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里外,一頭雄鹿正趴在一隻大蜘蛛上,挺胯衝刺。
大蜘蛛翹着圓臀,四隻前爪拄着腦袋,哼哼唧唧道:“從沼澤出來,還沒到大君山,這一路上已經七次了,我就不明白了,雨陽,你哪來那麼強的念頭?”
雄鹿喘着氣道:“我的乖乖小盤絲,莫非你不喜歡?你居然還有力氣抱怨,看來我得用到第三層功法......”
大蜘蛛媚笑道:“喜歡!不行了,實在沒力氣了......想起一句詩,侍兒……嗯……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恩澤時。”
雄鹿問:“你說的啥子嘛?什麼屎不屎的?罵人做啥子咩?”
大蜘蛛暗罵:“粗鄙!不過這器具卻當真受用得緊。”
這兩位正是靈鹿雨陽仙人、靈蛛盤絲大仙。
盤絲大仙自從撞見雨夜殺人事件後,漸漸明白過來,感到很是後怕,便打算遠走高飛,總之務必離開商洛山、甚至離開陝西纔好。
她先是一口氣向北行了數百里,深感北方太過寂寞,日子過得很是清冷,兼且沒有最愛的《君山筆記》看,熬了半個月實在耐不住了,乾脆壯着膽子南下。商洛山她是不敢回了,便乾脆來到往返過多次的鬆藩。
盤絲大仙和雨陽仙人是早就認識的,但盤絲大仙始終繃着不假辭色,雨陽仙人便一直沒有得手,只能暗自垂涎。此刻盤絲大仙顛沛流離,便乾脆去尋雨陽仙人。一個是無家可歸女,一個是有房多金郎,相見之後自是半推半就,滾做了一團。
昨日,雨陽仙人接到南歸道人送來的書信,是大君山洞天總管蟾宮仙子發出的指令,讓他過來大君山拜見趙行走。雨陽仙人不敢怠慢,帶上正好想去看新一期《君山筆記》的盤絲大仙,向着大君山趕來。
奈何剛湊到一起的兩妖正處於乾柴烈火期,短短不到二百里路,竟然連滾七次,現在還在路上雙修煉器。
正煉得歡暢之際,兩妖同時擡頭向天上望去,就見一道光華閃耀着自天邊飛來,徑直砸向兩人煉器之處。
兩妖駭了一跳,盤絲大仙一邊拼命扭動圓臀想要擺脫出來,一邊喊道:“要死了要死了,快快快!”
雨陽仙人喝道:“你個小妖精,且受住了,待本大仙掃了這玩意,再來讓你舒爽到死!”
說時遲那時快,雨陽仙人後退兩步,腰間一振,適才煉了許久的法器陡然變大,漲至七八丈高,如山一般迎着砸過來的光華猛掃了上去。
只聽一聲爆響炸起,這道光華當場被雨陽仙人碩大無朋的法器擊中,沿着剛纔的軌跡又倒飛了回去。
趙然剛追出沒幾步,就見緊裹着對手的波光又從天邊倒飛回來,轟的砸在他身旁三丈外,在地上砸出一個六尺深的坑來。再向坑中望去時,波光已經震散,冒着縷縷青煙,和自己交手之人整個身子都散了架,如同一灘爛泥般堆在坑裡,早已分辨不出人形。
趙然從儲物扳指中找了根佛門法器禪杖,伸到坑裡,將散了架的屍身挑了出來,無論如何是看不出來路了,只依稀辨認出滿是鮮血肉漿的衣服似乎是灰色的底袍。
灰衣之人死於陽山之下?莫非說的便是這位?可這裡並沒有山啊,到底怎麼回事呢?趙然百思不得其解。
在這死屍身上吊着個皮囊,趙然順手取了出來,花費片刻功夫破入,發現是個普通的儲物法器,也就和老師給自己的那個小儲物法器差不多,空間並不大。
將儲物法囊中的東西盡數倒了出來,裡面是一堆散碎的金錠銀塊,估摸着也就百八十兩。除此之外,還有一柄短刀、一個金匣,以及亂七八糟幾十張從一階到四階的各色符籙。另外就是幾瓶養心丹之類補充法力、恢復精神的靈丹。
找來找去,也沒找到能夠表明這廝身份的物件。
此人爲何要殺仁多阿奇?趙然開始思考這個問題,返回氈包中仔細尋找,同樣沒有任何線索。
難道說,他是來殺自己的麼?可爲何自己進去的時候,他又不先動手呢?更何況,自己原本也沒打算過來,從今天的事態發展來看,明顯和自己無關。
看着阿奇老叔兩口子的屍體,趙然不禁嘆了口氣,就地挖了個坑,將這老兩口草草掩埋。回頭還是要知會一下仁多家,讓保忠過來重新安置老人家的遺體纔是。
想到這麼一個老實的牧民被人殺了,想到前不久自己才和老人家一起暢談紅原的發展前景,趙然心中涌過一陣傷感。
那廝的東西先收了,瞧品質,那柄短刀是件高階法器,但卻沒有任何標識,而那些符籙,尤其是其中的三張四階法符,價值都不菲,就是不知那金匣子是什麼物件。可惜殺人奪寶的事情在道門執掌的天下是幹不了的,更何況還牽扯到謀殺案。
找了個袋子,將兇手那攤碎肉裝起來,一併扔到儲物囊中,趙然起行,天晚的時候,終於趕回了大君山。
趙然先來到問情谷,向谷外執事的俗家坤道吩咐,說是請鄭雨彤出來相見,那坤道也知曉如今的宗聖館大部分事務是是由眼前這個樓觀二代小師弟說了算,不敢再如以前那般讓其在谷外等候,連忙將趙然請入谷中,就坐於亭中奉茶。
趙然一邊品嚐着問情谷坤道們調的蜜茶,一邊思索着今天傍晚的事情,再次浮出疑問,堂堂金丹法師,爲何要去殺兩個普普通通的凡俗老人。還是說目標真是自己?可若是自己,他爲何又要去阿奇老叔家殺人?若非自己臨時起意打算過去歇一歇,兩人是壓根兒不會碰面的。
同時,令他頭疼無比的是,這個金丹兇手的死,是因爲自己用了梅花易數去算,纔算死的呢,還是真是因緣巧合,被自己撞破才死的?
從頭開始縷清脈絡,自己無意間被石頭絆倒,於是卜卦,卜出兇手死於陽山之下的結果,於是生起了去阿奇老叔家暫時避讓血光之災的心思,因此而撞破兇手殺人,繼而將之殺死。由此反推,如果自己沒有卜卦,就不會導致兇手死亡,那麼就不存在卦象的結果?
又或者兇手其實已經註定死亡,只不過被自己無意間撞破後換了個死法,沒有死在陽山之下,而是死在了自己面前?
這裡面的邏輯關係還真是傷腦筋啊……
另外,趙然還想起一個問題,兇手逃生所用的那張法符到底是什麼?在自己看過的法符道書中,似乎沒有相關施法特徵的記載。若是知道就好了,一定學上一學,能從自己的幻陣中自行找到生門從而闖出來,當真是了不起。
不過此符似乎也有弱點,就是逃生之時不擇方位,有一定機率飛回原地,因此煉製的時候必須從符文原理上開始入手,爭取做一些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