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最東側是一片密林緩坡,一直延伸向南,繞過太華山南麓,這是趙然劃定的戰場東線和南線;北側是太華山上清泉匯聚成的一條小溪,深不過膝,這是趙然劃定的戰場北線;西線便是太華山本山。
蟾宮仙子一方的川北羣妖佔據了戰場的北方,通臂神君這邊的川東妖獸則在南方佈下陣勢。說是佈下陣勢,但實際上不過是各按族羣,跟在自家靈妖后面而已。但雙方各擁妖獸上千,雖說亂糟糟沒有章法,卻仍舊是相當有氣勢。
引發大戰導火索的白山君當先上前,叫陣道:“潑猴,你搶我太華、佔我洞府,幾次三番欺辱我川北同道,今日再良言相勸你最後一次,趁早速速退去,否則定叫爾等化爲齏粉!”
趙然跟隨在老師江騰鶴身旁,衆道士都立於東側密林之上,各自穩踩樹梢,目不轉睛的盯着戰場。
裴中濘不知何時跟到趙然身邊,皺眉問:“趙師兄,白鶴說話怎麼這個味道?昨夜還覺得甚爲可愛,現在才發現,當真是好假。都要開打了,還說賃多廢話!”
趙然臉上一紅,乾咳了一聲:“這個,嗯,還好吧,兩軍陣前,喝罵兩聲,漲漲自家氣勢,這也是常有的事。”
裴中濘察言觀色,立刻明白了,於是馬上改換口風:“師兄說得是,仔細回味一番,這話倒也頗有氣勢。”
就見對面軍陣前那隻大猿邁步而出,仰天大笑:“臭鳥,哪來那麼多廢話!天材地寶,洞天福地,無不爲有力者佔之,如今我大軍既已佔了太華山,這山、這洞府便是我們的,你想要?先打贏了再談!”
裴中濘小心翼翼試探趙然:“這隻猴子說得,倒也……有理?”
趙然沒好氣道:“歪理邪說!”
裴中濘立刻斬釘截鐵道:“是極,毫沒道理!”
就見通臂神君和白山君兩個叨叨着互相嘲笑了幾句,放了些狠話,然後各歸本陣。
蟾宮仙子對身邊的各位靈妖道:“咱們戰前的佈置還有誰不清楚麼?都記好了!”
衆妖都道:“放心吧仙子,都記住了的。”
蟾宮仙子一躍而上青田的牛角,小爪子向前一指,左耳飛出一個銅臼,右耳飛出一柄金杵,在空中暴漲百倍。金杵在銅臼中刺拉拉研磨幾圈,幾道透明的波刃生成,每道波刃都寬達數丈,各分幾路,以凌厲無匹的氣勢向着太華山妖獸的軍陣席捲而去。
對面陣前,通臂神君大喝一聲,右腳向下猛力一跺,雙臂陡然伸長變粗,猶如兩顆巨棍般,交叉環抱,上下翻飛,將自己身前身後、上下左右方圓之內遮擋得嚴嚴實實。
波刃眨眼間便到,裹挾着巨大的威勢,斬在通臂神君兩條密集舞動的胳膊上,頓時爆出璀璨奪目的金光。在一陣令人牙酸的撞擊聲中,中間部分最主要的波刃被擋了下來,兩端餘角則化作碎片,四射開去。
麾下妖猴盡數聚集在通臂神君身後,躲避着蟾宮仙子金杵銅臼中打出來波光劍刃。有兩隻妖猴位置稍稍外顯,當即被波刃殘片掃中,一個被斬去了臂膀,帶出一道血箭,另一個則丟了大好頭顱,腦袋飛出去老遠,落在地上咕嚕嚕轉了幾圈,嘴巴尚在一開一合,也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其餘幾道波刃則襲向豹妖、熊妖等處,申姜子狂嚎一聲,皮毛上抖落無數枚碗口大的銅錢,迎着波刃撞了上去;黑白子揮手之間,掌中多了一叢密密麻麻的青竹,竹葉悉悉索索瘋狂生長,被波刃斬斷又重生,重生又斬斷,繼而再次重生……
只這一手,就看得旁邊觀戰的趙然眼神發直,暗道原來兔子這麼厲害!
再瞅了瞅右邊負手而立的駱師兄,問道:“師兄,不知師兄當日怎麼贏的兔子?”
駱致清舔了舔嘴脣,緊盯着戰場,眼神中透着幾絲興奮,道:“用劍。”
趙然追問:“怎麼用劍?什麼招數?什麼神通?還是說這兔子有什麼弱點罩門?師兄教教我。”
駱致清道:“出劍要快!”
趙然:“師兄繼續……”
駱致清想了想,道:“一定要快,讓她放不出法器來。”
趙然無法想象,只好打破沙鍋問到底:“那她放出法器以後呢?師兄是怎麼贏的?”
駱致清搖頭道:“沒打過,不知。”
趙然有點懵:“師兄到底什麼意思?”
駱致清解釋:“她太慢了。”
好吧,這回趙然無語了,看樣子駱師兄的打法並不適合自己……
隨着雙方靈妖頻頻放出大招,上千妖獸混戰在了一處,太華山東麓戰場上瞬間喊殺震天,聲傳十里之遙。
沒有旌旗鑼鼓,沒有隊列指揮,更沒有攻守器械,說是君山妖獸和太華山妖獸兩軍對壘,但說實話,在見識過明夏戰場兩軍的軍勢之後,趙然感覺,今日的一戰只能說是大型羣毆,和戰陣對壘不在同一檔次之上。
只不過妖獸個體的衝擊力相當強悍,雖然是羣毆亂戰,但聲勢也是相當驚人,如裴中濘之類沒去過白馬山戰場的小丫頭,早已看得咂舌不已,連連驚歎了。
趙然一邊旁觀,一邊仔細去看靈妖們的手段。這些靈妖是無法使用符籙的,因爲符籙的本質就是借用神力,而靈妖們沒有受過籙,不曾敕封過神職,當然也就借不得神力。
因此,妖獸開了靈智之後,都會修煉一件本命法器,有些是煉化外物,如蟾宮仙子的金杵銅臼、雅溼道人的脂粉盒;有些則將本身的一部分煉化爲本命法器,如通臂神君的雙臂、申姜子皮毛上的金錢豹紋、黃山君的虎尾金鞭、飛龍子的墨玉蛇膽。
還有的不僅煉化外物,身上更有天賦神通,如貓熊黑白道人,他的外物法器是根翠玉墨竹,但真正的殺招卻是黑眼神術,衝着對手擠眉弄眼一番,神志不堅者往往心酥腿麻、渾身無力,站都站不穩。趙然看得嘖嘖稱奇,心道這與自己的大禁術還真是有些相似啊。
一個一個看過去,趙然一個一個記下來,眼角的餘光之間,就見自家二師兄餘致川也在瘋狂記錄,不過他用的卻是紙和筆。當下一陣好笑,心下暗道,一會兒定要提前跟他把記錄的稿紙要過來看,否則又是一記飛符,豈不是平白浪費二十兩銀子?
感謝肆意飛揚、書山的男爵、吃飽撐着2013、白山路人甲、花蝴蝶的打賞,拜謝道友們訂閱和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