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年代》的開頭,讓很多觀衆都覺得有些腦袋發懵。看慣了好萊塢講究因果聯繫電影的人,對這部電影開頭沒幾分鐘就出現了幾個看似不相關的鏡頭十分的想不通。
喬治五世和馬爾斯克洛夫都有些坐不住,紛紛向我打聽,我呢,滴水不漏,根本不會告訴他們什麼,只是笑着指着熒幕,讓他們繼續看下去。
銀幕上,牛仔史密斯騎着駿馬在大草原上飛馳的鏡頭,讓現場很多西部人熱血沸騰。西部是牛仔的故鄉,這樣的鏡頭西部人是再熟悉不過了。幾十年前,人們過着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在馬背上的日子。但是隨着工業的發展,隨着社會的進步,西部人和馬爲伴,縱馬在大草原上飛馳的日子,逐漸成爲他們心中的一個遙遠的夢。
如今的西部人,很少有人在騎着馬在草原、戈壁上跑了,他們對過往歲月的懷念,集中表現在很多人還喜歡帶着牛仔帽,那是西部人無論何時都無法割捨的。
雖然這種日子遠去了,但是不代表這些西部人就不憧憬。這種生活,深深地埋藏在他們的血液裡,埋藏在他們的骨頭裡,即便是歲月也不可能將它們磨去。
所以,當銀幕上,卡瓦扮演的流浪牛仔史密斯在草原上甩這繩套套馬的時候,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熱烈起來。
接下來的幾個鏡頭,展現的是史密斯的生活。這個性格有些孤僻的牛仔,似乎和現代社會十分的隔絕,他騎着馬在草原上游蕩,白天尋找野馬,晚上在、草原上升起一堆火,然後躺在火邊看着頭頂的夜空。
這樣的一個男人,如此內斂,卻又如此引人注意。
但是鏡頭剛剛在史密斯的身上停留不久。馬上就轉開了。
中景景深鏡頭,一條小鎮裡面地街道,鏡頭的近處是來往的行人,遠處確實一家自行車修理店。這是一家不大的自行車修理店,但是打掃得很乾淨,一開就知道剛開張。
霍華德穿着一身雪白的工作服站在走廊之上,雙臂上戴着袖套。他看着街道上來往的行人,表情有些躊躇滿志,開始向行人介紹他的修理店,聲音高亢。
可跟進着的幾個鏡頭。讓廣場上爆發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霍華德由站在,變成了坐着,又坐着變成了躺着,似乎沒有人對他的自行車修理店感興趣,也沒有人光顧他地生意,最後,這個開始還興致勃勃的男人,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中景鏡頭,一輛汽車停在了霍華德的跟前,汽車前面冒出了股股青年。車主從車子上面跳出來。提了提霍華德的腳,他擡頭看了看後面的自行車修理店的招牌,然後問道:“汽車,你修得了嗎?”
霍華德從睡夢中被驚醒,整整一天沒有生意的他,睜着蓬鬆的眼睛傻傻地盯着那個車主,然後又看了面前的那輛冒着青煙的福特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修得了。我專修這個。”
哈哈哈哈。從首映式開始,廣場上第一次爆發出了一片笑聲。
人們顯然被這個鏡頭逗樂了。
“柯里昂先生,沒想到你地身上竟然還有幽默細胞。”喬治五世一邊笑一邊轉臉看着我直搖頭。
我則十分無辜地看着銀幕,聳了聳肩膀。
電影繼續。霍華德接了任務,但是一個自行車的行李員,面對着汽車的那種手足無措的表情讓很多人都笑得直抹眼淚。
他像是圍着那輛汽車團團轉,無從下手,只得拆開了汽車的蓋子,然後又卸下了發動機,再下一個鏡頭。修車鋪裡面到處都是汽車的零件,還有頭髮蓬亂愁眉苦臉的霍華德。
“這傢伙要倒黴了,肯定得賠錢。”喬治五世看得有滋有味,他託着下巴,說出了一句周圍人齊齊點頭地話。
中景鏡頭,修車店的大門。一雙大手推開大門,背景音樂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鏡頭上移,車主氣勢洶洶地走進了店裡。
觀衆開始擔心霍華德的處境來,很多人都嘀咕着:“這傢伙可要慘了。”
接下來,鏡頭一轉。霍華德摟着車主的肩膀,正在介紹面前的那輛車:“你原來的車已經報廢了,經過考慮之後,我對它重新進行改裝,看見了沒有。我給你換了一個發動機。可以讓這輛車每小時跑50英里。”
“50英里!?那麼快!?”車主大跌眼鏡,一臉的驚奇。
“那還是保守數字。如果你不怕把自己的身子骨顛散架,你開到60英里都沒有問題……”
鏡頭緩慢下移,對準了汽車烏黑的車蓋,當鏡頭再次上升的時候,鏡頭中地一切都變了樣。
自行車店變成了一個面積巨大裝修豪華的汽車店,裡面停放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汽車。原本穿着土裡土氣的白色工作服的霍華德,如今則西裝革履,他的頭髮上抹着髮蠟整齊地梳向腦後,手指上帶着一枚碩大的黃金戒指,他滔滔不絕地向顧客介紹眼前的那輛車,知道那個顧客大笑着從口袋裡面掏出支票簿。
嘩嘩譁!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了掌聲,回頭看過去,幾乎所有地好萊塢電影人都齊齊鼓掌,顯然,他們對這樣的鏡頭剪輯大爲欣賞,大爲驚歎。
霍華德顯然在西部淘到了金,從一個小自行車修理店主成爲了大汽車商。他召集記者向公衆介紹最新的車型:“四個汽缸,42個馬力,開這樣的車,你會感覺自己飛起來!車比馬好多了,至少你不用搭理它,只需要給它喝點油,而且現在你不會騎着馬去參加盛大的聚會吧!對於我來說,我寧願花1000美元買普通地車,也不願意花5美元買美國最好地馬!”
霍華德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圍圍着很多人,這幫人中,有記者也有普通地民族。鏡頭穿過這些人,最後聚焦到遠處的一個孤零零的身影上。
那是史密斯。他穿着一身破舊地牛仔裝,牽着一匹駿馬聽着霍華德的激情眼睛,聽着從民衆那裡傳來的歡呼聲,表情黯然地低下了頭。
而此時,剛纔還滿臉微笑昂頭看着銀幕的觀衆們,變得鴉雀無聲。
這樣的沉默,或許換了另外一個地方。比如是紐約,或者是倫敦,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只有西部人,真正的西部人才會體會到此時史密斯的心情。
因爲史密斯的這種心情,很多人都曾經有過。
似乎是一夜之間,西部人發現自己的生活改變了。長着四個輪子地怪物轟隆隆地闖進了他們的生活,和西部人朝夕相伴的馬失去了作用,對於他們來說,那不僅僅意味着是交通工具,而意味着一種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方式。
一夜之間。生活改變了。西部人歡迎汽車,也喜歡汽車,但是他們更對馬和之前的那種生活深爲懷念。
告別早已習慣的就有的生活方式時的那種惆悵的心情,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而現在屏幕上史密斯的這個黯然低頭地鏡頭,讓觀衆產生了深深的共鳴。
“當初我擁有第一輛車的時候,整整一個月沒有摸,我還是騎着我的馬。但是後來,我就不得不戀戀不捨地和我的馬告別了。”作爲一個一直以西部老人自稱的馬爾斯克洛夫,對着熒幕長長出了一口氣,言語之中,裹挾着化不開的懷念。
霍華德地家。一棟富麗堂皇的大別墅。馬房的門口,霍華德滿臉微笑地指揮着僕人,這些僕人把馬房裡面的馬一匹匹地牽了出來,然後又將一輛輛嶄新的各種型號的福特車推了進去。
整個過程中,伴有輕鬆歡快的小號音樂,加上霍華德的笑臉。讓畫面十分的輕鬆。
但是觀衆卻沒有幾個笑出升來的。
一箇中景景深鏡頭。馬房裡面,一輛輛汽車靜靜地被放置在馬匹地格欄裡,被陽光映照得閃閃發光。
這個意味深長的鏡頭,當即引起了很多人的深思。
不過鏡頭很快就變得輕鬆了起來。霍華德成了家,並且有了孩子,一家三口一起吃飯時候其樂融融的樣子,使得廣場上的氣氛爲之一鬆。
寬敞的房子,富足的生活,美滿的家庭……電影上面的這些,對於廣場上衆多的觀衆來說。無疑是一貼心理安慰劑。這些觀衆當中,幾個月前很多都擁有霍華德這樣地生活,絕大多數也至少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是現在,經濟危機使得一切都變成了虛空。
銀幕上霍華德的生活。讓人懷念。卻也讓人內心溫暖。
就如同一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人看到一副繪有燃燒着木炭的暖烘烘地壁爐地畫,即便這對於他的處境來說與事無補。但是至少能暫時安慰一下他們地心靈。
特寫鏡頭。一個馬場的標誌。馬場裡面,一匹沒有被馴服的馬在場地中瘋狂地掙扎,沒有人能夠給它帶上籠頭。
那匹馬已經完全瘋了,完全喪失了理智,它用蹄子踢用身體撞用嘴巴咬,不讓任何人靠近。
馬場的人拿這匹馬沒有辦法,紛紛站在一邊搖頭。
突然,那批馬停了下來,它睜着大眼睛,喘着粗氣,一動不動地看着不遠處。
鏡頭推開,帶着牛仔帽的史密斯站在柵欄的旁邊。
他走過來,從馬場的那些工作人員中間穿過去,彷彿根本就沒有看到這些人一般。他盯着那批馬,嘴裡面喃喃自語彷彿說着什麼話,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聽得清楚。
馬兒安靜了下來,它擡起頭,豎起耳朵,盯着史密斯,彷彿看到了熟人一般。
史密斯一邊往前走,一邊打着手勢,他的那雙手,彷彿帶有魔力一幫,馬上讓那匹馬從瘋狂中恢復了過來。
史密斯走到那匹馬的跟前。給它帶上了籠頭,那匹原來瘋狂暴躁的馬竟然變得如同綿羊一般溫順。
“高手,實在是高手!”馬爾斯科洛夫和阿道夫.楚克同時叫了起來。
不光是他們倆,廣場上的西部人也全都爲史密斯的高超馬術所傾倒,現場驚歎聲一片。
西部人本來就極其崇拜擁有一技之長的人,其中,在馴馬上有一手以及在玩槍上有一手的人,特別受青睞和尊敬。
電影到了這裡,觀衆開始時對電影在不同場景之間跳動的那種困惑算是慢慢消除了,隨着故事地深入發展。人們慢慢走進了霍華德和史密斯着兩個人物的內心,雖然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看出着兩個角色之間會有什麼聯繫,但是幾乎所有人多知道這兩個人最後一定會交匯在一點。
不過,就在觀衆覺得逐漸看出了點名堂的時候,下一個鏡頭,讓很多人再一次睜大了眼睛。
畫面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馬場,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騎着賽馬在馬場裡面訓練。下面的字幕顯示,這裡是紐約州。
一對中年夫妻靠在柵欄旁邊看着在跑道里面的孩子,滿臉的幸福和自豪。
妻子責怪丈夫又給孩子買馬。丈夫哈哈大笑,告訴妻子兒子在賽馬上十分的有天賦。
妻子看着馬場中的孩子,笑了起來:“波拉德已經十八歲了,他應該自己掙錢買馬了。”
妻子地話,讓觀衆都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但是馬爾斯科洛夫卻暗中捅了捅我,老頭子一臉的渴望加鬱悶:“安德烈,你到底要弄出多少個這樣讓人眼花繚亂的支線呀?!20分鐘沒到。這都出來三個彼此毫無聯繫的人物了。”
馬爾斯科洛夫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阿道夫.楚克就樂了。
“老馬,一看就知道你沒有好好仔細研究安德烈的這部電影。在這部電影中,可不就是三個主角嘛!現在已經全部出來了。”阿道夫.楚克使勁拍了拍馬爾斯科洛夫的肩膀,一陣大笑。
“看看我這急性!”馬爾斯科洛夫馬上做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樣子,使勁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安德烈,我算是明白了,你這是三個支線同時行進,然後在恰當地時候匯合!厲害!實在是厲害!”馬爾斯科洛夫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看着馬爾斯科洛夫到激動的表情,我不僅搖了搖頭。這樣的分線手法,在後世是很常見的方法,但是在現在的好萊塢,根本沒有多少人使用。不是好萊塢的導演中沒有人想到這個,而是這些人害怕使用這種手法觀衆接受不了。
既然使用那種講究前因後果的單線式地方式觀衆已經習慣了,並且也很喜歡,那爲什麼要冒着電影被觀衆排斥而票房大跌的可能去冒險呢。
好萊塢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對於導演來說,如果你爲電影公司賺了錢並且觀衆對你的電影反響很好,那擺在你面前的路就會越走越寬。電影公司可以滿足你的任何條件。但是隊友大部分的公司來說,如果他們花了重金投資給你,結果電影纔回來之後大大賠了一筆錢,而且觀衆對你的電影很有意見,那麼當你下一次再申請拍攝電影的時候。電影公司的老闆可就要不由自主地對你地投資計劃好好考慮了。
基於這種原因。好萊塢的導演們一般不會冒險開闢一些新的道理,他們寧願在既有的框架下來表現自己的才華。
這種方式。也無疑給觀衆的欣賞,帶來的一種惰性。
當然,在好萊塢,那些敢於突破這些條條框框從而標新立異創造新的電影拍攝方式的人,也不在少數,不過相對來說,這樣的人一般來說是兩種人。一種是好萊塢頂級導演,這些導演已經功成名就,電影公司對他們地拍攝百分百的支持,一部電影的好壞,也根本不會對他們產生什麼根本的影響,而觀衆在觀看這些導演的作品地時候,往往會有特別地期待,但看到電影中出現的一些創新地方法的時候,觀衆們大多數的情況下。不但不會產生排斥,反而會認爲導演很有水平。
另外一種導演,則截然相反,這些導演都是一些小電影公司的導演,而且很多都是新人,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需要顧慮什麼名聲、地位。這些新人把他們的最大才華都投注到了他們的電影當中,創新手法層出不窮,也許電影的票房可能會不好,但是隻要能夠引起大的電影公司的注意和青睞。那就等於他們取得了成功。
而相對的來說,在好萊塢電影導演中,不溫不火地中間派(這些人佔據了總人數的絕大多數),在這個問題上都有些保守,他們更願意老老實實地跟在那些創新者的後頭,等到確定別人的創新沒有什麼問題之後,他們才採用。
這樣的風起,不能不說是現在好萊塢的一個缺點之一。好在在近幾年,好萊塢涌現了一批敢打敢拼的電影人,在他們的帶動之下。好萊塢的創新意識大爲增強。
我在電影中採用的這樣地一個手法,其實有些人已經看出來了,而這些看出來的人,無比一個個欣喜異常讚歎有嘉。
“下面就有看頭了。”馬爾斯科洛夫匝吧了一下嘴,興致勃勃地將自己的目光投到了那片巨大的銀幕之上。
波拉德的出現,使得整部電影的三個主人公全部到齊,電影也由剛開始的枝蔓。開始合流。
扮演波拉德地,不是別人,正是豪斯。在這個角色上,沒有人比這小子更合適了,無論是從年齡還是身手。
電影繼續。
接下來的場景,也都是一些很溫馨的場景。布拉德一家,過着十分美滿幸福的日子,家庭富足有房子有車,大人們會給孩子們讀書,陪着孩子們做遊戲。幾個孩子也都十分的懂事。
與此同時,霍華德正在雄心萬丈地拓展他的事業,新的汽車銷售店不斷增加,在晚宴之上,面對着衆多的朋友,霍華德舉杯痛飲,告訴這些朋友們,這個時代是最好的黃金時代,沒有那個歷史時期比現在的這個時代更加欣欣向榮有着光明地前景了。
這些場景,場面都很歡快。觀衆應該有一些愉悅的反應,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大廣場之上,沒有多少人笑,相反。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
其實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電影中的這些歡快的場景,電影中霍華德說的那些話。和經濟危機之前他們經常說的話沒有什麼區別,過度樂觀的背後,得到的,常常是一個悲觀地結果。
一個鏡頭,終於將剛纔的歡樂氣氛徹底擊碎。
特寫鏡頭,一捆報紙重重地砸在陸地上,頭版頭條上面,有着一行巨大的標題:股市大跌,災難來臨!
接下來,銀幕上出現的,是一系列的照片,對於這些照片,所有觀衆都無比清楚。
紐約證券市場門前黑壓壓地人羣。輸光了所有財產地有錢人落魄地坐在街頭。有人站在樓頂上準備跳下來。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倒閉地店門……
這些照片,幾個月前出現在各大報紙頭版頭條,當它們一張張出現在銀幕上的時候,我聽見整個大廣場上傳來了一陣沉重的痛苦的嘆息聲。
這嘆息聲,從十幾萬民衆的嘴裡發出,匯聚在一起,讓人不由得爲之動容。“一天之內,市場狂跌6410030股,幾百億美元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天,華爾街從早到晚都有人跳樓,沒有人知道在那個黑色星期四有多少人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那一天,沒有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直到不久之後,他們發現自己一輩子的積蓄化爲烏有,兩個星期之後,災難仍然在繼續,這個國家徹底陷入了苦難和毀滅之中,四分之一的勞動力事業,無數家庭開始遷徙,從一個地方流浪到另外地方。”
“他們的家,只是一輛小小的車子,車子上裝載着他們的所有。一瞬間,無數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談上了流浪的漫漫長路……”
這些旁白,如同一把把錐子生生戳在所有人的心上。
畫面之上,隨後出現了流浪的布拉德一家。布拉德走到父親地跟前。遞給了父親幾枚硬幣。父親很驚訝,問他哪裡來的錢。
布拉德驕傲地說是掙來的。
父親不相信,布拉德最後把父親帶到了一個馬場跟前,看着馬場上那些騎手,父親明白了兒子原來靠賽馬贏得了他一生中的第一次工資。
“賽馬出現了。”坐在我旁邊的馬爾斯科洛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惆悵。
接下來的鏡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布拉德的父母私底下找到了馬場的老闆,把布拉德留在了馬場。作爲一個擁有好幾個孩子的家庭,父母根本沒有能力把他們都養活地很好。只能讓布拉德自力更生。
布拉德根本不想離開父母一個人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拎着父母遞給自己的行李袋滿臉淚水的鏡頭,讓現場響起了一陣抽泣聲。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樣的悲劇在美國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在上演。
就在觀衆還沒來得及抹乾眼淚的同時,銀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帶着牛仔帽的肥頭大耳的中年人的臉,他對着鏡頭,唾沫橫飛地說道:“你給我當騎手,一週工資10美元,但是你得付我9美元地伙食費。你睡在我的馬棚裡還得6美元!”
“那我怎麼還你!?”渾身上下已經全部變了一個模樣的布拉德笑着問道。
“你得贏得比賽!”中年人大聲喊道。
中景鏡頭,一匹賽馬飛馳而過,接着又是一匹!
這是一個簡陋的賽馬場,跑道周圍用簡單的柵欄圍住,一匹匹賽馬自傲跑道上奔跑的時候,揚起了漫天的沙塵,布拉德騎着一匹馬。一邊駕馭着馬向前狂奔一邊和其他地騎手相互毆打,場面極其混亂。
“把那狗孃養的掀下來!”電影上面激烈的賽馬場面,讓廣場之上頓時興奮無比,各處傳來的口哨聲,很多人開始歡呼起來。
賽馬是西部人的最愛之一,這樣的奔騰場面結結實實地挑逗起了洛杉磯人的激情。
布拉德在賽場之上十分的努力,他和對手一起扭打,相互抽着鞭子,賽道之上亂馬飛奔好不熱鬧,不過最後。布拉德還是輸掉了比賽。
他被老闆扔到了馬廄裡面,一通臭罵之後,不得不清洗馬廄。
霍華德的家裡。被生意折騰得精疲力盡的霍華德只有和兒子說話地時候才能夠心情大好。兒子是個不錯的男孩,很體諒人,而且繼承了霍華德的優良傳統,對汽車十分的感興趣,十幾歲的他開車開得很好,這顯然是霍華德教的。
一天,霍華德離開家到城裡找朋友,留下兒子一個人在家。小傢伙拿拿走了車鑰匙。駕車出遊。
當看見一個小孩坐在汽車的駕駛座上的時候,廣場上的觀衆全都捏了一把汗。
“這小兔崽子還沒有方向盤高就開車了!?太危險了!我到三十五歲才學會開車!”喬治五世死死地盯着銀幕,聲音有些顫抖。
車子沿着曲折的山路前行。音樂聲響起,是悠長地長笛,笛聲中帶着一絲柔情。也帶着一絲輕易覺察不到的沉重。
霍華德的兒子一邊開着車。一邊吹着口哨,神情很悠閒。路上的風光很美。有大羣的鴿子騙錢起霧,還有高高地樹林,圍欄地天空。
但是音樂卻突然變得猶豫了起來,長笛聲逐漸變成了有些暗淡的小提琴。
與此同時,鏡頭地剪接也變得很快,氣氛隨之緊張起來。
航拍鏡頭,小傢伙的車在山路的一側,從另外一次的拐角處,有一輛大貨車正在呼嘯而來。
小傢伙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他彎身換了檔,加快了車子的速度。
鏡頭一轉,大貨車呼嘯而至。
“上帝呀,要出事情了!”遠處傳來的一個女觀衆的驚呼。
銀幕上,卻並沒有出現車禍的慘烈狀況,畫面切到了一個辦公室裡。霍華德正在和朋友談事情,辦公室裡面的電話響起,朋友抓起了電話。在聆聽了一會之後,滿臉沉重地將電話交給了霍華德。
這個時候,音樂聲突然響起,淹沒了霍華德接下來說的話。觀衆只看到霍華德抓着電話吼得聲嘶力竭。
緊跟着的一個鏡頭,是一個特寫鏡頭。
一塊嶄新的墓碑,墓碑之上,貼着一個小孩地照片。霍華德和妻子站在墳墓的跟前,表情呆滯。
只是兩個簡短地鏡頭,就清楚地展現發生了什麼。
兒子死了,死在了車禍中。死在連自己最喜歡的汽車裡。霍華德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把自己反鎖在兒子的房間裡,看着兒子生前的那些東西,一次次淚流滿面。
而妻子,把孩子的死全都歸到了霍華德的身上,歸到了汽車上面。她隨後向霍華德提出了離婚。
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看着妻子坐進一輛小車裡面離開,布拉德落寞地回到了早已經面目全非的家,一個殘破孤獨的家。
霍華德地遭遇讓觀衆們唏噓不已,但是電影沒有在這種傷感的情緒中停留多久。而是迅速的對準了布拉德。
布拉德被老闆從馬場裡面趕出來之後,過着極爲落魄的生活。他排隊到教堂領救濟,臉色蒼白。
一輛火車裡,一羣牛仔坐在車廂的暗處,他們不說話,每個人的臉上卻寫滿了哀愁和遭受挫折之後的滄桑。
鏡頭慢慢向前推移,越過那些牛仔然後在車廂的拐角處停了下來。坐在拐角的人。正是史密斯,這個牛仔用帽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在昏暗地光下下,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臉。顯然他的日子厄不好過。
電影到了這裡,突然第一次出現了情節上的相互關聯。
以前的三個主人公,彼此之間似乎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是這一刻卻全都陷入了人聲的低谷。
從始至終,背景音樂都是長笛和小提琴地配樂。音樂沉緩,憂傷,淡定。滄桑,讓人聽了之後心裡會泛出一陣酸楚。
生活無着落的布拉德,不得不被迫着去打拳擊掙錢餬口。比賽中,身體瘦削的他在強悍的對手的暴風驟雨般的打擊之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鼻青臉腫,鮮血四濺,右眼高高被打得高高鼓起又青又腫。
經濟低迷,民衆的心情十分手壓抑,必須找一個可以發泄的渠道,而賽馬。成爲了所有人的最愛。
中景鏡頭,一條繁華的街道,街道上滿是人羣,他們地行動的方向,是一個巨大的鐵門。鏡頭緩慢升高。越過鐵門,呈現在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賽馬場。
“跑呀!狗雜種!使勁跑!”
“超過它!超過它你就贏了!”吼得聲嘶力竭。
賽馬廠上,幾十匹馬揚蹄狂奔,塵煙四起。
攝影機在人羣中移動,銀幕上出現的全都是賭馬的人因爲激動而扭曲的面孔,但是攝影機最後卻停在了一個角落,在那裡,有霍華德的一張臉喪子之痛讓他蒼老了不少,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但是他地眼神中仍然充滿了悲傷。
他似乎對賽馬沒有多大的興趣,只是看着賽道中的那些馬發呆。
“看見了嘛,看見了嘛,喬治.沃爾夫,美國最厲害的一個騎手!”他的朋友對他大聲喊叫,霍華德卻充耳不聞。
他地這種淡定地表現,引起了身邊的一個女人地注意。
而這個女人的出現,也讓大廣場上空響起了一陣口哨聲。
“嘉寶小姐?這個就是嘉寶小姐了!”喬治五世盯着銀幕上厄嘉寶,直砸吧嘴。
看這傢伙的表情,肯定是嘉寶的鐵桿影迷。
賽馬場的騎手休息室裡,布拉德正在向夥伴們炫耀他的光輝歷史,可是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傢伙說得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喬治.沃爾夫出現在了屋子裡,他和布拉德的關係很好,雙方開了幾句玩笑,然後開始準備賽馬。
一行人騎着賽馬出現在跑道之上。再一次開始比賽。布拉德和喬治.沃爾夫一邊賽馬一邊聊天,旁邊的看臺上,坐着的就是霍華德。
而接下來,攝影機突然升高,離開跑道,越過高高地圍牆定格在賽馬場的另外一側。
高牆之下,一批人正在極爲粗暴地對待一匹馬。他們將這匹暴躁充滿也行的馬按倒在地,很多人對馬拳打腳踢,那馬拼命掙扎甚至咬傷了不少人。人羣中,有人掏出了槍。對準了那匹馬的腦袋。
“不要開槍,我買下它!”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鏡頭上移,帶着牛仔帽的史密斯出現在高強之下。
“我說了吧,這三個人肯定會交匯在一起的!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這個鏡頭,讓馬爾斯科洛夫哈哈大笑,他指着銀幕,十分得意。
不光光他這麼激動,所有的觀衆都很激動。
電影從開始,三個男人之間彼此就像是平行線。終於在這個賽馬場上交互交匯在了一起,這不僅意味着電影到了這裡開始進入了一個更加有趣的階段,也意味着電影的敘事手法將出現新地變化。
史密斯救下了那匹馬,他用他那神奇的魔力,讓那匹馬回覆了平靜,然後牽着那匹馬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走開。這個人,彷彿天生就是爲了馬而生的。
夜晚。布拉德在酒店裡繼續吹噓着他的故事,炫耀他的輝煌,而實際上他眼角的瘀青已經表明,他再一次輸了白天的比賽。
與此同時,酒店外面的一處空地上,史密斯燃起了一堆篝火,他爲那匹救下來的馬療傷,然後躺在它地身邊給馬講故事。
空地遠處的街道上,霍華德坐在他的那輛漂亮的福特車中抽菸,他看着前方。看着街道上的那些行人,看着一輛呼嘯而過的車,眼神出奇的平靜。
突然,他打開了車門,從口袋裡面掏出了車鑰匙。
他來到道路旁邊地一個小溪旁邊,揚手將車鑰匙扔進了溪水之中。
第二天,賽馬場依然歡呼聲四起,不過這個時候上演的而不是賽馬,而是西班牙鬥牛,當兇猛的公牛被都鬥牛士放倒的時候。觀衆席上的看客們全都站起身來歡呼,只有霍華德一個人極其無聊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離開。
霍華德一個人站在階梯上抽菸,那個先前對他注意的女人走了過來。
兩個人很談得來,女人告訴布拉德。她叫馬賽拉。
兩個人談論着一些小事。霍華德終於露出了笑容。
下一個鏡頭,霍華德和馬賽拉兩個人出現在草地之上。已經手拉着手成爲了情侶。
在馬賽拉的慫恿之下,20年沒有騎馬的霍華德跨上了賽馬。
兩個人在草地上奔馳,兩個人在一起吃着晚飯,然後穿着結婚禮服從教堂裡面走出來。
馬賽拉讓霍華德的生活重新變得有了希望和激情,這個喪子離異的男人,終於在自己地第二任妻子的身上找到了往日的快樂。
他開始對馬感興趣,像很多養馬的人一樣,在賽馬交易集市裡面閒逛。
這一天,當霍華德和一幫朋友像往常一樣閒逛的時候,一個人進入了他的視線。
集市遠處的叢林中,一個人正在照顧一匹馬,和集市的熱鬧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霍華德問朋友那個人是誰,朋友告訴他那是一個怪人。
“上帝呀,他們之間終於要發生故事了。”馬爾斯科洛夫笑了起來,然後衝我吐了吐舌頭。
夜晚。一頓篝火在野地裡燃燒。史密斯坐在霍頓旁邊照顧着他的那匹馬,旁邊地灌木層中傳來了一陣響聲,史密斯立刻端起了手中的槍。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灌木叢走來向他打招呼,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霍華德。
兩個人如同老朋友一樣坐下來聊天。史密斯請霍華德喝他煮的咖啡。霍華德對史密斯的那匹馬十分地感興趣,尤其是當他看到那匹馬地梯子上綁上了一些樹枝樹葉。
史密斯告訴霍華德,那些是治療馬腿上的傷地,很管用。
“它會參見比賽嗎?”霍華德指着那匹馬問道。
“不行。它不行。”史密斯搖了搖頭。
“那你爲什麼治好它?”霍華德十分的不解。
“每一匹馬都有它的長處。對於這一匹馬來說,賽跑不是它的強項,但是它可以拉車或者在賽場上做引路馬,你不能因爲它受了傷,就丟棄一整條性命,就丟棄它的希望。”史密斯看着霍華德的臉,認真地說道。
嘩嘩譁!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整個廣場上突然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夥計,說得太好!說得太好了!”
“說得好!”
史密斯的這句話,雖然是在說馬,但是卻讓觀衆深深地產生了共鳴。
連喬治五世都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銀幕上,霍華德顯然也因爲這句話對眼前的這個人十分的感興趣。顯然,這個馴馬師,讓霍華德十分的欣賞。
三個月後。一個巨大的馬場旁邊,霍華德和史密斯並肩站着評論着從他們面前跑過的馬。
史密斯一一指出那些賽馬的缺點,史密斯告訴霍華德他的賽馬場裡面一多半都是會臨陣逃脫的馬,剩下的很多都是擺擺樣子。
霍華德問史密斯該如何找到一匹好馬,史密斯只是聳了聳肩,然後笑了起來。
馬場的另一側,布拉德正在追着經理哀求他能給自己一分工作,爲了獲得一份工作,布拉德甚至告訴經理他可以在賽後遛馬。
下一個鏡頭,出現的,就是布拉德牽着一匹馬遛馬的鏡頭。
哈哈哈哈。民衆發出了一陣笑聲。
這樣利索的不拖泥帶水的鏡頭,讓觀衆覺得很是新鮮和好玩。
“老兄,看看你,只不過是一匹劣馬,他們把你綁在這根繩上,順便也把我託得團團轉。你贏過錢嗎!?我贏過!贏過很多!但是都讓我花了!我料你也沒有,看看你那樣子,和我一樣忪……”布拉德牽着馬,在一個巨大的庭院裡面遛彎,一邊遛彎一邊裡嗦。
遠景鏡頭,手裡面拿着一幅馬鞍的史密斯從遠處走來,當他走到布拉德跟前的時候,停住了腳步,顯然,他被眼前的這個青年吸引住了。
“你這個老廢物,看看看看,現在也許就是你一輩子跑得最快的時候,你這堆臭狗屎!”布拉德對身邊的這匹馬一通臭罵。
站在布拉德身邊不遠處的史密斯愣了一下,轉臉看了看這個一邊遛着馬一邊破口大罵的年輕人。
然後,史密斯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下面的情節,恐怕就要到精彩之處了!”看到三個主人公之間,終於聯繫到了一起,喬治五世高興地拍了拍手。
他說得沒錯,下面真的要到精彩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