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了十餘里,衆人終於出了沼澤的範圍。來到一個煙波浩淼的大湖邊,遠遠看去,湖心正有幾座小山閃閃放光。
低頭看去,卻見湖邊立着一塊大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大道無形,大道無名,身無其身,形無其形,無所在,無所不在。動靜,剛柔,陰陽合一即爲道。請問道的關鍵何在?”
葉昊天想了想,覺得道的關鍵應該是陰陽合一。
他轉頭看了看風先生,卻見風先生果然在“陰陽合一”幾個字上拍了一下。
時候不大,一葉扁舟自湖心飄來,緩緩停在岸邊。扁舟上空無一人,只有一對船槳和一隻風帆。
風先生招呼大家道:“請上船吧。這裡的湖面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卻是十分兇險。湖中有着無數的漩渦,也是按照某種陣法分佈的,所以必須千萬小心。”
雲華夫人咯咯笑着跳上船去:“我不管,這些破陣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蘭兒和少康則緩緩邁步上了小舟。
葉昊天和風先生每人手握一隻船槳,小心翼翼地向前划動。
他們避過了上百個或明或暗的漩渦,劃了一個時辰之後,小船逐漸靠近湖心島。放眼望去,但見島上近處芳草萋萋,遠處五彩閃爍。離岸七、八里,有一座不大的琉璃宮殿,殿外隱隱寫着“仙岩宮”三個字。那就是女媧娘娘接待客人的地方了。
遠處閃閃發光的卻是湖心山上的五色石了。
湖心山由九座山峰連綿交錯而成,遠遠看去彷彿九隻靠得很近的竹筍一樣。
眼看仙岩宮就在眼前,衆人都想早點棄舟登岸,簡直難以按捺激動的心情。
風先生卻十分緊張的道:“小心,此處仍然危機重重!眼前便有一道難關,上次我因爲答錯了,所以怎麼也無法登岸,最後不得不將小船劃了回去。我最遠只是到過這裡,再往前就沒有去過。”
聽了這話,衆人的心中都變得緊張起來。
時候不大,小船已經劃入距離岸邊只有二、三十丈的蓮花從中,停在一朵開着七色花瓣的碩大的蓮花旁邊,然後就固定在那裡,再也不能向前移動了。
衆人環顧周圍一朵朵雪白的蓮花,又瞧了瞧眼前碩大的七色花朵,都覺得好生奇特。只有風先生苦着臉靜靜地望着遠方的仙岩宮。
忽然,蘭兒驚訝地指着七色蓮花叫了起來:“哎呀,花瓣上好像有字!”
隨後是雲華夫人嫵媚的聲音:“真的,白花上寫的是‘陰陽失衡’!”
少康也詫異的道:“紅花上寫的是‘殺人不眨眼’!”
一時之間驚叫之聲此起彼伏。
“蘭花是‘無所不用其極’!”
“紫花是‘打倒一切’。”
“青色花瓣上是‘殘酷無情’!”
“橙色花瓣上是‘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咦?這是什麼意思?黃花上竟然是‘有害於可持續性發展’。”
葉昊天跟着衆人的叫聲看來看去,最後低頭看時,卻見亭亭如蓋的荷葉之上赫然現出一行字:“何謂魔?判定魔頭的關鍵是什麼?請摘下一片你認爲正確的花瓣。”
衆人也很快都看見了那行字。
雲華夫人想起魁善惡狠狠地將她的肉身剁成肉醬的樣子,不由得恨恨地道:“肯定是‘殘酷無情’!否則怎麼會亂砍亂殺?”
蘭兒卻嬌笑道:“我覺得應該是‘殺人不眨眼’,因爲所有的書上描寫惡人都用到‘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風先生卻擺擺手道:“我上次選的也是殺人不眨眼,結果卻不對。現在也不知道選什麼好了。”
葉昊天將所有的選擇都考慮了一遍,覺得除了最後一個從沒聽說過以外,其餘每一個都不算錯。可是到底應該選什麼呢?
他先在心底催問七寶,想知道有沒有現成的答案。
等了好久,龜鏡支支吾吾的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監天御印答道:“這問題要問阿蓮,我管仙得心應手,管魔就力不從心了,更不善於管理心性變遷。”
葉昊天只好將希望寄託在九品蓮臺身上。
九品蓮臺飛快地答道:“魔由心生,心魔爲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葉昊天覺得這答案雖然不錯,但是顯然對解答眼前的問題幫助不大。
他想起一路行來遇到的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問的是“人性”,第二個問題問的是“大道”,最後問的纔是“魔”。問“魔”之前先問“道”,看來要想明白什麼是“魔”,必須先明白什麼是“道”。
然而究竟什麼是“道”呢?
他將裝在腦海中的數十萬冊書籍關於道的描述迅速過了一遍,很快總結出一些規律來。
所謂“道”,一般指的是“陰陽平衡,水火既濟,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天隨人願,人得天佑,天人相合,天人相得,樂天知命,順天修命,五穀豐登,風調雨順”等等。
而所謂“得道”,通常指的是“通過修身養性、攝生養命達到仙境之美、長生之樂的境地。
修道人能從花開花落、飛禽走獸、日月之行、行雲流水、風霜雨雪中感受自然的奧秘、造化的玄機以及生命的意義,從短暫的時光中體會永恆的價值。他們看似無爲,其實是無不爲,講究的是人與人,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最後達到的是“整個宇宙的協調發展。
“道”的反面就是“魔”。如果“陰陽失衡、山窮水盡、天人相分、天人相仇、逆天而行、背道而馳、肆意妄爲、攪亂秩序,或者貪圖眼前、不顧將來,給整個世界帶來現實的或者潛在的威脅”,那就是“魔”了。
如此看來,判斷“魔”與“道”的標準關鍵還是看其“是否有利於人類和整個世界的持續發展”。
想到這裡,葉昊天伸手摘下了黃花,黃花之上寫的正是‘有害於可持續性發展’。
旁邊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爲何如此選擇,這幾個字簡直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大家都忐忑不安地等着,不時環顧四周,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過了好一會兒,忽然耳邊傳來“嘎吱吱”的聲音,一道碼頭忽然從水底浮出來,從岸邊一直延伸到小船旁邊。
葉昊天心中大喜,連忙招呼衆人上去。
風先生無比驚訝地看着葉昊天,心中佩服不已。
沿着碼頭走近岸邊,迎面是一望無垠的綠草,其間點綴着一些白色的小花,從湖邊一直延伸到遠處的仙岩宮。
看着面前的萋萋芳草,每個人都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恨不得躺在草地上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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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先生卻伸手將衆人攔住了:“小心,那些白花的分佈似乎有些問題。”
葉昊天正待定睛細看,心底忽然傳來龜鏡破鑼般的聲音:“有問題的不單是白花,還有那些綠草。那些草叫作‘萋萋噬心草’,只要在上面走過,就會感到無比傷心,每天都痛苦不堪!而白花之中有三分之二也是有害的,被喚作‘淡淡失意花’,碰到那些花的人將會漸漸失去記憶。另外有三分之一則是無害的。只有踩着那些無害的白花才能通過大陣。”
這時,少康已經邁出了一隻腳,正待向芳草之上落去。
葉昊天嚇得大叫一聲,同時伸手將他拉住,然後將花草的兇險之處向大家說了一下。
衆人聞言都皺起了眉頭。
風先生更是眼盯白花苦苦思索着。
葉昊天盯着白花看了盞茶工夫,然後一躍而起,邁開大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叮囑衆人緊跟自己的腳步,千萬不要踩錯。
衆人摒住呼吸向前走着,等到來到仙岩宮前時,每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仙岩宮的大門敞開着,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令人覺得奇怪的是,女媧娘娘也跟世俗之人一樣,在大門兩側題了一副對聯,上聯是:“道消魔長,道長魔消,魔道相爭幾時休”;下聯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焰洶洶今又來”,橫批是:“閉關苦思,恕不見客。”
衆人一見就傻了眼。
蘭兒眉峰緊蹙的道:“這可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回去嗎?”
少康急道:“那可不行,都走到這裡了,說什麼也要見娘娘一面。”
風先生不無憂慮的道:“娘娘貴爲人祖,說的話就是金口玉言,我們若是不聽,只怕會惹得她不高興。”
雲華夫人顯然同意風先生的說法,安慰大家道:“我看還是回去吧。且等過幾天再來。”
葉昊天想着乾坤錦囊中的數千神仙以及金神蓐收都需要九天坤鼎的救治,要是就這麼回去的話總感到不妥。
於是他“呵呵”笑道:“大家先進殿歇息片刻,然後再作決定不遲。”說話之間,他已經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