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鬥之時,靈光縱橫,曼妙無雙。一時也無人察覺到其中玄機。
但一切,又怎能瞞得過黃土殿主墨流山?他瞧的驚怒,冷聲道:“蓮花師弟,我們乃清修之人,如何能被外界的美色所誘惑,趕緊淨心神明,摒棄雜念!”
這話本是怪責蓮花六郎被眼前神秘女子所魅惑,失了風度。但聽在峨眉衆弟子耳中,就是另外一種韻味了。既然峨眉派已經承認了羋靈薇的身份,那墨流山此言無異於說,堂堂峨眉派乃是以美人惑亂別人心神,靠的全然不是真實修爲。
頓時夢竹大師等一干人怒容相向,忍不住叫罵出聲。
墨流山自負修爲,不屑於和女子對罵。而那些七十二峰的道門子弟更是自小便崇敬峨眉派,積威已久,他們也不敢稍有惡言。一時間峨眉衆弟子又佔據上風,一個個英姿颯爽,秀美絕美,瞧的道門又是懼怕,又是仰慕。
唯有夢寒大師眉頭微皺,心底擔憂。不管對方氣勢如何,既然答應了比鬥,那最終決定勝負的還是場中形勢。她目光一直凝在二人身上,深知這位攜雲歌劍出現的女子雖修爲精深,但與蓮花道人還有不少差距。若不是後者憐香惜玉,恐怕早已勝出。
饒是如此,蓮花六郎在墨流山的暗暗提醒之下,也不由恢復了幾分神智。暗暗自責,剎那間手中勁風突生,裹挾陰冷之力,撲面而來。
羋靈薇直覺周身僵硬,不停顫抖,連體內的靈力週轉也緩慢了下來。她急忙按照三才道的心訣,生出炎火之靈勉力對抗,但她修爲終究弱了一籌,僅能自保,已無反擊之力。
鐵衫道人見了,大聲叫好,歡呼不絕。反是峨眉衆弟子的聲音漸漸偃息下去,暗暗擔憂。
蓮花六郎一旦重新奪了上風,大爲得意。唰唰連出十八掌,分別掃過羋靈薇周身的經絡和大穴,片刻間她已是呼吸不暢,靈力凝滯于丹田和穴海,無法調至全身。她妙眸現出一絲懼怕和急迫,雖知道對方不會傷害自己,但這是寧楓交代她的第一件任務,若是失敗了,那她還有何臉面見全族的恩人。
正當束手無策時,蓮花六郎那如玉一般的修長雙手穿過羋靈薇飄揚的秀髮,一股淡淡卻醉人的香氣撲入了他的鼻息。張昌宗頓時神情一滯,露出意亂情迷的模樣,雙手上的沛然之靈不消自解,反是帶着微風,拂過眼前女子的臉頰。
夢竹大師怒不可遏,道:“放肆……”
話音未落,卻見羋靈薇狡黠一笑,白藕一般雙臂微微振動,翠衫鼓舞,掀起一陣綠色的旋風。從中猛地拍出一雙纖纖玉手,泛着淡淡的紅光,待拍到蓮花六郎的胸口時,已是赤紅如火,烈如岩漿。
蓮花六郎本就大意,又兼佔了上風,周身氣罩更加薄弱。如此火勁透體,灼熱難當,他白皙的臉龐頓時生出赤紅之色,頭髮根根倒豎,白煙籠罩,就連雙眼也變得通紅。
墨流山訝異一聲,目光凝視羋靈薇,驚疑不定。這女子明明修爲弱了一分,怎的忽然爆發出如此強猛的火靈?一時想不分明,但蓮花六郎的性命卻危在旦夕,他急忙拍出一道氣浪,冷聲道:“這第二陣,我們輸了!”
峨眉衆人聽其認輸,頓時大鬆了一口氣。
夢寒大師也不願殺傷人命,但一時又不知這女子的名字,只好暗暗傳音。羋靈薇見好就收,也翻身墜地,走到兩位大師的身旁,笑道:“既然如此,就承讓了。”
峨眉衆弟子看到此神秘女子竟幫峨眉派勝了一陣,有意親近,但見她氣質奇異,雖笑意嫣然,卻有一股不可侵犯之意,一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唯有夢竹大師悄悄走了過來,傳音道:“多謝姑娘。”
羋靈薇愣了愣,笑着回道:“大師,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夢竹大師又道:“雨兒呢?”
羋靈薇從未見過宮雨兒,那九鳳天鵠轉世時她又處於昏迷之中,此刻不由疑惑道:“什麼?”
夢竹大師聞言頓時無名之火,她心中已是認爲寧楓辜負了宮雨兒,另謀新歡,頓時對羋靈薇冷面相對,若不是還有外人在,幾乎要當場質問了。羋靈薇見其神情不斷變化,前後態度判若兩人,心中狐疑,只好默默退至一旁。
此刻墨流山卻隱隱憤怒,但又忌憚蓮花六郎的權勢,不好發作。心底卻不停驚疑:“這九尾妖女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妙應仙的那小徒是不是也在附近?”凝神探查,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寧楓暗中見其神情,知道他已經生疑,急忙收斂經脈,待看到他回過頭去,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墨流山緩緩走至場中,笑道:“第三陣,不知貴派將遣哪一位出戰?”雖是詢問,但目光一直凝視在夢寒大師的臉上,冷笑不已。
夢寒早已看出此人修爲驚人,心頭雖異,但並無畏懼之感,只是緩緩走至場中,取出雲寒劍,剎那間周圍淡淡的霧氣盡皆環繞其上,不過多時,竟凝結成了淡淡的薄冰。
墨流山哈哈大笑:“峨眉雲寒神劍,名不虛傳!”身形一動,疾如閃電,已躍了上來。
夢寒大駭,急忙橫劍在前,連連抵擋,卻覺劍身劇烈震顫,一股狂猛的力量傳至素手之上,震的半邊身子都有些酥麻。直到此刻,她方知此人實力遠超自己想象。
僅剩的一點大意之心也盡去,揮劍舞動,流雲飛虹,身子漸漸隱沒在白霧之中,仿若一個天上仙子,半點俗氣也無。她修爲在峨眉派中僅次於故去的夢慧大師,此刻將峨眉劍法舞至極致,漫天劍光洶洶縱橫,籠罩當場。
但見墨流山面露笑意,渾然不懼,只是周身黃光綻放,隱隱化作一個奇怪的獸形,每一次劍光劈斫而去,那龐大的光芒便瞬間化作怪獸之口,吞下襲來的靈力。如此數十招過後,墨流山毫髮無傷,反是神采飛揚,力量倍增。
夢寒驚懼不已:“這是什麼妖術?”
寧楓於一旁卻已看出,這就是黃土殿主墨流山賴以成名的無極孕靈大法,此心法能夠吞沒天下萬靈爲己用,乃是一等一的邪惡法術。但是夢寒大師卻不知此點,若再鬥下去,勢必要吃大虧。
他思索片刻,忽的將手伸進懷中乾坤袋中摸了一陣,觸到一物,又現身幾分痛苦神情。良久纔拿了出來,原來是一張人皮面具和一個女人的衣服,這還是當年他和宮雨兒前往神都時,爲了好玩纔買的,一直保留至今,想不到竟派上大用場。
寧楓擡頭一看,夢寒大師已是險象環生,手中長劍雖在,但劍光不斷收斂,只在自己周身,怕是再過片刻,便要落敗。他冷哼一聲,換上了衣服,易了容顏,又使出靈氣灌入血肉骨骼之中,只聽得咔嚓聲響,片刻間他已經變作了一個女子模樣。
稍微適應了一會兒,寧楓又使出洞天術,整個人輕飄飄的,彷彿沒有一絲重量,便如此順着清風雲煙,來到了峨眉金頂的後方,然後又混入了峨眉衆弟子之中。
此刻衆人一心觀戰,竟沒有一個人發現。
寧楓細細查探,但見墨流山修爲雖強,孕靈大法神乎其神,但卻還沒到那等聖人之境。既非仙佛聖人,那便有跡可循。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夢寒大師身處當場,有苦自知。她修爲雖超卓,但沛然之靈一旦泄出,便如泥牛入海,一絲蹤跡也無,端的詭異。
又鬥片刻,大師劍身一振,被撥出三寸之遠,墨流山冷冷一笑,左手吐出一股勁氣,發出獅吼虎嘯之聲,頓時擊在大師的胸口。
衆人驚呼聲中,夢寒大師連退數步,雙掌在前方不斷盤旋,足足花了十招,才化解了對方的勁氣。
寧楓瞧的分明,墨流山此招乃是土靈術法中最爲普通的“土崩術”,但由他使來,卻有驚天動地之威。若他不是隱藏身形,而用出補天石或是移山鞭的話,恐怕只此一擊,夢寒大師便要喪命當場了。
他一時焦急,便也顧不得那許多,急忙傳音過去:“大師!”
夢寒聞言一怔,雖未回頭,神識卻已朝後看去,卻未發現異狀,但她一下便聽出了寧楓的聲音,又驚又喜:“寧楓,你果然在這兒?雨兒呢?”
寧楓急道:“大師先莫問。你面前這廝不是別人,乃是魔教的黃土殿主墨流山,而那小白臉是朝廷的蓮花六郎,此次魔教和朝廷勾結,不知在醞釀什麼陰謀?他們這次來峨眉,恐怕也不單單是爲了金頂,一定不能輸了!”
夢寒大師聽的駭然之極,半晌纔回過神來,餘光掃視兩人,心底憤怒之極。蓮花六郎還好,但那墨流山,當年害死了不少派中姐妹和同道中人,其罪惡滔天,罄竹難書。想不到就今日竟然在峨眉山上露面?
寧楓見大師驚怒模樣,又道:“大師,若要鋤奸報仇,他日有的是機會。但此時此刻,是要先勝過對方,即使無法取勝,也要逼的墨流山使出法寶,露出真面目。然後再勸解道門的人,一同對付他。”
夢寒大師聞言稍穩心神,眼神冰冷。她不得不承認,寧楓所說,纔是此刻最好的辦法。若不然光憑自己的修爲,無論如何也無法擊敗黃土殿主。
她奇道:“寧楓,難道你有辦法擊敗這魔頭嗎?”
寧楓微微一笑,道:“雖無必勝把握,但我見識他的無極土孕大法,或許能找到其一絲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