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山雨欲來(下)

“同進同退,死生不棄!”聽起來很像是忽悠人的口號,但卻的確是小青和許仙此刻的真實心裡——當然沒有這麼悲壯,但那份情誼卻是做不得假。

只是,想法甚好,情誼真摯那又如何,終究也要實力說得上話才行!迎着法海的攻擊,白素貞倒是能夠應付,小青和許仙兩個卻是掉了鏈子。袈裟一裹一拋,小青便自血灑長空,軟綿綿地躺在地上——連一招都撐不過去。

許仙也沒好到哪裡去,面對法海踢過來的一腳,許仙憑藉着武者的本能做出了躲閃的動作。只可惜到底境界上天差地別,法海的那一腳如影隨形,終究還是踹在了許仙腰腹。沒的說,同樣的一口老血,栽在了躺在地上的小青身上。那小青本來就遭受重創,再被許仙這一砸,險些兒一口氣喘不上來,兩眼一翻,便自昏死過去。

信手撥開白素貞雪亮長劍,法海和尚冷哼一聲:“除魔衛道,我輩修行人之天職所在。那許施主和你們兩個妖孽廝混在一起,顯然也是魔念深重,貧僧正要渡他一渡!”口中說着話的時候,法海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

那先前對付小青的袈裟收回,重新穿在身上,禪杖不停,降魔杖法不斷施展,配合着身上明王虛影,真個是威能無窮!

白素貞也不是好相與的。誠然,因爲知非道人的蝴蝶翅膀,讓法海高出了白素貞一個境界。但先天的神獸血脈,不僅給了白素貞遠遠超出了境界的氣力,憑藉着血脈中法則碎片的加持,舉手投足間也有莫名道韻相隨,倒也不比那法海差多少。

在法海瘋魔般的打法下,白素貞根本不能分出心神,去留意一招就撲街的青許二人,只能將焦灼壓在心底,小心應對。

又鬥了幾個回合,白素貞在撥開法海直取天門的一杖,反手又與法海對了一掌,乘着兩人身形錯開的剎那,猛的拔下頭上玉簪,像法海拋去。

玉簪離手,便化作一道流光,帶着讓人冰砭徹骨的寒氣,向着法海扎去。所經之處,草木成冰,堪稱恐怖。無疑的,這是白素貞的一件法寶,看樣子,威能頗爲不俗。白素貞可不會天真地以爲這樣就能將法海如何了,玉簪脫手,緊接着便是劍氣長虹,沛然莫御!

那可真是璀璨極了的一道劍光,落日餘暉似乎也被這一劍奪了光芒,法海只覺眼前一暗,目光中唯有這一劍的存在。

好個法海,只見他不慌不忙,身後袈裟再度捲起,往那玉簪所化的流光一裹;禪杖揚起,捲起金光無數,截向白素貞的劍光。

勁氣狂飆,像是要開山裂石。法海擡起左腳,無聲無息地踢向白素貞,白素貞同樣還以顏色,又是一次平分秋色的碰撞!

法海後退一步,便又蓄力而上。白素貞借力旋身,一縷頭髮咬在脣中。

掌中白虹劍斜指長空,溫度驟然下降,瞬間便成了數九嚴冬。片片雪花灑落,這是白素貞在驪山的時候偷學自大師姐的一門妙法,美麗無暇的雪花中暗藏着無限的殺機,配合着白素貞此時模樣,真有一種動人心魂的美麗。

劍光起,殺氣收,白素貞掌中劍再不縹緲難測,也不清麗如仙,就是那麼平平無奇的一記直刺,卻教法海面色無比凝重。將禪杖往地上一插,雙手結印,口中大喝道:“大威天龍,世尊地藏,敕!”

金光無線,又是一次碰撞。這一回,卻是兩敗俱傷的局面——白素貞掌中白虹劍穿過了法海和尚的護體金光,在他胸口紮了個透明窟窿。白素貞自然也沒討得了好去,被法海十成功力印在胸口,像是斷線了的紙鳶,悠悠盪了出去。

隨着白素貞被打飛出去,白虹劍自然也是跟着從法海身上抽出。一股子鮮血噴泉也似的洶涌。一瞬間,法海便面色慘白,駢指如飛,在胸口中劍的地方一連串的疾點,可算是將血給止住了。只是這一劍帶來的其它傷害,卻不是現在能解決得了的。

法海如此,白素貞又能好到哪裡去?這一刻,她是真的五內如焚,經脈錯亂了。強撐着一口氣,勉強讓自己落在地上,白素貞緩緩拭去脣角鮮血,強迫自己表現得正常一點,看了一眼人事不省的小青和身負重傷,開不了口的許仙,緩緩開口道:“法海,見好就收,你若要再拼下去,本姑娘也不介意與你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你應該知道,你,還沒有必勝本姑娘的把握。”

捱了一劍,法海可算是清醒了一點。想起臨行前普賢尊者的吩咐,才覺得自己沒能控制好仇恨,到底莽撞了些,險些兒壞了大事。

這一次乃是普賢尊者算計好了的,讓他只要擄走許仙就好,然後他們只需幕後推手,自是可以讓白素貞走上觀音尊者設計好了的劇本——一樣的水漫金山,沾染無窮業力。那時候,無論白素貞有多少功德傍身,也無濟於事。而且,一個業力無窮的蛇妖,道門也好,驪山那邊也好,還會爲之出頭麼?

想起普賢菩薩的吩咐,法海和尚點點頭,算是認可了白素貞的提議。心裡還在想着普賢尊者的另一番叮囑:“擄走許仙,逼白素貞水漫金山之事莫要讓降龍尊者知曉了。否則,以他那性子,定然不會同意的。今日之後,本座便會讓他離開這方世界,你且放心去做便是……”

“什麼菩薩尊者,哼哼,不過如此。”法海心裡腹誹着,待得一口氣緩了過來,猛然一下子抓住許仙:“許施主魔障深重,貧僧便帶他回金山寺,晨鐘暮鼓,好好修行。早日化解魔障!白蛇,你我恩怨,日後再說……”

話音未落,法海提溜着許仙已經化作金光,消失的無影無蹤。白素貞又是吐出一口鮮血:“禿驢!無恥!”便再也堅持不住,栽倒在地。

山雨欲來,風滿樓。已經起風了,大雨滂沱,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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