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𫘦駼
李凡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不認識的天花板，咳咳，是一晴如洗的藍天，他躺在一片雪地裡，背靠着巍峨高聳的陰山。
有一瞬間李凡還以爲自己是在浴室裡泡澡泡太久，雲臺峰把他扔出來了。
他花了三四秒發呆，就好像每個禮拜一大清早睜開眼，意識到要去上班了，拼命回憶自己雙休日到底特麼的做了啥那樣，使勁整理思緒，直到許多記憶如潮水般灌入腦海，再瞧瞧自己慘白得幾乎同雪地一色，猶如象牙質感的雙手，也逐漸明白過來。
窮奇道子醒過來了。
大概是那天晚上和墨山同門混在一起吃席吃得太飽了，在鬼谷被打滅一次的太玄元嬰也恢復了意識，並且毫無懸念得，壓制了這具軀殼裡的諸多太素道體，將那具吐出來的白色煞氣道體重塑成了人型。
而且窮奇道子的統治風格想必大家也是懂的，那就沒有歸虛元嬰那麼寬宏慈善了。
李凡往神庭內視一瞧，只見一襲白衣的道子，面貌還是那十五六歲的模樣，只是眼眶中盡是一片煞氣瀰漫的墨色，金黃的虎眼更加兇厲恐怖，他肩上落着烏鴉大小的九頭鬼車，手裡捧着吃飽了酣睡中的血嬰魔偶，坐在黑色的蓮臺上。
背後五把骷髏白骨劍，一字排開，分明是用五山神現場削出來的。共工的長骨槍，和符離的雙骨刀還在製作中，三條魚躲在角落裡不敢靠近，生怕也被啃成魚刺做飛刀……
不過到底用三花正常突破的，李凡倒是可以控制太玄元嬰沒啥阻礙，他把背上的山神白骨劍拔出一把來瞧了瞧，能感覺到山神傳遞來的懼意和求饒的信號。
還好，窮奇這傢伙只是把肉吃光了，奪盡了真元而已，只要不把這骨劍拿去，和血神子一級的東西硬拼，以後還是可以修補回來的，沒浪費他心情點數就好。
然後李凡又檢查了一下窮奇道子構築的道身。
某種程度上，太玄道還真是對開闢新世界，研究新物質有些獨到之處，窮奇已經仿照當初楊瑛的風暴建模，在體內建立了黑白煞氣的循環，當然，現在還很粗糙，如果說楊瑛那個是熱帶風暴，窮奇這個頂多就是大氣對流罷了。不過至少這具道體可以駕馭煞氣，而且窮奇本相的天賦異能也可以駕馭罡風，還有諸多道體提供的力量加持，至少有一些自保的戰力了。
這內視身體檢查的功夫，李凡和窮奇的記憶也完成了融合。
原來李凡還在那土壘上旁觀山主被暴打的時候，窮奇這個動不動脊背一冷，虎毛倒豎的傢伙已經提前預警，果斷吃飽了開溜，血嬰也實在不敢和那些玄門道君靠近，跟着一起撤了，所以它們倆倒是趕在雲臺峰進場之前，翻到陰山另一側，然後又被雪崩埋了，這才逃過一劫。
所以，這是陰山北邊麼……
李凡站起身來，扭頭望望身後，他還能隱隱約約瞧到山另一邊，有七彩的光華閃耀，把雪山頂照得五顏六色，想來雲臺峰還停在朔方附近。大概那個太傅，真的要把北境戍邊的藩鎮軍民遷回中原彌補坤國大戰的損失吧。或許比起淪爲胡虜的奴隸，和拜黃天的流民，終於等到重回中原的一天，這種結局已經算好的了。
但李凡現在肯定不能往南，回去和本體會合了。以玄門的風格，那肯定是二話不說，一巴掌拍上來打成渣。只能暫時往北去避一避，等系統什麼時候上線了，才能確定安全。
於是爲了避免暴露了行蹤，李凡使出太玄經的法子，以身化風，如一團若隱若現的白色霧靄，貼着雪地往北境飄去。
一路上偶爾會在神識範圍內，發現不知道是胡虜部落還是妖獸羣落的聚集，李凡都儘量低調，繞着道避開，專往無人區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飛行了好久都沒有系統上線的提醒。
飛到天色將晚，李凡已經到了冰原無人區，肯定附近連妖怪都沒得一隻了，但依然沒有聽到系統上線的提示。他不由得開始懷疑，如果不是因爲附近還有什麼信號干擾源，那可能性就只有一個了。
和系統簽約的只有李凡本體而已，這具窮奇道子的分身，並不算在系統的合同範圍內。
但血嬰魔偶有一半也是系統代碼製作的，以系統的能力應該可以定位纔對，或許試着拜月，可以和系統重新取得聯繫？
李凡思來想去，覺得這次積累了大堆情報，還有玄天，顯化，墨山這些事情，本體又暫時在雲臺峰養傷無法聯繫，確實應該和系統溝通一下，確認以後行動的方針了。
於是他便找了一座冰山，現出身形，用罡風現削了一尊窮奇的尊天魔像，準備嘗試拜月。
但是另李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虛月照耀下來，紫色的月光照耀在冰虎上時，李凡望着月亮，愣了半天，卻沒有進入虛淵！
當然，他能感覺得到煞氣在周圍生成，並被納入身體之中，但李凡也沒有出竅，也沒有飛渡，更沒有肉身穿越，就只是坐在冰原上，拜月修行罷了！
這是什麼情況……爲什麼拜月還不能去太素界了？？
李凡對着虛月一個勁得眨眼鬥雞眼翻白眼，然而並沒什麼卵用，逐漸李凡冷靜下來思考，意識到這具窮奇道體，和本體有着巨大的差距。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同樣的意識在控制，但這具道體拜月僅僅就只是拜月而已，按照墨山一脈的說法，他是在拜月，只是沒有‘拜月入夢，飛渡虛淵’罷了。
當然，或許也不是不能，甚至按照墨山修行的筆記來看，拜月其實就應該是現在這樣，晚上修行，吸納煞氣，煉體煉功也就完了。
入夢飛渡太素界，其實才是極少數非常兇險的偶然情況，某種程度上說，這都算是‘走火入魔’的狀況了。李凡以前看筆記，一直以爲是墨山弟子資質愚鈍，沒當一回事，搞了半天，換了個身體，就真的不能像李凡本體那樣，次次拜月飛渡成功了啊？
但這樣一來，搞得李凡也有點無語了。
萬萬想不到，他那具‘李怡’的本體，居然是那麼奇葩少見的天才道體嗎？按理說這窮奇四凶分身，太玄道子的傳承也不差了吧？居然也不能自由出入太素界的嗎？
而且這樣想來，假如這具身體沒有和系統簽約，不就是也沒有‘冷靜一點’的特殊心情防禦了麼？
所以其實他本體纔是最扯蛋的那個……虧得沒兵解，要不然只怕虧大了啊……
不過六十年王命就有這麼吊的麼？那爲啥仙宮那些王子王孫那麼菜啊？還是說‘李怡’那傢伙，還有什麼其他特別利害的隱藏被動，真的特別適合太素道修行，每晚都能飛渡的？？
李凡現在也是迷茫了，他是沒想到穿越這麼多年了，前兩天還以爲要大結局了，結果搞了半天才結束新手教程，看完開場動畫！什麼鬼哦，滿級了遊戲纔開始那種節奏嗎？
這未解之謎，血海深仇，探索地圖和史詩任務反而越來越特麼的多了……
一時李凡也有點心累，不過到底他現在已經實打實有兩個元嬰號了，還沒有到不能玩的地步。今天晚上拜月不成功，總不至於次次都不成功。就算實在不行，窮奇的分身處在系統的雷達外，或許也算是一招後手吧？總之他也不能老是這樣莽夫了，還是學學顯化，陰險一點，猥瑣發育比較安全。
於是李凡便暫且收拾心情，認真修行起來適應窮奇的道體。
就像之前確認到的，這具道體可以駕馭煞氣，但不能凝結太煞劍氣，只能勉強制作天衣冰甲。窮奇本體罡風沒啥問題，但太極五氣並不能自然生成，必須手握山神骨劍，借用山神殘留的真元法力才能御氣。最大的弱點還是這具道體不怎麼結實。
窮奇本體可是鋼筋鐵骨，託它的福李凡迄今爲止還沒有給打到散架。但這白色的煞氣道體，物理強度實在不怎麼高，什麼四百八十重罡拳想都不要想的，只能說唯一的優勢是被打潰散了可以快速復生。基本上和羚羊的屬性差不多了。
由於這幾乎就是一具新的身體了，李凡也是自己熟悉了好一會兒，他試着學楊瑛那樣，把黑白煞氣模仿乾坤飛龍劍嵐使用，但效果實在不怎麼樣。還是用窮奇本命罡風殺傷效果最好。總之這戰鬥力掉的還挺多的，只能秒殺一些垃圾元嬰，遇到玄門的道子就得謹慎了。
於是一連幾天，李凡都是天黑了拜月修仙，天亮了繼續往北方探索。除了想和系統聯絡上，他還懷着瞅一瞅幽泉道祖到底是不是玄天的心思，可惜不僅始終沒飛出雪原見到北海，拜月也不能去太素界，系統更沒個聲響，窮奇肚子還餓了……
啊，好懷念隨便逛逛就觸發劇情，四處溜達就撿到法寶的日子啊……
這樣在冰原上晃悠了十天半個月的，李凡終於在某一天晚上拜月的時候，發現有什麼東西闖入了神識範圍之中。
他也是閒的不行了，當即甩手打碎尊天魔冰雕像，化作罡風颳過去查探。只可惜這次不是仙緣，甚至不是人緣了，是妖緣。
茫茫雪原上，有三匹馬在狂奔，兩匹在前頭廝打，一匹跟着後頭追，看起來是兩公的在爭奪交……那個權。
李凡飛近了一瞧，北邊馬是挺壯的呵，那匹母的青馬，都比高明送給他的軍馬‘拳毛駒’要高出一頭。而且肯定是有靈智的妖物了，你想一匹馬，居然還眉清目秀得，能和人似的擺出一臉‘你們不要再打了啦’的憂傷表情，也是夠臥槽了……
而前頭相互踢打撕咬的兩匹雄馬，一匹也是青鬃的野馬，瞧着可能同母馬是一對的，大概想守住伴侶，不過這傢伙明顯在爭鬥中處於下風，死撐着不肯認輸罷了。
而另一頭在廝打中佔據上風的妖獸，形狀看起來類馬，但模樣甚爲兇暴，白身黑尾，虎牙帶爪，頭上還有一顆尖角，有那麼幾分獨角獸的樣子，嘶吼起來如擂動戰鼓，把青鬃雄馬打得遍體鱗傷，血跡斑斑的。
誒……不是吧……不至於他換了妖身，連劇情線任務線也轉到妖族這邊吧……
李凡想了想，罡風一卷，現出虎形，有心和這三位妖族的道友，打聽一下他這是晃悠到哪了。
誰知他還沒開口，母馬先驚叫起來，青鬃雄馬被打得不行，還是跑過來護住，而那獨角妖馬居然嗅嗅鼻子，面露喜色，一聲怒吼朝李凡撲過來，帶爪子的馬蹄直朝窮奇腦袋上踏來！居然還口水直流呢！
呦呵，這畜生膽氣還不小咧。
李凡身形一晃，化作罡風避過對方的撲躍，又變成人形試着交流，“這位道友且慢，我並無惡意，只想問個路……”
獨角妖馬一聲長鳴，突然發力衝刺，頭頂尖角直朝李凡撞來！明顯想把他捅個對穿！
瞧這妖怪原型的體格力道，大約也是元嬰境的大妖怪，窮奇可沒那麼好脾氣和它玩耍角力，妖獸的法則更簡單，吃或者被吃罷了。
於是他隨便化成罡風閃避了幾下，便看準機會，以罡風化爪，一爪子劃破喉嚨，一爪子剖開小腹，時閃時現，操着罡風以虎爪手亂撕亂殺，這妖物哪裡見過這種駕駛，根本抵擋不住，沒幾個回合就內臟小腸心肝肺就被一齊掏出來撕爛，悲鳴一聲就倒地不起了。
李凡下意識舔了舔手，然後反應過來，忍住飢渴，試着用胡語和兩匹青馬交流，
“這是哪兒，離陰山多遠，離北極歸墟還有多遠？不答我吃了你們。”
這兩匹馬果然是妖物，挺實在的，雄馬直接口吐人言道，
“𫘦駼，陰山，三天，北極，三年。”
李凡不由皺起眉頭，重複道，“你從這跑到陰山，要三天，跑到北極，要三年？”
雄馬點點頭。
“……好吧，你們滾吧。”李凡點點頭，揮手放其離開。
兩匹青馬一溜煙踏雪而走，彷彿颳起一陣大風，眨眼間就消失在天邊不見了蹤影。
李凡也不急，化作窮奇先把那獨角獸啃了，反正那兩匹馬駒的氣味已經記下了，先來個小菜開胃，等會兒就跟着去找馬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