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應該是連着地下河,陰涼入骨的河水侵在身上像針刺一樣的疼、胖子剛下去就遊不動了,他身上帶的東西太多又不捨得扔、典型的捨命不捨財的吝嗇鬼範兒,如果長時間停在這裡就算不被凍死也得被淹死。
張師兄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一路灑血的在前面開路、水流中飄着很多被砍的七零八落蛇屍,看來這古井裡還藏着個毒蛇窩吶。文美女雖然也負重不少、但他輕盈的體質在水中的速度非常之快,眨眼間就超過胖子追悶大爺他們去了。
胖子暗自咬咬牙狠憋着一口氣往前追、但他負重太多速度明顯的跟不上,張師兄只好把繩子綁在胖子腰上在前面拽着他、胖子的體質在這樣極端的環境下就能發揮很大的優勢,也奮力向前猛遊。
這樣的心理狀態還是很適合逃命的、再往前沒游出多遠河水就沒那麼陰涼了,不過胖子剛感受到照在陽光下的水面溫度時就嗆了一口水。
張師兄在前面拎住繩子向上猛一甩、胖子就像坐鞦韆似的被悠到了岸上,他身上那兩個裝滿珠寶的揹包也都毫不客氣的砸在了他的胖臉上、胖子的腦袋瞬間就口鼻流血腫成了豬頭,不過胖子沒心情計較張師兄的野蠻拋物、躺在岸邊喘着粗氣就不動了,能活着出來就萬事大吉了。
蘭新指揮夥計們把東西和胖子都擡上車,胖子緩過一口氣纔看清楚他們逃命出來的地點居然是個水庫。
之前悶大爺讓蘭新帶人過來探路、因爲這水庫下面連着地下河水系很複雜所以一直沒有確切的數據報上來,三天前蘭新又接到黑眼鏡的命令讓他守在這裡救援。
蘭新帶着幾個水性好的夥計下去搜找了無數次也沒找到通往地下古城的入口、無奈之下只能原地等待,看來這裡的設置還是個只出不進的機關、如果不是天真碰巧掉進井裡悶大爺下去撈他時找到了出口,他們也是凶多吉少了。
小花帶着夥計按原計劃炸塌了那道山嶺、等黑眼鏡帶着夥計撤出去之後又引山洪倒灌進去做了個保護層,地下古城也就永遠的埋在羣山密林之中了。
天真的身上沒有外傷、頭部也沒受到過劇烈的硬物撞擊,各項檢查也都做過了醫生確定他沒有任何的病症。
但是這個小朋友從回來之後就一直昏睡着不醒、阿聲寸步不離的守了他一個星期,天真還是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蘭子鵬已經聯繫了十幾位國內外最著名的腦科專家給天真做會診,希望他能早點康復。
會診的結果出來之後也是毫無懸念:天真是自己沒有任何甦醒的主觀意願、就像那次去封臺邑時中毒之後產生了幻覺一樣,他居然還是自己想去死!
如果患者沒有主觀上想甦醒的意願、只靠外界力量的溝通和努力想喚醒他,康復的希望會很渺茫。
所有人都很着急又都幫不上忙,悶大爺在醫院裡陪着天真、胖子和張師兄就跟着文美女理直氣壯的住在他家裡給他當留守姨太太,這段時間誰也沒有想離開的打算。
文美女在家裡養傷、胖子就每天洗衣服做飯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活,張師兄偶爾也去醫院幫忙照顧天真、但更多時候是待在書房裡看那本《霧夜島》的德文書,他是想盡快找到巫羽崖幫老悶完成心願。
胖子每天給悶大爺熬湯燉補品樂此不疲的往醫院送、自己在京城裡的那幾間鋪子也是打電話遙控指揮着經營,至少這幾天他這個‘三房姨太太’還真是盡職盡責的挺討人喜歡。
不過他看着天真一直昏迷不醒、而悶大爺也沒有任何的實際行動,憋了好幾天終於忍不住去找老悶理論去了。
“我說小哥,天真他就是被你拒絕之後纔不想活的!他也就是想和你領個證、達到長期霸佔你的目的,你說你和他都已經是這樣的關係了、你乾脆就答應嫁給他算了,不就是扮成個女孩兒和他舉行個婚禮騙騙他家人嗎?您這影帝級別的選手,還差這點兒戲碼?”胖子一口氣把想說的都說完了、十分心虛的看着阿聲,沒有任何人能左右悶大爺的想法、這個事實他是知道的。
“如果我這麼做了,他會醒過來嗎?”阿聲看着胖子問道、“他只是太虛弱需要很長時間的休養恢復,不一定是爲了那些…”。
胖子低聲嘀咕了一句、“不試試怎麼知道?你就受累試試看、反正也就是走個形勢騙騙外人的,你又沒什麼損失…”。
阿聲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目光從胖子臉上移開又落在天真臉上,握着他的手很認真的問道、“天真,如果我答應你了、你能醒過來嗎?”。
“天真…天真!”胖子直接就在天真肩上推了兩下、“咱大爺都答應了,你差不多就行了、別再嚇我們了,我還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
天真一直是個深度昏迷的狀態,各種最先進的醫療設備都用上了也沒能讓他甦醒、就憑悶大爺一句話能讓他有反應嗎,當然不可能。
胖子着急又推了兩下、“我說天真呢,悶瓶子已經被你弄到手了、你也該知足跟他好好的過日子,要不然我就和小哥回家單過了…”。
天真躺在那裡毫無反應,阿聲又皺了一下眉頭看着胖子、“去給他辦出院,我們帶他回家!”。“回家?小哥,天真可是你媳婦兒啊、咱又不缺錢,怎麼不給治病了?”胖子瞪着眼睛質問道、“你要是累了就回家休兩天,我過來照顧天真…”。
阿聲也沒解釋而是又吩咐道、“去吧!在家裡他會覺得更舒服的…”。
“哎,對了…”胖子剛想推門又轉回來問道、“上次的事…就是去封臺邑那回,小哥你不是有辦法把他弄醒嘛?”。
阿聲瞄了他一眼再次提醒道、“馬上去辦出院手續,我要帶天真回家!”。
胖子還想再問兩句讓心裡踏實些、但是看到悶大爺那壓迫感十足的眼神只好陪了個苦笑,用最快的速度辦事去了。
阿聲給天真脫了病號服換衣服時仔細的看了看他的後背、後背上那隻三足鳥的紋身已經淡了許多,按照這個速度天真最多還要兩個月就可以完全擺脫另一半魂魄的糾纏、回到最初和他相識時的那個吳家小三爺的狀態,也會丟掉中間的這部分記憶回到之前的生活之中。
悶大爺之所以要帶天真來醫院找專家會診就是在確定這個事實,既然事實的確如此、他也會按照之前的承諾讓這個生死兄弟回到他原有的宿命當中去。
天真已經三十六歲了,也該找個女孩兒談戀愛、之後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日子,走他原本該走的路了。
阿聲把天真接回家之後交給胖子照顧就去城效的豪宅看望羽蘺,羽蘺還有差不多兩個月就要生寶寶了。
她的師父、羽族大祭司死在了地下城,雖然這其中的原由非常的離奇曲折但他至少該把這個事實告訴她。
羽蘺在聽完阿聲講的故事之後只是淡淡笑了笑,之後問他、“你會恨她嗎?”。
“不恨,我感謝她…”阿聲答道、“如果沒有她我也不會和你相遇,又怎麼會有我們這一段故事呢?如果今生沒有遇上你,我…都不知道自己還算不算是個活人,這個世界對於我…什麼都不是!”。
“天真呢,你想怎樣安置他?”羽蘺又問、“你覺得自己,還能把他送回到當初的那個位置嗎?”。
阿聲微一猶豫搖搖頭、“我只想盡力!他已經沒有之前的記憶了,如果能讓他跳出這個死循環,我會盡力幫他的!”。
羽蘺忽然像他們調戲天真小朋友時一樣的在阿聲臉上掐了一下,就笑了、“天真是真心愛你的!雖然他這一世是個男兒身但是他的心輪迴了兩世都沒有變,你以爲把他放回去他就會忘了你?你…竟然還在乎那些傳統的男女夫妻觀念、想讓他娶妻生子,根本不可能!”。
阿聲聽着沒反駁而是解釋道、“我只想試試…畢竟我們之間…終究不會有結果的!”。
“你想要什麼結果?如果天真過回正常人的生活之後,你又怎麼辦呢?”羽蘺又問、“我不可能和你結婚!而且生下孩子之後我可能要經常留在這裡照顧孩子,所以…我們見面的機會可能會少很多,你和天真兩情相悅又已經是這樣的關係了、又何必再把他推出去讓他傷心呢,況且你…又真的毫不在意嗎?”。
“我…只是不想害了他!”阿聲嘆息道、“我是個沒有明天的人,既然有這個機會讓他出局我不能爲了一念情愛毀了他一生、他的路還很長,時間久了他就會忘了我的…”。
羽蘺又笑着搖搖頭、“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你是想讓這樣的悲劇再重演一次嗎?雖然你已經很老了、卻也沒老到弄不動情愛的程度,又何必讓這一生再留遺憾呢?”。
阿聲的目光落在羽蘺臉上但很快又轉向了窗外,羽蘺的意思他懂、但他總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他寧願犧牲自己的人生樂趣而讓身邊的愛人得到幸福。
“真愛一個人,就是把他想要的給他!”羽蘺也輕嘆了一聲、“當初我們相遇時,你把我想要的給了我、如今你和他也是兩情相悅,爲什麼不能把他想要的給他?”。
阿聲嘆息了一聲答道、“我只想讓他回到原有的生活之中去,畢竟我們…不會被世俗所認同…”。
“世俗?聲哥,你已經活到了這個年紀還看不透那些所謂的世俗禮教嗎?”羽蘺忽然笑了、“我們經歷了這麼多,你爲什麼就不能爲自己活一回呢?”。
“哦…”阿聲一愣、“你…什麼意思?”。
“我是不會嫁給蘭子鵬的!我是羽蘺,永遠都是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羽蘺握住了阿聲的手又問、“這是我想要的結果,你會給我嗎?”。
“會!”阿聲很肯定的答道,他說過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會一樣的愛她、這三十年之中也發生了太多的意外,但他對她那份愛的承諾卻始終不曾褪色。
“如果我想讓你和天真在一起呢,你會答應嗎?”羽蘺又問。“嗯?”阿聲愣住,這完全是兩個範疇的問題啊!
“不如我們賭一次怎麼樣?”羽蘺又問。“賭?賭什麼?”阿聲還是愣住。
“把他放回原來那個位置,但是由他自己選擇!”羽蘺答道、“如果他還記得你,你就成全他的心願吧…”。
阿聲還是愣在那裡、“這…是你想要的結果?阿蘺,你真的這麼想嗎?”。
“嗯!也是我逼你這麼做的…”羽蘺又答道、“雖然你在道上是個大神,對於感情方面你就是個弱智!別傷了他也傷了自己,這個賭局由我來安排、莊老闆你只要遵守約定,願賭服輸就行了!”。
“願賭服輸…”阿聲低嘆了一聲,這個賭局他是註定毫無勝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