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撤就撤,陳琪美等人立即將天寶客棧的大門關上,將同盟會一些很重要的文件整理大包準備帶走,其他人也各自回房收拾行裝,等到深夜時分趁人不注意再偷偷撤離。
收拾完各式文件之後,陳琪美坐在房間的桌邊點燃一支菸陷入了沉思,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劉福彪,他見陳琪美如此便問道:“陳兄弟,想什麼呢?”
“哦?”陳琪美回過神來,抽了一口煙起身到門口打開門看了一眼,發現門外沒人才再次關上門走過來坐下道:“劉大哥,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派人找一找那兩個江湖豪客?你想想這兩個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殺死八個帶槍的英國大兵,這是什麼樣的身手?如果我們能夠將這兩個人招至麾下,那麼我們的革命事業將又添兩大助力。劉大哥你想想,這兩年我們舉行了這麼多次起事,每次都被清廷鎮壓了,我們在各處都受到清廷暗探的追蹤,我想了很久終於讓我想到了原因,一方面是因爲我們同盟會內部意見不統一,行事之前保密上存在着很大的問題,另一方面我們沒有自己的武力,這一次勁蓀兄和我把霍師傅師徒請過來與英國大力士奧比音打擂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原因是我們想成立一個武術組織,專門訓練反清力量,霍師傅就是這個武術組織的總教頭,在功夫的訓練方面,有霍師傅就差不多了,但在槍械和軍事方面,我們並沒有什麼出色的人才,而那兩個人卻能夠空手搶走英國大兵的步槍,還槍殺了六個人,槍槍都命中要害,這種精準的槍法和軍事素質絕對是極其罕見的,這樣的人才我們打着燈籠去哪兒找?現在機會來了,只要我們找到這兩個人,我自信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們加入我們、加入到反清事業的隊伍中來!”
劉福彪聽了陳琪美的話,點了點頭道:“明白了,我支持你的想法,只不過想要調動我們上海青幫的所有力量去找這個兩個,只有去找我家老頭子了,如果他答應的話,我想找到那兩個人是遲早的事情!”
陳琪美嚯的一下子站起來道:“那我們還等什麼,現在就去找你家老頭子!”
劉福彪連忙道:“陳兄弟別急,現在大街上正在戒嚴,等深夜我們再去不遲!”
陳琪美經過劉福彪這麼一提醒,知道自己性急了一點,又坐下道:“也好,那我們就深夜時分撤離之後再去!”
…….
寶昌路西段。
蕭震雷和馬小雙已經在這間無人的民宅內呆了近一個小時了,二樓房間裡桌子上堆滿了兩堆鴨骨頭和一些殘羹冷炙,一罈子花雕酒已經見底。
馬小雙打着酒嗝摸着撐得鼓鼓地肚皮道:“震雷哥,從我懂事起,我就從來沒有吃飽過,今晚這頓是我這一輩子吃得最飽的一次飯了,就算現在讓我去死也值了!”
蕭震雷聽了馬小雙的話,心裡有些酸楚,這清廷該造了多少孽啊,一個種田的農民竟然一輩子沒有吃飽過飯,這還有天理嗎?這樣的朝廷不被推翻才真是怪了。
勉強露出笑臉,蕭震雷安慰道:“小雙你放心,只要你跟着哥,哥絕對不會讓你再餓肚子!以後吃飯穿衣都由哥來負責!”
馬小雙連忙道:“震雷哥,這怎麼行?你也要賺錢娶媳婦了,我怎麼能用你的錢呢?”
蕭震雷眼睛一瞪:“怎麼不行?以後你就跟我幹,我付給你工錢,管你吃飽飯穿好衣裳,就這麼定了!今晚我們做下這事太大,估計這段時間洋人們肯定會發瘋似的找我們,所以這段時間我們還得回碼頭去幹活,一切如往常一般,你幹活的錢自己拿着,吃飯穿衣算我的,既然你跟我幹,我就得管你,剛纔殺了那兩個站崗的洋兵從他們身上搜出了一些錢,這些洋鬼子真他嗎有錢啊,兩個身上就有十個大洋和三十二英鎊!”
馬小雙驚異道:“震雷哥,十塊大洋?這麼多錢啊,這些錢可以娶一個媳婦了,英鎊是什麼?”
蕭震雷笑道:“英鎊是英吉利洋人用的錢,比大洋值錢得多,等哪天風聲沒那麼緊了我就去把英鎊換成大洋,你跟着哥也擔驚受怕,見着有份,哥分你一半”。
按照1909年的匯率,1英鎊大約可以兌換4美元,1美元可以兌換2.5個銀元左右,也就是說1英鎊可以兌換10銀元。三十二英鎊就是三百二十塊大洋,儘管蕭震雷還不知道此事的匯率,但他也知道這筆錢相對於普通的老百姓而言,絕對是一筆鉅額財富。
是人都喜歡錢,馬小雙也不例外,不過他也知道在今晚這件事情上他根本沒出什麼力,不能拿錢,連忙道:“震雷哥,既然你讓我跟你幹,我就跟你幹,不過我可不能要你這些錢!”
蕭震雷見馬小雙說得無比認真,就只好同意:“那好吧,小雙,你什麼時候缺錢就跟哥說,哥給你!”
正說話間,外面突然響起了嘈雜聲,鬧哄哄的,蕭震雷和馬小雙聽見了同時臉色一變,蕭震雷立即從凳子上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窗戶邊看向外面,只見東面亮起許多火把,卻是無數衙役和捕快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
“不好,來得好快啊,衙役和捕快們已經搜查到這邊來了,小雙,快把燈給關了!”蕭震雷發現狀況之後立即扭頭對正看着他的馬小雙說道。
“噢,好!”馬小雙立即走到房門便關閉了點燈開關,房間裡頓時陷入黑暗之中。
觀察了一陣子,蕭震雷發現那些衙役和捕快已經搜查到東面第三家,也就是說只要再搜查兩家院子,就會搜查到這間房子來,蕭震雷思索了一陣道:“小雙,咱們好像躲不過去,那些衙役和捕快不管搜查的地方有人沒人,一律砸開了院子門進去搜查,看來咱們只能冒充這間院子的主人了,從現在起你是這間院子的下人,我是這裡的主人,咱們給他們演一出好戲,等會他們喊門的時候你去下面開門,千萬別驚慌,我就在你後面,他們問什麼你一概不出聲,由我來應付,明白嗎?”
馬小雙有些害怕,“震雷哥,不會出事吧?”
蕭震雷安慰道:“放心,放心,只要你別害怕,裝作一副下人的模樣開門就行,一切我來應付,我現在去換身衣裳,你把桌子上收拾一下,別讓他們上來搜查的時候看出破綻就行!”
“好的好的!”馬小雙答應一聲,慌忙收拾起桌子上的殘羹冷炙,而蕭震雷則走到隔壁衣物間找衣服,看這家的情況,經濟條件應該不錯,蕭震雷很快就在衣櫃中找到了一套馬褂長袍換上,又拿了一頂財主帽子戴上,在鏡子前一照,還真是那麼回事,瞬間就變成了一副財主的模樣,將辮子甩到腦後在回到那邊房間時,馬小雙已經收拾妥當了。
過不多時,院子外面傳來了鬨鬧聲,隨後就聽見院子們被錘得當當直響,“開門開門,快開門,快開門!”
蕭震雷站在房子的屋檐下對着院子外喊:“是誰啊?”
門外傳來聲音:“官府公幹,快開門,再不開門就砸門了!”
蕭震雷聞言向馬小雙擺了擺腦袋,馬小雙點頭會意,向院子外方向喊道:“來了來了,別敲了,再敲大門都被敲壞了!”說着就快步走過去打開院子們。
院子們一被打開,外面的十幾個衙役和捕快就分作兩列衝了進來,一些捕快懸掛腰刀,一些衙役拿着長矛,另一些人端着步槍,武器是五花八門。
“誒誒誒,諸位官爺,這是怎麼啦,怎麼這麼大陣勢,出什麼事兒啦?”蕭震雷見捕快衙役們闖進來,連忙上前向一個捕頭模樣的人抱拳行禮問道。
那捕頭打量着蕭震雷一下,問道:“你就是這裡的主人?”
蕭震雷連忙道:“是是是,鄙人李德才,添爲這套院子的房主,那邊是鄙人的下人馬五。這位大人,這是怎麼啦?我們乃是良民啊,怎麼這突然闖進來這麼多官兵呢?”
“李德才?今晚有兩個人殺了八個洋人逃走了,我等奉命搜查全縣各地”那捕頭繼續打量着蕭震雷和馬小雙,然後向身邊一人招手道:“翻翻戶籍,查查這家主人的名字是不是叫李德才!”
“是,張捕頭!”那人答應一聲立即開始翻戶籍簿。
蕭震雷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心中慶幸不已,幸虧剛纔爲了保險在房間的抽屜裡翻了一遍,將主人家藏起來的地契給翻出來看一眼,否則此時就麻煩大了。
“張捕頭,這家主人的名字確實叫李德才,今年二十八歲!”
捕頭看了看蕭震雷的臉,嘀咕道:“好像年輕了一點啊!”
“呵呵,託您吉言,託您吉言!”蕭震雷表現的一副被別人誇讚的模樣,突然看見捕快衙役們已經闖進屋內到處東翻西翻,連忙顯出一副焦急的模樣,從袖子口裡掏出三塊大洋暗自塞進張鋪頭的手中道:“張大人,麻煩你讓弟兄們手腳輕點,千萬別弄壞了傢俱,鄙人乃是善良之家,哪敢收留那些兇殘的匪人啊!”
張捕頭手中摸到了大洋,心中暗自一喜,心說這傢伙還蠻懂事的嘛,怕咱弄壞了傢俱才塞錢的,嗯,就不爲難他了,不着痕跡地收了錢之後大聲道:“裡面的,有沒有發現?”
那些衙役和捕快剛進去搜,哪裡搜出什麼來?聽見張捕頭一問,都答應沒有,張捕頭立即道:“好了好了,既然沒搜到就撤離,咱們去下一家,今晚還不知道要搜到什麼時候,快點快點!”
這羣官兵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在這裡總共沒呆兩分鐘就掉頭去了下一家,關上院子門之後,馬小雙因爲害怕,早就虛脫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蕭震雷也是暗地裡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