末離有些聽不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