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很快就推翻了我那不着邊際的空想,因爲在獨臂一丈遠的地方,我發現了一隻死人的頭顱,緊接着是另外一隻胳膊。隨後,雙腿,殘軀一一亮相。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我已親身經歷過太多匪夷所思的詭異事件。如今面對一具死相如此暴虐殘忍的死者軀身,我倒顯得格外平靜。只是,究竟是什麼東西會這麼殘忍的將一個活生生的人體硬是給拉扯的四分五裂呢?
“看來這人生前愣是被扯斷了夾在門縫中的胳膊,之後又被殘忍地大卸八塊。”我盯着散落在地上的死屍肢體泰然說道。
老石悵然若失,他對我的話全然不予理睬,只是漫不經心地跟我說了句:“我們進去。”
我跟在老石身後,表面神色自若,手中的短匕卻早已被掌心的汗水浸溼。二人穿過鐵門,實驗室內部結構盡收眼底。隧道寬約六尺,高不足一丈,其深度無法估測,唯獨藉助若明若暗的燈光可以大致看見地面上一片狼藉、似曾發生過一場慘絕人寰的殊死搏鬥。滿地的玻璃碎渣,還有一些造型奇特的器皿、瓶罐,以及諸多小巧別緻的醫用刀具,在我和老石的腳下發出“邦邦”的脆響。隧道內的氣氛隨着我們兩個人腳下一聲聲扎耳的脆響變得更加緊張而凝重,似乎瞬間將要壓得使人喘不過來。
“一步,兩步,三步”我在心裡暗自數着自己雙腳的每一次升空、落地。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或許我們與危險,甚至死亡的距離正隨着腳下的步伐而逐漸縮短。
“老石,快看這兒!”我忽然駐足門後的牆壁之下叫道。
老石被我這完全沒有預兆、冷不丁的一叫着實嚇了一大跳,他慌忙回過頭來,惶恐地驚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指着牆上掛着的兩本厚厚的暗黃色冊子大驚失色,“你看這是什麼?”
老石擡頭盯着牆上的兩本冊子霎時略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與不安。按說牆上掛兩個小冊子本倒也稀疏平常,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可怪就怪在其中的一個冊子上居然用一把三寸來長的金屬道具釘着一隻死人的掌骨。乍一看,難免使人魂飛魄散,失口驚叫。再者,就眼下這本冊子的厚度來說,起碼也不會少於一寸。我們都知道,紙張的韌性是極強的,若沒有驚人的氣力,一把小小的金屬刀具又怎麼可能在穿透人手的基礎上還硬生生的刺透冊子紮在石牆之上呢?
我定神仔細再看了看牆上掛着兩本冊子的地方,發現這居然與我們城管大隊辦公室門口的“執勤日記公示欄”有幾分相似。城管大隊“執勤日記公示欄”是每日上崗執勤人員將自己當天在轄區內所發生的一些事件用一本小筆記記錄在案,然後掛在門口的牆壁上以供領導隨時翻閱視察。而眼下出現在這座神秘實驗基地牆上的兩本冊子,我想它的用途也應該與之相似,或可說根本就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問題的關鍵是,這冊子上怎麼會釘着一隻人的掌骨呢?
我正侷促不安的盯着牆上的人手冥想時,老石卻心一橫、咬咬牙伸手一把拔出了釘在牆上的金屬刀具。隨即,死人的掌骨“邦”的一聲散落在地上。老石面不改色道:“這有什麼好驚奇,不就一隻死人的手掌嗎。現在沒有了,咱還繼續往前走吧。”
“不,先等等!”我一把抓住老石的肩膀。
老石猛然回頭,兩隻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怎麼啦?你還想幹什麼?”
“難道你就不想看看這筆記本上的內容麼?”我鬆開抓在老石肩山的手,“說不定它能告訴我們不少很有價值的線索呢?”說話間,我已經伸手摘下了其中的一本冊子。
老石無奈,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我爲所欲爲。
“我個潦草,他媽的居然全是一堆小日本的鳥字!”我在牆上狂甩幾下,撣去筆記本上厚厚的一層塵土,這才發現冊子封面全由日語鉛印而成。我草草翻了幾張,裡面的內容也都是些蟲爬的怪異字體。
老石湊過來看了幾眼我手中的冊子,眉頭一皺:“這下死心啦吧?”
我無心理會老石那略帶譏諷的話語,而是擡頭將希望全部寄託在了牆上的另外一本冊子上。突然,我眼前一亮,透過厚厚的灰塵,我竟在冊子封面赫然發現“絕密計劃”四個漢語楷書鉛印字體。老石似乎同時也注意到了冊子上出現的漢字,他剛要伸手去摘冊子,卻不料被我搶先一步拿到了手裡。我拿到冊子在牆上重重甩了幾下,上面的灰塵頃刻除去。“大日本關東軍第七三一部隊。”我擡頭詫異地看看老石,繼續讀到,“‘支那木頭人絕密計劃’藤野班實驗執勤日記。”
讀到這裡,我的頭皮陣陣發麻。而此刻的老石,站在我眼前嘴脣早已瑟瑟發抖。我們二人面面相窺,頓時瞠目結舌沒了主意。
“日本關東軍第七三一部隊!你可知道它的來歷麼?”老石漲紅着脖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之前我曾在不少書中看到過有關於“日本七三一部隊”的相關資料,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再次看到這個讓人膽戰心驚的名字。我點點頭,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強烈的憤怒:“有名的‘日本石井細菌研究部隊’,哪個中國人敢不知道?又有哪個中國人不聞風喪膽啊?”
“是啊,當年咱中國人可是吃盡了這支‘魔鬼軍團’的苦頭啊!”老石回憶起昔日的往事,黯然傷神道。
日本關東軍第七三一部隊是一支由日本天皇親自授命、專職研究細菌武器的秘密軍團。它又匿名稱作“石井部隊”、“加茂部隊”或“奈良部隊”。1931年,日本軍國主義侵佔中國東北以後,在中國東北組織了石井細菌研究所。他們糾集了一批日本細菌學者秘密地進行細菌武器研究,而這批狗雜種的頭目人物正是當時日本著名的醫學家和細菌學家石井四郎。
在石井細菌研究所成立的同時,日本帝國主義先後在中國華北、華中、華南和東北建立了幾個細菌研究部門和專門爲細菌研究服務的機關。1936年,日本帝國主義選定平房站以北四公里處的正黃旗五屯、正黃旗頭屯、正黃旗三屯、三家子、黃家窩堡、劉家窩堡的中間地帶,建立17號軍事基地——細菌殺人工廠,而殺人工廠的“廠長”正是石井四郎這個癟三狗雜種,其手下的一羣閹狗擔任了慘無人道的劊子手。
日本關東軍第七三一細菌部隊,在戰略上佔有極其重要地位。日本軍人所謂的“小小的哈爾濱,大大的平房”,在某種意義上正說明了這一點。就其規模來說,實屬世界上最大的細菌工廠。就其地位來說,它歸屬日本陸軍省、日軍參謀本部、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等部門的多重領導,另有日本首相田中義一和日本天皇暗中支持。其人事配備更是強悍到讓人蛋疼,它擁有從事細菌戰研究工作人員二千六百餘人,其中將級軍官五名,佐級軍官三十餘名,尉級軍官三百餘名,平頭科研人員若干。中日交戰八年,日軍對中國的細菌進攻次數高達161次,遍及中國內地的19省、240多個縣市。在日軍繁多的細菌進攻下,中國民衆死傷慘重,據不完全統計,八年抗戰中有74萬中國人死於非命,另有5000萬人被病魔所蹂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正是由於當年日本七三一細菌部隊在中國土地上犯下的一樁樁、一件件滔天罪惡,才使我和老石聽到“七三一部隊”這個名號時不禁毛骨悚然、心膽欲裂。
一陣可怕的沉寂之後,我強行抑制住高頻顫抖的雙手,佯裝鎮定,對着精神恍惚的老石說道:“老石,你也認爲這裡就是日本七三一細菌部隊的某處秘密實驗基地嗎?”
老石神色黯然,長嘆一口氣:“你覺得呢?”
“不好說,僅憑小冊子上的幾個字就斷言這裡是日軍的細菌實驗基地,難免有些杯弓蛇影。”我低頭指着冊子上的第二行字,繼續說道:“假如這裡真是日本的一所細菌試驗室,那麼冊子上的‘支那木頭人絕密計劃’又該作何解釋呢?”
“可是”老石張口想要再強調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好了,你我都不要在這裡大費腦汁的胡亂揣摩了,我想手裡的冊子會告訴我們答案的。”說話間,我已經伸手翻開了筆記的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