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第一天,是學校要求到實習單位的最後一天,也是開始實習的第一天。在這一天到來之前,路遠的同學把能寄走的全都郵走,把少數不能快遞走的物品都準備隨身帶走。但是,早已經剩下隨身行囊的呂凱並沒有提前出發,而是等到七月一號那天,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學校,動身前往實習醫院。
其實,對他們來說,六月的最後一天並不是學校下放實習的第一天。可是,一直來很有默契的他們沒有一個人有提前走的想法。
在沒有任何人要求的情況下,他們都默默的等到了最後的時刻,才黯淡的帶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物品,心中才猶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各中滋味一齊涌上心頭。只有在這個離別的時候,直到轉身即將消失在門口的那一剎那,這幫平日裡二慣了的二貨才能真正放下男人的那種該死的‘尊嚴’,流露出對離別的不捨之情。
胖子的家是離學校最近的一個,他的朋友開車來的也是最早的一個,他走的也是最早的一個,當他最後一趟帶着自己的物品走出寢室門的時候,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後,轉身把寢室裡幾個好基友掃視了一遍,說“兄弟們!再見了!”。
平日裡只習慣胖子那種嘻嘻哈哈不拘小節的樣子,突然間看到他這麼認真的道別,他們都被他這種反常的認真給弄的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他們,有點錯愕的看着門口胖子,氣氛顯得有點尷尬。
眼神彼此交流一番後,最終還是他們打破了這種從未有過的尷尬,阿淫仍舊一副平日裡見慣的神情笑着說:“我靠,只是去實習,又不是永別,要不要搞成這樣啊!再不走你朋友就把你扔在這自己回家了,走吧!走吧!”。
平日裡要是出現這樣的場景和這樣的對話的話,他們會把對話的兩個人損的體無完膚。可是這個時候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想打破這樣‘尷尬’的氛圍。雖然這種氣氛有點尷尬,但是,在他們看來,這也許纔是在離別時最好的表達了。
胖子走後,緊隨其後的是暈。在他father沒來接他之前,呂凱就和他說好了他走時要順便把他不能郵寄的東西帶走一點,最好是能搭個便車一起走。可是等他們好不容易把暈的東西全搬上車時,才發現他老爸的車子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了。呂凱見此情景,就拍了拍他老爸車得後屁股對滿頭大汗的暈說:“還真沒看出來你的東西這麼多啊!這回順風車是沒戲了,看來我還得我自己帶走啊!”。
聽他這麼說,暈用他那慣用的口吻說:“是的麼,我沒想到東西一下子整理出來這麼多,要是能放下的話麼,肯定幫你帶點走的。”。
呂凱衝他招了招手,表示他能理解這樣的意想不到的結果,在這種情況下就不用做任何解釋,也沒必要跟他說這樣的話。只是表達出了一副“要走,趕快走的,免得在這裡多留一分鐘,看着就多難過六十秒。”的樣子,省得突然間要是一股陳雜的感覺逆襲上來,流露出點大人不理解的東西就不好了解釋了。
暈走後,顯然下一個離開的人非呂凱莫屬了,畢竟阿淫和江雲實習的地方在路程上比他近的太多了。用一個不誇張的說發,就是哪怕他們在這裡等到晚上十二點纔出發,只要稍走一段路,還有夜間公交車趕到實習的醫院的。
路癡的呂凱本以爲能搭上暈的順風車,所以他就沒仔細查找過到實習醫院的路線,現在暈一走,他才感覺到這的確是一件很頭疼的事。
回到寢室的他從整理好的行囊中拿出電腦,想在網上百度一下怎麼坐車。還沒等他完全拿出電腦,就聽到阿淫提醒他道:“你幹嘛還要上網找啊!暈又不是每次來都是他爸送來的,他肯定知道怎麼坐車,你問他,他肯定知道。”
一心想要上網找答案的他,聽到阿淫的這句話後,真感覺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聽了他的提醒,就給暈掛了個電話過去,問他怎麼坐車。
看着暈給他發的消息,他才發現從學校到實習醫院是多麼複雜的一個過程,怪不得電話裡他說這個是說不清楚的。翻看了幾遍短信後,心中踏實很多的他看了下時間後,就直接把手機放到了口袋裡。
一下子走了兩個,整間寢室就只剩下他們三個(新同學早就走了。),頓時覺得平日裡熱鬧的寢室一下子變得太過清淨,清淨到有點荒涼,讓身在其中的人能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傷感。
三個人,沒有電影,也沒有擼啊擼,更沒有島國愛情動作片(現在也沒那個閒心看。),剩下的只有閒聊,漫天遍野的聊着各種以前說點頭都會哈哈大笑的話題,可是這次不管他們三個怎麼蒐羅這些話題,都不能讓他們從那種傷感中自拔出來。後來,呂凱實在是不能忍受這種人去樓空的折磨,就起身拿着自己的東西出發了。
離別,還是在不經意間不請自來,呂凱看了一下時間說:“時間差不多了,頭一次去,要早點去,省的找錯地方連改的時間都沒有。”。
臨走之前覺得不太安全的他,就把電腦放進裝滿秀雲濃濃愛意的雙肩包裡(在秀雲回家前,曾和呂凱去過超市,在她的建議下,呂凱買齊了全套的生活用品。),把一些很零碎的東西塞進電腦包裡後,背上揹包,斜跨過電腦包,一手拉着行李箱(畢業備考時,秀雲給他的驚喜,也算是畢業禮物吧!)一手拎起吉他揹帶,順勢單肩背上,就要往外走。
走到寢室門口時,突然腦子一下子呆了一下,臨走的他想回頭再看一眼平日裡的兄弟,不想回頭看他們兩個時,一股濃烈的感覺突然從心底生成,在他柔弱的小心臟裡竄來竄去。
回頭看到他們兩個正齊刷刷的看着他,就像胖子走時他們一起看着胖子那樣,只是那時他們全在,這時只是不全的幾個人在而已。這時一種想哭的衝動涌上心頭,更讓他難以控制的是心中不知何時打翻的五味瓶,往日酸甜苦辣鹹的回憶齊涌而出,就在目光離開他們的瞬間,他的整個心理防線開始全面潰敗。
那一瞬間的感覺讓他明白很多以前他不曾在意的點滴,可能是之前在一起鬧得太歡,這種感覺自然就沒機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也有可能那時他們沒有經歷過這種離別,還無法體會到離別時的那種感覺。亦有可能是他們還年輕,對世間的這種離別的無奈,他們還沒有認識到他們力量的渺小和卑微。就在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很多。
這個時候,是他們彼此相互最瞭解的時候,也是思想最統一的時候,更是有着共同愛好有和追求的時候。雖說學校是個小型社會,但是,與經歷過世俗後的他們相比之下,這時的他們還是很單純的時候,或許過了今天,等他們再相見的時候,彼此都會產生不同的改變,或行爲上,或言語上,最可怕的是思想上的改變。
在今後的日子裡,經過社會這個大熔爐淬鍊過後,他們每個人心理上會變得有城府,言語上會變得圓滑,思想上會變得複雜。其實他不怕他們這樣改變,因爲成熟就必須意味着有所改變,怕就怕有朝一日他們在聚在一起的時候,言語上聊不到一起,思想上有所差別(最怕有衝突)。到那時,雖說人會在一起,可是那種思想上的差距是怎麼都不能撮合在一起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話,就再也聽不到胖子的那句“生個女兒叫到戴胸罩,生個兒子叫戴套套”這樣惡毒的玩笑話了,也許“胖子”和“阿淫”着兩個他們張嘴就來的稱呼到時候也不得不改改了……他真有點羨慕第一個走的胖子了。
一時間太多的東西涌入到他的腦海中,腦子內存明顯不足的他不敢再任由潛在的思維就這麼往下毫無顧忌想下去,知道這時必須離開的他,想用最後單純給他們留一個美好的念想。想張嘴笑的他才發現,平日裡最愛笑的他這時候卻怎麼也笑不出那種感覺來,感到笑出來的除了苦笑還是苦笑。表情有點尷尬的他,最後強行往上提了提嘴角的肌肉,不想站在這讓他們爲難,轉身走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
那一刻,他終於能設身處地的體會到胖子和暈離開時那種隱晦說不出口的感覺,便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梯,心裡一遍遍的唸叨着他剛剛怎麼努力都沒說出空的話“再見了,我的兄弟們,也許你們將來有所改變,但我會想你們的。”。
“再見了!我的大學;再見了,我那純真的校園友誼;再見了,一下子就變成了曾經的牀鋪;再見了,再也回不到的現在;再見了,再也見不到的那些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