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誠聽了高懷遠的話之後,不知爲何,心裡面頓時有一種心安的感覺,底氣也頓時足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道:“大哥說的是,這件事本來就是他肖涼的錯,我怎麼會怕他一個小小的侍衛呢?你在這裡等着,我先到內宅去,求見母妃!”他現在對沂王王妃已經改口稱其爲母妃。
高懷遠點點頭,伸手過去在貴誠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以示鼓勵,心道這纔是你接受的第一次考驗,希望你能表現的堅強一些吧!
貴誠點點頭,挺直了腰桿,大踏步朝門外走去,並且在外面招呼了那幾個當時在場的侍衛還有僕役,朝着內宅走去。
而此時的內宅裡面,也已經得到了消息,畢竟像肖涼這種人,在王府當差已經多年了,身邊怎麼也有倆相好的,一看到肖涼恐怕要吃虧了,於是他的親信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跑到內宅送信,以求得內宅裡面的王妃能出面保全肖涼。
王妃現在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自從沂王趙柄過世之後,便寡居於沂王府之中,這些年來,守着她的兒子趙貴和也就是現在的太子趙竑,熬到了這個時候,現在的她眼看自己的兒子趙竑被立爲太子,心情也大好了起來,覺得自己這輩子雖然當不上皇后了,起碼自己的兒子卻能當上皇帝,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畢竟她將成爲一代皇母,雖然名義上她還只能是個王妃,取代不了當今的楊皇后的地位和名分,但是兒子趙竑一定也不會忘記他這個母親的。
這一兩年來,自從沂王被立爲太子,便搬到了萬歲巷太子府居住,讓她這個老人,頗有些感到寂寞,好歹這半年多來,聖上又給亡夫立了一個繼子,貴誠搬入了她的王府之中,多少也解了她一些寂寞感,擔隱隱中王妃卻並不喜歡這個貴誠,因爲她總覺得貴誠的出現,可能會影響到她兒子趙竑的地位,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會,畢竟貴誠只是皇室宗親中的十分偏遠的一枝,怎麼可能會影響到趙竑這個當今聖上親侄子的地位呢?
於是她也就默默的接受了眼下的這個事實,權當多了一個兒子好了!平日裡這個貴誠也算是懂事,天天都會到內府之中向她問安,陪她說說話,倒也算是孝順,所以她對貴誠這些時候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但是今天聽說了這件事之後,王妃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個肖涼她很熟悉,畢竟肖涼已經在沂王府當差多年了,今天卻被一個貴誠身邊新來的從侍給打傷了,而且貴誠還將他綁縛起來,要治罪於他,於是王妃一聽,便心中大爲不喜了起來。
正待王妃要派人尋那貴誠前來問話,順便爲肖涼說情的時候,外面的婢女傳話進來,說貴誠在內府門外求見。
“宣貴誠進來見老身!”正在感到不快的王妃點點頭吩咐到,心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呀!老身倒是要聽聽你如何給我解釋!
不多時貴誠快步走到了後宅的大堂之中,擡頭看到了正端坐椅子上的王妃,急忙緊走幾步,來到王妃面前,跪倒說道:“兒貴誠給母妃請安了!”
王妃看到貴誠之後,臉上的不快稍微收起了一點,但是馬上便對貴誠說道:“貴誠免禮,起來說話吧!你來的正好,我也正有事想要找你來問呢!老身剛剛聽說,你身邊新來的一個陪讀從侍,今天早晨將肖總管給打傷了,你卻還將肖總管給綁縛起來,說什麼要治罪與他!可是有這件事嗎?”
貴誠一聽便知道,是哪個該死的混賬先跑到這裡,告他和高懷遠了一狀,而且他也看出了王妃的不快,知道那個通風報信之人定是惡人先告狀,說了他和高懷遠的不是,於是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之後,點點頭道:“回母妃的話!確有此事!”
王妃一聽立即有些勃然大怒了起來,鳳冠微顫着,手在椅子副手上猛然一拍,提高聲音道:“大膽狂徒!你那從侍好不懂規矩,這裡是王府,並非市井之地,他纔來多長時間,便敢在王府裡面行兇,豈有此理,貴誠!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你那從侍將肖總管打傷,你不但不治罪於他,反倒將肖總管還給綁縛起來,豈有如此辦事之理?還不快快將肖總管給放了,將你那從侍從交臨安府查辦!”
貴誠一聽,這倒好,王妃這是輕信他人之言了,將事情怪罪到了高懷遠和他的頭上,於是也生出了一絲火氣,但是他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想到了鄭清之和高懷遠的交代,挺直了胸脯,抱拳對王妃說道:“母妃息怒,這件事母妃顯然聽小人挑唆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否聽兒將事情發生的始末詳情稟報給母妃,母妃再做決斷也不遲呢?”
王妃這會兒只顧着維護肖涼了,以爲一斥責貴誠,以貴誠的身份和性格,肯定會按照她說的辦了,沒想到今天貴誠出奇的鎮定,要辯駁一番,於是想到這件事既然發生,定不會沒有一點緣故,且先聽聽貴誠有何話說再說吧!
“哦?難道說此事還另有隱情不成?那好,老身便聽你說說詳情吧!”
貴誠得到了王妃的准許之後,這才朗聲將今天早晨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王妃講了一遍,然後又告訴王妃,今天早晨在場的那些侍衛還有外宅僕役現都已經侯在了內府門外,等候王妃召見,他們都可以證明他今天所說的沒有半句假話,希望王妃能秉公處置!
王妃聽罷了貴誠所說之後,心思便開始活絡了起來,知道自己剛纔發火有些顯得過於急躁了,肖涼是府中老人不假,但是這件事也不會沒由來的發生的,她剛纔着急之中,顯得有些偏聽偏信了。
於是王妃沉吟了一下之後,答應召見那些侍衛和僕役,不多時田克己帶着幾個侍衛以及僕役進了內府,跪在了王妃面前。
###第十八章 殿前都指揮使(上)
“老身且來問你們等人,今早外宅發生了一件事,你們可都在場?並且親眼所見事情發生的全部過程了嗎?”王妃對這些人問道。
貴誠聽了王妃的話之後,頗有點不喜,這擺明了是沒有完全相信他所說的話嘛!看來王妃還是沒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子,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輕信一個下人所說的,不相信他的話了吧!想到這裡頗有點惱怒的感覺。
“回王妃娘娘的話!我等早晨都在花園裡面看侯爺習武健身,事情的始末我等全都看到了!”這些侍衛、僕役一起答道。
王妃一聽,指着其中一人道:“那麼你便將早晨之事重新給老身說一遍吧!”
被點到的人自然是爲首的田克己,於是田克己立即又將早晨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給王妃聽。
王妃一聽田克己的話,和貴誠所說沒有任何出入,所有證據表明,早晨之事都是因肖涼而起,而肖涼之所以被那個從侍打傷,也是因爲他心生殺意,圖窮匕見先傷了貴誠的從侍所起。
這一下王妃有些難辦了,剛纔她一時急躁,沒有問清楚事情起因,便斥責了貴誠,顯然是有失公允了,而且這件事假如真的如同貴誠和這些侍衛所說的話,肖涼的行徑就顯得非常惡劣了。
且不說今日和他切磋武藝的是貴誠少時好友,即便是普通的一個侍衛,肖涼也不能在府中拔刀相向,要取他人性命吧!所以這件事對肖涼十分不利。
但是王妃還是有些不太全信,於是扭頭對伺候在旁邊的鄭識說道:“你將剛纔來報信的人帶來,我要親自在問問他,到底事情是如何一個情景!”
說這個王妃有些老糊塗了,還真是不假,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她還是不肯全信貴誠所說,依然要爲肖涼找有利的證詞,連鄭識這個老宦官都覺得王妃有些過分了一些。
偷眼看了一下貴誠,看到貴誠臉上的神色急速變換了幾下,然後又恢復平靜,知道這件事貴誠已經對王妃所爲有所不喜了,但是他也沒辦法,只好出去,將剛纔跑來報信的那個肖涼的親信叫了過來。
這個人也是個侍衛,一進內堂,擡眼便看到了站在堂前的貴誠和那些跪着的同僚,一下就麻爪了。
當着貴誠和這麼多證人的面,他可不敢再信口開河的胡說八道了,進入堂中之後,這廝趕緊跪倒參見王妃。
“你再將早晨所發生之事,給老身從頭至尾說一遍,如有半句虛言的話,老身定不饒你!”王妃厲聲對這廝問道。
這個報信之人不敢怠慢,只得老老實實的將事情再一次複述了一遍,雖然言語之中有維護肖涼的意思,但是也沒敢當着貴誠的面杜撰什麼。
王妃聽罷之後,知道肖涼這次麻煩大了,因爲所有人的證詞都將他證的死死的,今天之事可以說都是因他而起,自己想要維護於他,顯然有些難度了。
於是王妃想了一下,覺得肖涼這個人平時不該是這麼魯莽之人呀!今天這是犯的什麼糊塗,居然幹出來了這樣混賬的事情,但是想到肖涼這些年在王府當差,做事也算是兢兢業業,假如就這麼處置了他的話,王府多少有些對不起他。
於是王妃擺擺手,將那些侍衛、僕役都趕出了內堂,只留下了貴誠一人。
“貴誠!看來今天的事情是老身誤會你和你那從侍了,這件事應該是肖總管的不是,老身剛纔沒問清楚便對你發脾氣,貴誠你不要放在心上!”王妃不得已之下,只好說了軟話。
“母妃不必掛懷,兒不會放在心上的!”貴誠用平靜的語氣趕緊答道,現在他已經開始成熟起來了,知道在京城裡面要是沒有一點城府的話,根本是沒法混下去的。
“雖然肖涼做的確實不對,而且比較過分,但是老身想,他之所以對你那從侍如此舉動,定是還有隱情,說不定他們之間早已結怨,時至今日才發作!
老身念在肖總管也早王府當差多年的份上,今天想爲他求個情,畢竟他也已經被你的從侍打傷了,你看這次能不能就擡擡手,放過肖總管一次,老身定會對他嚴加訓斥,令他以後不得如此乖張!”王妃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麼壞心眼,就是有些犯糊塗,不太知道事情的輕重了一些,這個時候還是想爲肖涼開脫一番,善良的有點過頭了些。
貴誠一聽心中更是不喜,這件事假如沒有鄭清之交代的那句話的話,王妃這麼一說,可能他也就只能點頭答應,不予追究罷了,最終不了了之,但是現在他已經不這麼認爲了,因爲他背後有鄭清之的支持,另外一個,他考慮到假如不利用這個機會除掉這個肖涼的話,還讓肖涼留在王府之中,那麼肖涼這個人心胸狹隘,而且又久混跡於京城之中,高懷遠結了他這個怨的話,弄不好以後鬥不過這廝,反倒被這廝給害了!所以今天既然事已至此,他便不能後退半步,必須要將肖涼逐出王府才能保證高懷遠以後留在王府沒人再敢欺負於他。
他只是這麼想,倒是也沒想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的問題,於是沉吟了一下之後,鼓起勇氣答道:“母妃且聽兒一言!我那個從侍高懷遠雖然確實是我的少時之友,但是也是個非常通情達理之人,這一點自從他到了府中之後,所有人都可以見證,而且不管對誰,都恭敬有加!
而且他纔來王府不過數日,以前根本又不認識肖總管,二人之間以前絕無任何私人恩怨可言!所以今天之事全部都是肖總管的不對!
我也知道肖總管在王府當差時日不短,擔正是這一點,使肖涼居功自傲,在府中下人面前甚至於在我面前都飛揚跋扈,才招致今天之事的發生!
雖然貴誠也自知並非父王親出之子,但是自從兒被選到了這裡之後,母妃也想一下,兒可曾有過半點對您不尊之事嗎?兒已經將自己視爲您的親生兒子了!
既然兒是父王之子,那麼在這裡兒以爲自己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畢竟我纔是外宅的主人,可那個肖涼,卻根本不將兒放在眼中,當着衆人的面,一再駁兒的面子不說,今日還當着兒的面,要當場行兇,殺死兒的好友,如此跋扈之人,兒以爲絕不能對其姑息遷就!
假如今日對肖涼既往不咎的話,那麼兒以後又在王府何以自處?假如這次不追究肖涼以下犯上之罪的話,倒不如干脆將兒逐出王府罷了,也省的受這種侮辱!”
貴誠忽然間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麼大勇氣,挺身站在王妃面前義正詞嚴的回絕了王妃爲肖涼的求情。
王妃這一下不得不用詫異的目光重新審視起眼前的這個繼子,心中激起了一片波瀾,她真沒想到貴誠今天居然話鋒如此犀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而且貴誠所說的這些,她仔細想一下,也是句句在理,肖涼在這件事上,不管和那個姓高的發生什麼衝突,都不應該當着貴誠的面行兇,還在王府動刀,這件事就足夠治罪於他了,貴誠大小現在也是沂王的繼子,肖涼顯然太不把貴誠放在眼裡了,畢竟他只是侍衛,貴誠纔是他的主子,這件事不管從什麼地方說,貴誠要懲治肖涼都沒錯。
所以王妃楞了一陣之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繼續維護肖涼,顯然對於貴誠不公,爲了一個肖涼,她如若強令貴誠服軟的話,對於貴誠以後在王府的地位,影響會很大的,搞不好大家以後對貴誠會更加不敬,所以王妃想了一陣之後,臉色漸漸的舒緩了下來。
“貴誠你莫要生氣了,老身爲那肖涼說情,並非就是埋怨你什麼,這件事肖涼確實做的過分了一些,但是老身也只是想他在王府多年,做事還算是兢兢業業,從來未曾出過什麼紕漏,故此老身不看僧面看佛面,纔想饒過他這一次!
聽說你那從侍這次被肖涼刺傷,不知道傷勢嚴重不嚴重呢?這件事看來確實不怪他,是老身錯怪於他了,倒是老身沒有想到的是,貴誠你居然還有一個這樣功夫高強的朋友,老身倒是有些好奇,既然他以後要在這裡侍讀,那麼假如他傷勢不重的話,你不妨將他叫來,讓老身見見他也好!畢竟這件事他是受了委屈的!”王妃的態度這個時候也軟化了下來,和顏悅色的對貴誠說道。
貴誠剛纔壯着膽發了一通牢騷,這會兒還有些感到不安,看到王妃臉色已經由陰轉晴,說話口氣也軟話了許多,還含有一絲向他道歉的意味,於是也就放心了下來。
聽到這裡,貴誠再次躬身答道:“多謝母妃!那肖涼雖然多年在王府做事,就更要清楚事情的輕重,而今天之事正說明肖涼粗鄙,性情無常,此事貴誠懇請母妃就交予誠兒處置吧!如此不知輕重之人,顯然已經不適合繼續在王府聽差了!誠兒也不想過於追究此事,但是起碼要將他退回殿前司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