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曾經問過自己,如果再重來一次,還會不會殺了韓非,一直到今天,答案都是肯定的,如果韓非的主張始終不變,那他死在自己手裡,就是宿命。
在師門的時候李斯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學生,他總是樂意於用實例來推翻現有的論點,哪怕是錯的,就是詭辯也要讓所有人都認同,而往往反對他的人只有兩個,老師和韓非。
韓非是個好學生,教什麼都不會有異議,哪怕是錯的,他也能找到無數種方法讓它看起來是對的,他管這事叫尊重師長,簡直和儒生沒什麼區別。
他厭惡韓非,韓非對他敬而遠之,理所應當。
這是聰明人的世道,下至兵卒上至諸王,都是他們手中的棋子,諸子百家都在爭,爭誰能結束這樣的亂世。但有趣的是,爭到最後不死不休的,卻是同門,如蘇秦張儀,如孫臏龐涓,也如他和韓非。
韓非不飲酒,坐在席上又不說話,所以和他在一起的人往往會很尷尬,李斯卻沒有這個煩惱,飲了小半樽酒,淡淡道:“上次一別,有二三年了吧?”
韓非點頭。
“老師如何?”李斯道。
韓非沉默。
“嗤,我就不該問你,你心裡除了那破韓國還有什麼?”李斯譏誚。
韓非擡頭看他,一雙眼睛透澈明亮,“生,生身之,地,莫不……敢忘。”
李斯瞥他一眼,諷刺地笑了笑。
世人皆道他因妒殺韓非,呵,其實若不是他擋了一統七國的路,他根本不屑動手。一樣的學識本事,甚至比他還要高一些,這蠢貨偏偏還存了一份天真,於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可喜可賀。
韓非低嘆一聲,沒有說話。
一直在圍觀這對師兄弟重逢的李蛟蔫蔫的垂下貓耳朵,硝煙味這麼重,都沒有基情的說……
當初聽《諸子百家》音樂劇的時候,他明明很萌這一對的!
——你來送我?
——一起在老師門治學的時候,我就想到過會有今天。
——六尺黃土之下,我等你來給我這個答案。
嗷嗷嗷!鼻血直流三千尺有木有!多麼基情!
結果……
相爺嘲諷全開,韓哥說不過,直接無視。
李蛟看李斯的目光頓時猶如看負心漢。
怎麼能對自己的受這麼惡劣喵!雖然毒舌攻很萌但那都是對付外人的好嗎喵!我們家韓哥辣麼安靜的美男子你居然捨得噴喵!
李斯和韓非身上同時一寒,擡眼就見李蛟用詭異的眼神注視着二人。
李斯不認識李蛟,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說起來也挺巧合,上一世的原主死時,李斯纔剛剛在嬴政麾下站穩腳跟,不說見到先王公子,就是入宮也沒幾回。
今生也是,他在的時候李蛟是貓,變成人的時候他又在蜀中辦差,等回來了,李蛟又是貓,變成人沒幾個月,李斯又在軍中忙碌,所以他只當這個小孩是韓非帶來見世面的,挑了挑眉,“這是你的學生?”
韓非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含糊地應了一聲。
正好李斯來了興致,瞧這小孩長相靈氣,便道:“你多大了?”
李蛟有點猶豫,他昏睡三年模樣未變,看着只有□□歲,他要是說自己上個月滿十三了,李斯會不會認爲他在騙他?
正在猶豫的當口,韓非替他答道:“十歲。”
李斯看他,“念什麼書?”
韓非又道:“左傳。”
李斯忽然笑了,“我是問他還是問你好?”
“他,是我的,學、學生。”韓非嚴肅道。
李斯坐了回去,給自己斟滿一樽酒。
文會一直開到很晚都沒結束,但顯然兩人都沒什麼興趣的樣子,他們只是需要一個別人的地方來見面,以保證不會打起來。這種事在師門裡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哪怕李斯重活一世,不知道要穩重多少,他沒有反對,因他知道面對韓非的時候,總是有數不盡的火氣。
這只是一個禮儀性的會面,話不投機,同門也是陌路。
直到坐上了回宮的馬車,李蛟還是垂頭喪氣的,忍不住道:“先生不喜歡李先生?”
靠着車壁假寐的韓非沒有睜眼,淡淡道:“爲,爲什麼,喜歡?”
“喜歡還有爲什麼?”李蛟眨了眨眼,奇怪道。
“他是,學兄,尊、尊重就,好。”韓非面不改色地說謊,因爲他在李蛟之前也有學生,不能做壞榜樣,其實他已經和李斯打過好幾場架了。
套不出一點基情,李蛟縮回角落畫圈圈,心情很是低落。
“你不是顏控嗎?李斯長成那樣還yy得起來?”v587很是懷疑。
男人看能力又不是看臉!這可是李斯!
v587呵呵:“所以秦始皇有能力之外還有臉,你就栽了?”
李蛟貓耳朵抿向後,怎麼可能……他纔沒有那麼膚淺好伐!他只是,只是喜歡上了而已。
那種酸酸甜甜的滋味,那種藏在心底的悸動,那種……
“那種多巴胺效果挺強的哈!”v587咬牙。
李蛟:“……”
一路無話,事實上v587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身家性命都攥在那個莫名其妙的上神手裡,可見到這個傻子沒有任何懸念的一步一步往下跳,心裡還是會不舒服。
是的,從穿越以來所有看似合理的規則,看似光明的未來都是爲了把李蛟往秦始皇那裡推,爲了不露破綻,它的記憶被重新設定,所有的目的都藏在潛意識,所謂的系統升級不過是目的達到,記憶回籠。
v587捂住腦袋,狠狠地罵了一句“操!”
所有的陰謀詭計它都清楚了,可目的呢?上神連龍氣都不稀罕看一眼,但要是說他好心做媒誰信啊!
v587糾結着糾結着,王宮已經到了。
又有兩刻鐘,馬車停在了長亭宮前,李蛟跳下馬車,吩咐車伕直接把韓非送回院子裡去。
甫一進殿,只見燈火通明,墨袍紅紋的少年負手而立,地上跪了成片成片的內侍宮女,大概是他宮裡伺候的全部人手了。
!!!
李蛟懵了,這,這架勢是……
嬴政看到了李蛟,不悅地皺眉,“穿成這樣做什麼?不過是一場喜宴,如今已是子夜!”
李蛟感覺就像熬夜上網吧被班主任逮到一樣,忽然無比心虛起來。蔫不揪地垂下腦袋,可憐巴巴囁嚅道:“王兄,我知道錯了……”
嬴政冷聲道:“過來!”
qaq不會真要打我吧?
李蛟心臟直抽抽,擡頭眨巴着眼睛賣萌,“王兄……”
嬴政直接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將人拉到內殿,動作之大讓李蛟疼得哀哀叫喚。
內殿只有兩個燈臺,有些昏暗,嬴政反剪了李蛟的手,將他按在偏矮些的桌案上,一條腿隔住他的雙腿。
一時間什麼《龍陽十八式》什麼《弁而釵》一齊涌入腦海,李蛟整個人就像煮熟的蝦米一樣紅透了,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這,這是做夢嗎?子啊,讓我睡死過去吧?
“稍不注意,你就敢上天……”嬴政的聲音粗糙暗啞,聽在李蛟耳朵裡卻性感無比,像有貓爪子在心尖尖上撓啊撓啊,又麻又癢還有點隱隱的疼。
疼……
臥槽是真疼啊!
厚重的秋衣下襬被掀開,修長有力的手狠狠拍在了他的屁股上,發出響亮的“啪啪”聲。
被打屁股了!
打屁股了!
屁股!
李蛟的表情瞬間兔斯基了。
臥槽那麼曖昧的氣氛那麼霸氣的動作你居然是爲了打哥屁股!
總覺得人生都無望了呢……
連連打了十幾下,嬴政吐出一口氣,放開李蛟,拂了拂袍袖:“從今日起,禁足一個月。”
李蛟趴在桌案上不吭聲,嬴政微微蹙眉,把人翻過來,見他一臉心如死灰模樣,一驚,莫非下手重了?
心如死灰的李蛟緩慢的眨了眨眼,悲憤至極:爲什麼是打屁股!一個比他小的小孩打他屁股!
拉不下臉來問李蛟疼不疼,嬴政冷着臉就要去拽他的褲子查看,李蛟嚇得連忙捂住褲腰,“王,王兄唔……”
嬴政擡頭,兩人離得近,他這驟然一擡頭正好擦過了李蛟一句話沒說完嘟成可愛的“o”字形的嘴脣。
兩雙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在昏暗中相對,彼此都震驚住了。
氣息相交,一個清冷一個溫熱,李蛟的表情有一瞬間迷茫起來,對面的人彷彿對他有無上的吸引力,他甚至想就這麼投進他的懷裡,獻上他未盡的初吻,就像是爲神獻祭一樣,下一刻死了也甘願。
嬴政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脣瓣,那上面溫熱的觸感彷彿還在,讓他心中一陣一陣地悸動,他的視線掃過那雙還在微微嘟着的脣,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