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鬆只是在隨意的諷刺楊氏青年罷了,他幾句話都是隨口說的。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這番話卻起了大作用。
隨着他的話說出口,周圍的人全盯着楊氏青年看,而楊氏青年則急眼了:
“雲鬆!你少胡說,這些年真正在癡迷尋找長生不死術的是你!如果誰知道這秘密,那一定是你!”
周圍的人又詭異的看向雲鬆。
雲松明白了問題所在。
長生不死……
這島上許多人都是爲了長生不死的秘密而來的。
想清楚這點他便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來:“我要是知道長生不老的秘密,那早就在滬都醉生夢死或者領兵去逐鹿中原了,還會來這個破地方喝海風?”
楊氏青年凝視他道:“全天下沒有比你煞星太保更狡猾的人,你來拖尾島到底是爲了幹什麼?”
雲鬆說道:“當然是爲了見武氏的大小姐,否則呢?還能是爲了來見你嗎?”
楊氏青年冷笑一聲。
他想撂幾句狠話,但云鬆已經帶人離開了。
胡金子跟在他身邊問道:“哥哎,這個人是誰?他跟你很熟?爲啥來了就叭叭臭嘴瞎叨叨?”
雲鬆甩手道:“誰跟他很熟?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爲什麼找我搭腔說話。”
“原來是自來熟啊。”胡金子恍然。
楊氏青年聽着兩人的話氣到爆炸:“法克魷!雲鬆……”
雲鬆一聽這還懂英文呢,怎麼,以爲老子不懂嗎?老子是正經靠本事拿下過四級的本科生!
他回頭便罵道:“Shut-up!Dog-dick!Suck-my-penis!”
人羣裡有金髮碧眼的洋人海盜在看熱鬧,聽了這話他們便爆笑,多數人在爆笑,拖尾島這種地方匯聚的都是水手海盜,
而這些人身份混雜,有漢人有東洋人有南洋人有西洋人,彼此都會幾句罵人的外語。
楊氏青年勃然大怒。
他想反罵回去,可他腦子裡存貨不多,第一時間沒想出這種場合下能用來壓制對方的髒話。
這樣他更生氣了,就聲嘶力竭的叫道:“雲鬆!你給我記住,這裡不是你們嬴氏的滬都,這是拖尾島!是我楊地寶的地盤!你給我等着,我一定會報你的陷害之仇、殺兄之仇!”
雲鬆頭也不回的走人。
其實他也挺生氣的。
他這明顯是給原生態雲鬆背鍋了。
拖尾島確實不安全,雲鬆跟名爲李多吉的李二爺招呼一聲回了踏浪船去等待武氏大小姐。
武氏和李氏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李多吉就來登船了。
武氏大小姐到來!
雲鬆打着哈欠說道:“既然你們大小姐來了,那就讓她過來吧,你總不能指望我去見她吧?”
李多吉依舊擺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九少爺,您還是跟我走一趟吧,在船上談事多不正式?我們……”
“不正式那就別談了。”胡金子一臉的無所謂,“正好我大哥也不想跟你們談。”
李多吉陰翳的掃了他一眼說道:“你是什麼東西?我跟你家九少爺交談,豈有你插嘴的份兒?”
他又看向雲松露出冷笑:“九少爺,現在嬴氏的下人很沒有規矩呀。”
胡金子不屑的說道:“行了,姓李的,別在這裡裝腔作勢了,你擱這兒吹鬍子瞪眼跟誰倆呢?”
“我跟你說話這是給你臉了對吧?你挺能裝逼啊,我實話跟你說,以前我跟你們姓李的沒少打交道,你叫李多吉,你們家還有個叫李白象的,對吧?”
“以前李白象見了我得點頭哈腰你知道不?”
李多吉聽到這話露出怒色,他叫道:“你是誰?竟敢在這裡大言不慚!你從哪裡知道的李白象這個名字?”
胡金子撇嘴道:“李白象、李金牛,還有個叫啥的來着?李銀鶴?好像叫李銀鶴,他死的太早,我對他印象不深了,嗯,他怎麼死的來着?”
他抓了抓後腦勺,猛地咧嘴一笑:
“想起來了,我們當時一起去毒神島,他自己手賤,看到一塊龍玉擱在一個瘴嘴上便不顧我好大哥的規勸去拿龍玉,結果那龍玉是用來堵着瘴嘴的,龍玉被他拿走,瘴嘴打開直接把他給噴死了……”
聽到這話,李多吉呆若木雞。
然後他沒有再廢話,而是轉身跳入自己的小船,急匆匆駕船而去。
不多會後,一艘有三個煙囪的鐵皮火輪轟轟轟的開來。
火輪個頭比踏浪船還要大,通體是鋼鐵鑄造,船頭沒有撞角而是赫然在甲板擺開了三根炮筒!
長舟一看驚呼道:“鐵甲艦!”
這種船是燒煤的,按理說沒有桅杆,但這船上卻豎起了一條跟桅杆一樣規模的旗杆上。
戰旗飄揚。
四個巨大的金字鑲嵌在紅底旗幟上:‘武臨天下’!
兩船相鄰,一個穿着羅裙戴着帷帽的女子風姿綽約的扭動着胖腰肥臀走上船頭扶着護欄而站定。
有侍女恭謹走來給她摘下帷帽露出滿頭秀髮,她的髮型很古怪,竟然是豎起來做椎髻樣沖天而起,而髮髻上則插着許多金色梳子。
她的臉上戴着個半面具,面具從她鼻樑處往下拉起,遮掩住了她的面容,給她增添了幾分神秘。
雲鬆吃驚的看向她,說道:“我不趕時間,你要是還沒有梳妝結束那你先去收拾,別這麼着急出來。”
對方顯然沒料到他一開口會是這麼一句話,便愣了愣問道:“九少爺這是什麼話?”
雲鬆指着她的髮髻說道:“你的頭上插着這麼多梳子,這是正做髮型的時候被叫出來了吧?”
武氏的大小姐一聽這話胖軀一顫。
她冷冷的說道:“九少爺變得幽默了,故意尋我開心嗎?”
刺桐在旁邊給雲鬆解釋道:“九少爺,這是武氏險妝中的插梳妝呀,你們漢人民朝時候,王族女性都是這樣搭配發型的。”
雲鬆愣了愣。
他確實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髮型。
長見識了。
大笨象走上去說道:“您是武氏的大小姐嗎?實不相瞞,我家九少爺之前出過事,他失憶了……”
“失憶?”女子滿含深意的看了雲鬆一眼,“可是我打探到的消息怎麼不是這麼說?”
“你打探到的消息怎麼說的?”胡金子趴在護欄上饒有興趣的問道。
女子看了看他說道:“胡金子,你身邊這個人不是雲鬆,只是與雲鬆長得相像的一個人,是麼?”
胡金子詫異的問道:“咦,你認識我?”
女子淡淡的說道:“怎麼,你把我忘記了麼?”
她說着摘下面具。
雲鬆定睛一看,虎軀巨震!
他自從知道武氏大小姐要來找自己開始就有點煩,他知道武氏帶來的肯定是麻煩。
但不可否認,他內心多少有點期待。
武氏大小姐啊,這肯定是個絕色美人!
現在他看到人了,然後懵了:
這娘們別說是絕色美人了,能不能稱之爲女人都難說!
也就是現在光天化日他知道鬼不會出現在陽光下,否則他得懷疑自己碰到了個女鬼!
或許武氏大小姐本身長得不醜,可是雲鬆看不出來——
這女人濃妝豔抹,臉上貼有花黃、珍珠片一類的東西,貼了很多,額頭正中兩側、太陽穴、鼻翼、嘴角、眼角、面頰兩腮等等,總數怕不是得有二十處之多!
出了花黃和珍珠片,她臉上還打了厚厚的白粉,白粉上在臉頰部位是紅妝,臉頰鮮紅、嘴脣也鮮紅!
雲鬆喃喃道:“這他娘是把自己的臉當牆使了?刮膩子、抹大白、貼壁紙,太生性了吧!”
刺桐苦笑道:“這叫血暈妝,九少爺,您怎麼會不知道這種妝容?”
胡金子看到這女人的臉後也是身軀一震,他指着女人叫道:“是你、是你!我記得你!是你!你你你——你叫啥玩意兒來着?”
武氏大小姐淡淡的笑道:“怎麼,你看着還這麼年輕,可記憶力爲什麼衰退如此厲害?”
胡金子不悅的說道:“誰說我記憶力衰退了?我只是不記得你的名字而已,但我記得你有狐臭!”
“大膽!”船頭的侍女一聲叱責。
武氏大小姐也是臉色一沉,喝道:“閉上臭嘴,別瞎說!”
胡金子說道:“我嘴巴纔不臭呢,倒是你的嘴巴有味道,好像是你一旦打嗝就會噴臭味?我大哥說過這件事,他說你還想跟他親嘴,他不樂意……”
“閉嘴!”武氏大小姐頭上的金梳子一個勁的震盪,簡直成了金步搖。
胡金子猛的指向她露出激動之色。
但搖搖頭又沒說什麼。
武氏大小姐陰沉着了凝視他問道:“你想說什麼?”
胡金子不悅的說道:“你讓我閉嘴,你還問我?”
武氏大小姐冷笑道:“你胡金子現在變得這麼聽話了麼?說吧,你又想說什麼狗屁混賬話?”
胡金子:“武瓔珞!我記起你的名字了,你是武瓔珞!”
聽到這話雲鬆等人忍不住笑:“這還真是狗屁混賬話!”
武瓔珞雙手緊緊握住了欄杆。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兩口氣平復心情,然後說道:“胡金子,你還是那麼混,難怪佳人最後要離你而去……”
“你閉嘴!”這次輪到胡金子憤怒了,“佳人不是離我而去,佳人……”
“佳人是死了,被你害死了。”武瓔珞淡淡的說道。
胡金子怪叫一聲要踏上欄杆飛起來。
雲鬆一把拉住他說道:“你的佳人不是還活着嗎?她不是每天跟你相見嗎?”
胡金子一愣,隨即又滿意的笑了起來:“不錯,哈哈,佳人每天都能與我相見呢。”
武瓔珞奇怪的問道:“胡金子,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變得瘋瘋癲癲?”
胡金子說道:“你眼睛瞎了?我怎麼瘋瘋癲癲?我只是現在難以控制情緒而已,再就是有時候腦子有點糊塗。”
“這是你保留長生不老的代價?”武瓔珞立馬問道。
胡金子笑道:“別白費心機了,我並沒有長生不老,只是我曾經被龍魂纏住,我好大哥雖然救下了我,但我還是付出了代價,我的外貌不再變化,但腦子受到了一點影響……”
雲鬆給他使眼色。
這哥們也太實誠了,見着誰都掏心窩子說心底話。
武瓔珞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她順勢轉向看向他,問道:“你到底是誰?你不是雲鬆。”
雲鬆平靜的說道:“我當然是雲鬆。”
武瓔珞說道:“你不願意承認便罷了,但我勸你一句,真雲鬆摻和的水很深,你不要傻乎乎的涉入其內,小心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
雲鬆說道:“多謝大小姐的提醒,可我確實是雲鬆,或許我不是你們熟悉的那個雲鬆……”
“你承認了?”武瓔珞忽然精神振奮。
雲鬆狐疑問道:“我承認什麼?”
武瓔珞點點頭。
有東西射到了踏浪船的撞角,一條近乎透明的魚線連通了兩艘船。
武瓔珞起身跳上魚線,長袖飄飄中,她凌空踏着魚線滑了過來。
看到這一幕雲鬆忍不住擊掌。
好輕功!
他在想要是自己切斷魚線或者等武瓔珞要上船的時候給她一腳,那她一定會很狼狽。
可惜他不能這麼幹。
因爲鐵甲艦上的三聯炮塔已經調轉過來,直衝衝的瞄準了踏浪船。
武瓔珞落到了踏浪船的甲板上,又有侍衛依次踩着魚線到來。
胡金子一揮手大叫道:“敵人打上門來了,弟兄們,關門打狗了!”
阿寶聽到‘打’這個字急忙從船艙裡鑽出來。
它已經很久沒有參與戰鬥,上古兇獸的血脈讓它渾身不舒服,它無比的渴望能在此時來一場血戰。
於是它氣勢洶洶的殺了出來。
因爲過於激動,甲板被打掃的又幹淨滑溜,這樣它竄出門後滑了一下子沒穩住身形,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最後還是臉剎才停下身影。
所有人都在吃驚的看向它。
它爬起來看了看衆人,又夾起小尾巴默默的回到了船艙裡。
武瓔珞說道:“雲鬆,帶我去船艙。”
“你和我,兩個人!”
雲鬆說道:“孤男寡女,這不合適吧?”
武瓔珞冷淡的說道:“我一介女子都不在乎,你堂堂男兒身在乎什麼?”
雲鬆說道:“我一個大好男兒當然要在乎名聲!男孩子在外面也需要保護好自己呀!”
武瓔珞不耐煩了,說道:“雲鬆,你別在給我油頭滑腦了!你在我面前演戲是沒有用的。”
雲鬆奇怪的問道:“我怎麼演戲了?”
武瓔珞又用深沉的目光盯着他看,說道:“你沒有演戲?那你承認你不是雲鬆?”
雲鬆立馬說道:“我確實是雲鬆!”
武瓔珞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有事要問你!你別再給我浪費時間!雲鬆,我告訴你,我已經很沒有耐心了!我的天策將軍因爲你而死,你不要再挑釁我的耐心!”
雲鬆心裡一驚。
武氏的天策將軍因爲自己而死?
這個天策將軍就是當初想要抓捕苟文武的那個什麼花娘嗎?
武氏怎麼知道是自己弄死的那娘們?
武瓔珞臉帶煞意,雲鬆搞不清她的意圖,只好帶她去了駕駛室: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吧。”
武瓔珞問道:“你到底是不是雲鬆?”
雲鬆不耐:“我當然是雲鬆,但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雲鬆。”
武瓔珞又問道:“你進入墟龍脈了?”
雲鬆搖頭:“我不知道什麼墟龍脈。”
武瓔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傳聞是真的,進入墟龍脈雖然會得天地福機,但卻會失去自我。”
她又問道:“你來亡命海當真是來找徐福等人的嗎?”
雲鬆說道:“是的——等等,你怎麼知道這消息?”
武瓔珞不回答,說道:“你撒謊!你不是爲了徐福來的,你是爲了海龍脈來的!”
雲鬆無語:“大姐,你到底……”
“叫誰大姐?”武瓔珞冷着臉打斷他的話,“我的輩分兒比你娘還要大!”
“行,那大娘……”
“還是叫大姐吧。”武瓔珞又趕緊打斷他的話。
雲鬆急了,叫道:“你是我的仇人派來整我的吧?你到底找我想做什麼?”
武瓔珞說道:“這不應當是我該問你的嗎?你來亡命海做什麼?嬴氏已經發誓退出龍脈爭奪戰,你爲什麼一直鍥而不捨的追尋龍脈?”
雲鬆說道:“我來亡命海,真的不是衝着龍脈來的,我就是想找徐福和青龍獠!”
“那你爲什麼害死我的天策將軍?”武瓔珞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雲鬆問道:“天策將軍又是誰?你說的許多話我壓根聽不懂!”
武瓔珞說道:“你身上有我武氏的百里桃心粉, 是在魚藻娘娘廟沾染的,對麼?”
“天策將軍奉我的命令去魚藻娘娘廟追蹤你,結果她所率領的船隊幾乎全軍覆沒,精銳盡失!”
“這件事與你沒有干係?”
雲松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剛纔想岔了。
武氏並不知道老鎮的事。
於是他挺起胸膛說道:“你們派去魚藻娘娘廟的那幾個人確實是我槍斃的,但什麼天策將軍我壓根不知道,你要是不相信……”
“我信。”武瓔珞說道,“我相信你的話,所有的話,我相信你是來找青龍獠和徐福的。”
“那麼我告訴你青龍獠在何處,你去找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