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霍剛坐在公安局刑警隊辦公室的沙發裡看報紙時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做了什麼噩夢，猛地從夢中驚醒，身子一下坐直了，放在腿上的報紙撒了一地。他緩了緩神，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清醒了一下頭腦，然後彎腰拾取着地上散落的報紙。正當他身體探進辦公桌下面拿起最後一張時，辦公桌下面的角落裡一個顏色與辦公桌相近的小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要不是他今天鑽到桌子下面，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它。霍剛往前湊了湊，用手試着扳了扳，應該可以活動，他一用力，‘咔’一聲，物體被扳了下來。他站起身仔細地觀察了幾秒，瞬時瞳孔放大了——這竟然是一個竊聽器，只不過與他見過的樣子不同而已。
“是誰！？是誰！？”霍剛頓時覺得心裡七上八下，嘴裡口乾舌燥，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難道是紀檢委？不可能！是上邊的領導？也不可能！到底是誰？……”霍剛的腦子飛速的旋轉着。他又拿起桌上的竊聽器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種竊聽器並不是警方專用的那種，應該是那種在外邊購買的違禁品。他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紀檢委就好辦，證明自己的行爲還沒有暴露。至於是誰？目的是什麼？他要好好的調查一下。
他的辦公室平時是不鎖門的，任何人進來都很方便。不過能進到他的辦公室的肯定是公安系統內部的人，甚至可以說是身邊的人。他走出辦公室把旁邊的幾個科室都轉了一遍，因爲人比較多，也沒有發現什麼特殊情況。回到辦公室坐在沙發上，他點了支菸，然後把自己熟悉的人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猛然間靈光一現，好像記起了什麼，他翻出還未歸卷的武建國的檔案快速翻找起來，在翻到馬雲峰的身份描述一頁時他停住了，他看了幾眼然後點了點頭，冷冷的笑了一下，“果然是你！”霍剛心裡暗暗道。
……
一身警服的高強正坐在公安局內部的圖書室內，面前的桌子上攤開着一本《刑事犯罪心理》。但是注意力卻沒放在書上，他一邊沒有目的的翻着書頁，一邊從耳朵上帶着的耳機裡傾聽着。自從他悄悄潛入霍剛的辦公室安裝了竊聽器，現在已經獲得了不少非常有價值的線索，他把這些霍剛牽涉犯罪的錄音整理好，以備以後作爲證據使用。這時，耳機裡傳來辦公室裡霍剛打電話的聲音，從對話中分析應該是給王雷之外的另一個販毒團伙打的電話，意思好像是要跟他做筆交易，見面地點約在了郊區的一棟廢棄的廠房附近。雖然見面的地點有點奇怪，但是高強並沒有多想，這種黑色的交易肯定是見不得光的。因爲跟王雷沒有關係，所以他沒有通知馬雲峰，決定這次自己跟蹤取證……
下午五點多鐘的天已經有點黑了，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從公安局的大門裡開了出來，一路向城區的西面奔去。早已等候在外面的高強看見霍剛的車，立即啓動車子遠遠的跟了上去。這個點的城區裡已經堵的寸步難行，因爲行駛速度很慢，車輛又多，所以跟蹤起來倒很容易。
大約一個小時後，汽車開到了西外環，這裡的汽車相對少些，高強把車拉開了距離。霍剛一路向西開着，很快就來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這裡原是一家T市的國有企業，因爲早已搬遷到了其他地方，現在已經荒廢，連個看門的都沒有。這時天已經很黑了，偶爾有幾輛閃着大燈的汽車從廢舊廠房邊的小路駛過，高強關上汽車的燈光，遠遠地跟着前面的汽車，來到了廠區的最深處。前面的汽車停在了一處廠房前，汽車熄了火，霍剛下了車從一扇敞開的大鐵門處走了進去。高強將車停在了另一個廠房裡，以免被人發現，然後趁着黑夜的掩護向霍剛所在的廠房摸去。
廠房裡面很黑而且很空曠，高強無法確定霍剛的具體位置。他沿着廠房外面一邊悄悄的走着，一邊通過窗戶向裡面觀察，可是轉了大半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就在他疑惑的時候，三個黑影從他背後悄悄地摸了上來，警覺的高強似乎感覺到了危險，他迅速轉過身體，一把手槍已經抵在了眼前。藉着月光一看，正是霍剛，高強知道自己中計了……
高強雙手被反綁在廠房的一根水泥柱上，因爲廠區已經斷電，霍剛叫人從車裡拿了盞手提燈，微弱的燈光只能照亮周圍十幾米的範圍，照不到的地方則更顯的黑暗。高強借着燈光看了看這幾個人，除了霍剛其他兩個並不認識。
“辦公室的竊聽器是你裝的？”霍剛問道，陰冷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猙獰。
高強看了一眼他，並沒有說話。
“是替馬雲峰做事吧？我知道你跟他關係不錯。不過事已至此，你隱瞞也沒有什麼用，我們來談個條件吧！”
高強仍然沒有說話。
“那就長話短說，你既然偷聽了這麼久，肯定有錄音。你把所有的錄音給我，我就放了你，而且我還給你一筆錢，怎麼樣？”霍剛向前走了幾步，微笑着看着高強。
高強瞪了他一眼，罵道：“敗類！”
霍剛並沒有生氣，他輕輕地拍了拍高強的臉，“咱倆的年紀應該差不多大，以後還有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你。話跟你說的透徹點，如果你今天不合作，那我擔心你就沒法看到明天的太陽了。想想你的父母，爲了一個馬雲峰這麼做值得嗎？如果你肯合作，我以後會罩着你，我的位子以後肯定也是你的，怎麼樣？”
高強呵呵笑了幾聲，“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爲你在T市就無法無天了！我做這一切並不爲了別人，是爲了我身上穿的警服，頭頂上的國徽！錄音證據我已經交給別人了，你就死了心吧，別那麼多廢話了！”高強之所以這麼堅決，因爲他知道就算交出了證據，霍剛一樣會殺人滅口。在做警察的這幾年裡，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時候他也經歷過很多次，每次執行抓捕任務，每次與犯罪分子搏鬥，每次做臥底都要冒着極大的生命危險。生命沒了很可惜，可是他不在乎，如果只想過舒服的日子，他早就跟着父母去國外了，之所以當警察他就是想爲國家爲人民做點什麼。
“我佩服你！你是一個好警察，我本不想殺人，不過爲了我自己，你只能犧牲了。”說完霍剛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了一下另外兩個人，然後獨自轉身向大門外走去。他確實不想殺人，但是他知道，高強一定不能留，不然自己就完了。至於錄音證據，不在高強這裡就在馬雲峰那裡，所以他並不擔心，只要再讓馬雲峰消失，就一切都太平了……
帕薩特悠閒地在外環上開着，霍剛的心情也十分舒暢，他看了一眼汽車儀表盤上的時間，接近晚上十一點了。明天是禮拜六不用上班，他決定找個地方放鬆一下。正思索間，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一看，是王雷，他按了免提鍵。
“老弟！怎麼樣，事情辦完了？”王雷的聲音從電話裡響起。
“完事了！剩下的交給你的人處理了！”
“放心吧！他們肯定沒問題，處理這種事情拿手！另外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來我的別墅吧，我等你！”王雷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
“好吧！我一會就過去！”掛了電話，霍剛一打方向盤，車子向市中心方向開去。
王雷住在市中心的一個高檔別墅區裡，周圍大廈林立，是T市的商業中心。現在T市的房價已經不是前幾年能比的了，這樣的別墅在市中心是稀缺的資源，每平米要賣到十萬左右，而王雷的別墅又是這個別墅區裡最大最好的，有七、八百平米的樣子，僅僅這棟房子就價值七、八千萬。別說是普通的老百姓，就連霍剛也只能對王雷眼紅。
霍剛的車子開進了別墅區來到了王雷的別墅門口，一個馬仔從門房裡看見是霍剛的汽車早就一溜小跑的過來開了門。院子很大，停了一輛賓利商務，一輛寶馬跑車還有一輛路虎，這些都是王雷的座駕。霍剛把車停在了賓利的旁邊下了車，他多看了幾眼旁邊的賓利，心裡有些酸酸的。自己的帕薩特在一旁顯得總有些格格不入，然後他轉頭向別墅走去。霍剛只來過這裡幾次，都是王雷召集了一些社會名流在這裡開派隊的時候。不過那時都是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周圍高高的院牆上爬滿了植物，從外面很難窺視，院子中心的花壇裡也是百花爭豔。不過現在這些都已經枯萎，沒有了任何的生氣。守在門廳的另一個馬仔迎了過來，爲霍剛拉開了門，霍剛也沒客氣徑直走了進去。屋內儼然是一派歐系的設計風格，寬大的客廳富麗堂皇，從高高的屋頂垂下的巨大水晶燈發出璀璨的光芒，把屋裡照的明晃晃的，有種歐洲舊時貴族家裡的風格。
王雷正獨自一人坐在客廳中央寬大的皮質沙發上，面前的桌子上擺着一瓶少了一半的人頭馬，旁邊的水晶杯裡還有未喝盡的琥珀色的液體，整個客廳裡瀰漫着古巴雪茄特有的那種菸草味道。見霍剛進來王雷站起身招呼他坐下，併爲他倒了一杯酒。
“來一根？”王雷揚了揚手中的雪茄。霍剛擺了擺手，他享受不了這種濃烈的味道。
霍剛本以爲王雷肯定上來會問自己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不過顯然他猜錯了，王雷對這件事情並不感興趣。
好像不知該怎麼說，王雷想了一小會，道：“馬雲峰這個人不簡單！”
王雷思考的結果就說出這麼一句讓霍剛有點奇怪的話。
“哦，怎麼不簡單了？”
王雷清了清嗓子，“……怎麼說呢？那個想對付我的人，肯定就是馬雲峰！”
“爲什麼那麼肯定？”霍剛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看着他說道。
“就在幾個小時前，我派了幾個人去試探他，結果發現馬雲峰的身手非常的厲害！”
“就你那幾個小混混，我也能搞定，這就算高手啦！”霍剛不屑地說道。
“不是，你不知道！”王雷決定實話實說，“實話跟你說吧，我派去的那兩個人是緬甸的泰康將軍僱傭的兩個職業殺手，非常的厲害，而且帶着槍。今天本打算去滅了馬雲峰，已經提前安排的萬無一失。不過沒想到結果失敗了，一個還負了傷，據他們說，馬雲峰的身手就連Z國的特種兵也比不上。”而這些情況，是一個小時之前‘大金牙’電話裡告訴他的。
霍剛聽完這些後，不免皺起了眉頭。沒想到他們判斷錯了，本以爲就算是馬雲峰乾的這些事情，也是他找的幫手，可沒想到竟是他本人。剛纔還想殺掉馬雲峰以滅口，現在讓霍剛感覺有點棘手了。
“你沒開玩笑！？馬雲峰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霍剛還是有點不相信。
“我哪還有心情開玩笑啊！是千真萬確的，我開始也不信啊，反覆確認了好幾次才相信的，所以才叫你來商量一下對策！”
霍剛默不作聲，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陰沉着臉思索着，很快半瓶酒就見了底。
一仰脖，霍剛把最後一口酒倒入了口中，然後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力量有點大，惹的王雷皺了一下眉頭。
“一定要想方設法除掉他，你那邊還是想辦法找殺手解決。我這邊想辦法按個罪名在他頭上，把馬雲峰變成通緝犯。這樣一是能夠限制他的行動，二是如果警方抓到他，我可以暗地裡再想辦法讓他消失。”霍剛覺得自己被動地等着王雷這邊，不如主動出擊。他心裡知道，剛殺了高強，馬雲峰同樣也不會饒了他。先把馬雲峰變成通緝犯，自己掌握主動權。另一方面，把馬雲峰逼上絕路，當他走投無路的時候，就很可能主動向自己示弱求和，那樣再伺機除掉他就比較容易了。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王雷想了想，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