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日,人間三月。
紫微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他沒有朋友只有屬下,沒有情人只有寵物,偌大的星君殿,漸漸只剩下他一個。
總是依偎在腳邊的溫熱毛球不見了,他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神魂無時無刻不在分裂,一個漠然世外,一個從上到下每寸頭髮絲都在叫囂着對那隻還沒化形的小貓妖的愛,熾烈入骨,讓他隱隱都有些懼怕。
愛?紫微即是帝王星,帝王無情,自古如此,何況雲蛟多大,他多大?他們之間的差距大到談起愛這個字眼都引人發笑的地步。
他不愛,他確定,愛雲蛟的那一部分,從心動的那一瞬開始,就不再是他了。
所以他接受了十殺那個幾乎有些荒謬的主意,用雲蛟擋第一道天劫,讓他神魂俱滅,將那陌生的一半神魂逼出來,哪怕最壞的結果是他要因此身受重傷,去渡九死一生的帝王劫。但那失控的感覺,他不想再受第二次。
從來沒想過,那隻小小軟軟的貓妖體內居然會迸出那樣強大的力量,血色紛飛中,那一半的神魂果然不穩,他原可以趁機一舉抹去神魂自主誕生的意識,但不知爲何看着那雙痛苦卻又明亮的貓瞳就停了手,任那神魂慢慢和他撕裂開,痛得刻骨銘心。
每一世帶着記憶輪迴,每一世重複着孤家寡人的路,艱難的渡劫,因爲損失了一半神魂,也分薄了氣運,讓他的路愈發艱難,他以爲自己會後悔,可那僅僅是他以爲。
擡手畫出玄光鏡,紫微擡眼,眉眼彎彎的雲蛟正靠在他那一半神魂懷裡,笑得無憂無慮。
——你可以貪玩一輩子。
——別怕,一切有我。
——沒人能讓你受委屈。
……
這究竟是他說的,還是我說的?紫微有些迷茫。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到那一半神魂身上,墨眉,鷹目,和他完全不同的長相,卻揮之不去那股相似的氣息。
越看,越熟悉。
嬴政似有所感,擡眼向上看去,黑眸中似乎滑過一抹嘲諷。
“阿政阿政!”李蛟晃他的胳膊,“你還沒說你上次到底夢見了什麼呢!”
嬴政脣角輕揚,收回視線,但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卻映入了玄光鏡。
九天之上,帝星紫微卻輕輕的笑了起來,對上那雙眼睛的瞬間,他就明白了什麼,謫仙面龐變得扭曲,笑聲漸漸擴大:“原來,原來根本不是我分裂了你,而是你分裂了我……”
因爲太愛,太愛,愛到想要拋下一切跟他離開,才勻出了一半神魂,製造出了他這個無情無心無慾的怪物去揹負一切榮耀與責任,只是算來算去,卻沒算到他會對雲蛟下手。
可笑,實在是可笑,權位是多麼重要的東西?紫微帝星,天下之主!
你不要,我要。
紫微忽然就平靜了下來,俊美的面龐看不出一絲扭曲。
他微微垂眸,漸漸化爲一尊冰冷的白玉雕像,龍氣纏繞,華貴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