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連一排撤下來之後,蕭震雷休息了一個小時就又帶着一連二排繼續進攻,按照計劃這兩天的進攻任務都是佯攻,所以在儘量避免巨大傷亡的情況下,蕭震雷儘量讓所有軍官和士兵都感受和體驗一下戰場的氛圍,讓軍官如何指揮打仗,讓士兵適應槍炮之聲,磨練他們的膽量。
在接下來的兩個白天時間裡,蕭震雷每次都間隔一個小時帶着一個排的兵力進攻,每次進攻的時間差不多一個消息,如果防守的土匪開始放滾石和滾木,他就命令部隊撤下山,這兩種玩意造成的傷亡太大,士兵們訓練得太好也不一定躲得開,主要是因爲滾木和滾石從山上往下滾的時候受重力的作用速度會越來越快,衝擊力極大,而蕭震雷帶的進攻隊伍拉得很長,受到攻擊的機率也大。
白天打仗,到了晚上,每個排都要在排長的組織下分班討論白天的戰鬥細節,進攻戰鬥中如何移動、掩護、躲避才能減少被敵人射過來的子彈擊中的危險,隊員與隊員之間要如何配合才能減少傷亡,同時又可以對敵人進行打擊。
同時排長、連長、營長們也要進行學習和討論蕭震雷在戰鬥中的指揮,在每一次戰鬥中,都有一個營長、一個連長和一個排長跟在他們身邊,排長就負責記錄他在當時情況下的每一個命令,到了晚上大家就坐在一起學習和討論,這種學習是非常快的。
到了十月十一日晚上,蕭震雷和排長以上的軍官開會總結經驗。戰鬥已經打了兩天,兩個營一共十八個步兵排。基本上每一個排都進行了兩次以上的攻山戰鬥,都有了一些戰鬥經驗。絕大部分人都適應了戰場氣氛,完全沒有了剛開始打起來之後,很多人聽到爆炸聲都嚇得腿軟,看到同伴被打死時血肉模糊的情形吐了一地的窩囊樣。
在這兩天時間裡,一共有二十一人陣亡,三十三人受不同程度的輕重傷,差不多損失了兩個排的兵力,不過這對於蕭震雷這支從來沒有任何戰鬥經驗,沒有任何一個人上過戰場的軍隊來說一切都是值得的。僅僅兩天的時間,只犧牲了二十一人,受傷三十三人,就讓一直菜鳥軍隊變成了真正的精銳之師,如果再武器裝備方面給這支軍隊配備得更加齊全,這支軍隊將是國內具備頂尖戰鬥力的軍隊。
在總結戰鬥指揮經驗的會議上,蕭震雷說:“這兩天你們當中每一個幾乎都跟在我身邊參加過兩次以上的戰鬥,這以後你們自己在私下也自己琢磨,打仗固然要拼勇氣和血性。但如果只有血勇而沒有腦子,頂多也就是一個莽夫,所以這是不可取的,真正會打仗的軍官是經常動腦子的。你們不僅要把你們在訓練和學習中從教官那裡聽來的軍事常識和原則都要消化吸收掉,也要自己琢磨一些戰術,比如在這兩天時間裡。我教你們的三個人一組互相配合掩護進攻的戰術,難道只有這一種戰術嗎?肯定不是。在每一場戰鬥中,由於敵我雙方和戰場環境等這些情況不同可以採取不同的戰術。只要有利於我們取得勝利,在以儘量減少傷亡爲原則的前提下我們就採用什麼戰術。
各位都還是新手,雖然這兩天跟在我身邊學習了一下,但畢竟沒有自己親自指揮,因此從明天開始,我就不管了,由你們自己親自上陣指揮,每一個排長親自帶隊,手下的排長去帶隊指揮打仗了,你連長並不是沒事幹,你要居中協調指揮,當進攻排遭遇到強大火力阻擊的時候,你要負責聯繫機槍排和炮兵排爲他們提供火力支援,你要安排兵力負責接應,要組織醫生救治傷員,如果進攻部隊傷亡太大,進攻士氣已經開始低落,此時就要下令撤退,排長在帶隊指揮的時候,畢竟身在現場視野很小,看不到全局,這個時候就需要你連長指揮,是繼續進攻還是撤退,繼續進攻的話如何打破僵局?採取什麼樣的戰術?需要那些戰鬥單位協助等等,這都是你連長需要考慮的問題。
同上,手下連長在指揮戰鬥的時候,營長也不是沒有事情做,你的大局觀要更加寬廣,要看得更遠,想的事情要更多,一個連長畢竟只能管他的連隊的事情,其他的連隊呢?你是不是要管?在這裡我就不多說了,你們自己下去仔細琢磨,明天開始你們自己指揮,現在我來分配任務,一營繼續負責佯攻,從正面吸引楊飛的注意力,二營明天負責真正從湖邊進攻水寨,我把機槍排拆分,你們每個營都有兩挺重機槍,炮兵連不拆分,你們誰有需要就呼叫炮火支援。我提醒一下,戰術的採用是要根據戰略目的或任務來制定的,打個比方,負責佯攻的一營,你們的任務是從正面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牽制住他們的絕大部分兵力,而不是跟楊飛死磕,在制定戰術、進攻的時候一定要考慮到這一點,要裝得像樣不能被楊飛發現我們的真實目的,而且還必須儘量減少己方的傷亡,至於二營,你們的任務,我剛纔已經說了,奪取水寨控制所有戰船,如果實在控制不了,可以考慮燒燬,斷絕楊飛等人的逃跑的退路,就這麼簡單,都明白了嗎?”
“明白!”所有人都站起來回應。
蕭震雷起身擺手:“散會!”
其實所有人都很清楚,無論是從正面進攻,還是從湖邊進攻水寨,難度都不是一般的大,這兩條進攻路線都很狹窄,兵力難以展開,每次進攻只能塞得那麼幾個人,再多人也只能再後面看熱鬧,對於戰局於事無補。
蕭震雷的目的並不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抓住楊飛,他考慮的是如何利用這次的剿匪最大程度的磨練這支軍隊,讓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完成從菜鳥到老鳥的蛻變。這是需要考慮的,而陳繼祖和伍世友等人需要考慮的就是儘快完成蕭震雷佈置下來的戰鬥任務。人所在的位置不同,就決定了他需要考慮是事情的不同。要擔負的責任也會不同。
如果蕭震雷頂住士兵的傷亡,他相信自己親自指揮,只需要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可以從正面衝上山頭,畢竟他這些士兵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只要讓他們適應戰場了,只要戰術佈置和執行得當,他們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是很大的,絕對不能山上那些土匪可以抵擋的。不過這不是他的初衷,他不能把手下營長、連長們該乾的事情給幹了。
此時的鳳凰山上。聚義廳裡一片愁雲慘淡,在楊飛等人看來,這次官兵們真是發瘋了,這兩天時間以來連續不停高強度的進攻在以往官兵過來清剿的情況完全不同,以前沒有任何一支官兵竟然每天都毫不停歇的進攻,一天進攻十幾次實在是太可怕了,每打退一次官兵的進攻,他就如同生了一場大病,每一次官兵進攻都會給他的手下帶來幾十人的晚上。除了那些進攻士兵的槍法很準之外,官兵的火炮殺傷力太大了,到現在爲止,他的手下已經死了兩百二十多人。受傷一百三十多人,整個山寨裡到處都是哀嚎聲,半山腰的防禦陣地已經被官兵奪取了。現在除了水寨和湖邊防禦陣地上的人馬之外,其他的人馬都在山上了。僅僅兩天時間就戰鬥減員三分之一以上,這個傷亡讓楊飛難以承受。他不知道官兵的傷亡情況怎麼樣,但是他可以大致的估算出來,肯定比他這邊要小得多。他之所以能夠守住兩天時間,完全是因爲地利的原因,如果不是山路只有幾米寬,而且呈斜坡狀,進攻的官兵的兵力施展不開,如果是在平地上,只怕他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下來。
一般來說,進攻方的傷亡比例一般都要比防守方大得多,這主要是因爲防守方有掩體躲藏,而進攻方基本沒有,畢竟在進攻的時候身體都暴露在防守方的槍口之下,但是如果雙方士兵的戰鬥素養、勇氣值、火力配備等計算出來的綜合戰鬥力的存在着巨大的鴻溝,那麼防守方比進攻方的傷亡大好幾倍的情況也不是不會發生,楊飛這夥土匪與蕭震雷帶來的名義上的官兵就是屬於這種情況。
到現在爲止,除去水寨和湖邊防禦陣地上的三百多人之外,鳳凰上頂上能夠戰鬥的就只剩下兩百餘人了,如果接下來的戰鬥繼續上演兩天,山頂就會失守,這是顯而易見的。
聚義廳中間大火盆裡燃燒的木材燒得噼啪作響,每個頭目面前桌子上都放着酒肉,但是這些土匪頭目們卻沒有心思吃飯喝酒了。
沉默寂靜了很久,終於有一個頭目說話了,“大當家的,請恕小弟說句喪氣的話,情況諸位兄弟都看見了,這麼守下去不是辦法,官兵有人又有槍,子彈炮彈管夠,他們沒了人可以繼續抓壯丁,沒有子彈可以找洋人買,可我們這邊死一個弟兄就少一個,子彈打出去一發就少一發,就這兩天就損失了三成兄弟,再過兩天官兵就會攻上山來,到了那時候就不是撤不撤的問題了,而是撤不撤得下去的問題了,依小弟看,咱們還是以保存實力爲上策,只要手下有人馬,到了哪兒都是爺,手裡頭沒人沒槍,到哪兒都是孫子,你不裝孫子還不行!兄弟就是這麼個想法,說得好不好還請大當家的別跟我一般見識!”
楊飛聞言沒有發怒,扭頭看向其他頭目很平靜的問道:“其他人是什麼想法?都說出來,兄弟們一起參詳參詳!”
一個穿着長衫,下巴上長着山羊鬍子的四五十歲的乾瘦中年人摸着鬍子道:“大當家的,三當家說的這話糙理不糙,這次的這夥官兵很明顯不同於以往的官兵,這次很明顯要把我們往死裡整,打仗從來都是防守的一方吃虧,因爲主動權在進攻方手上,防守方只能被動應戰,進攻方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休息,現在怎們守在這裡,每天都有一百多人接近兩百人的傷亡,看官兵的情形不可能輕易撤走,如果我們繼續守在這裡,很可能會把手上這點實力都消耗掉,大當家的,這可是我們賴以生存下去的本錢啊,沒了這個本錢,我麼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是啊,大當家的,撤吧!”
“我也同意撤!”
一時間聚義廳裡的土匪頭目們都贊同撤退,實在是這兩天蕭震雷等人的進攻太過猛烈,給土匪們造成的傷亡太過巨大,這些人明顯都開始膽怯了。
楊飛見所有人都想撤走,他的心也動搖了,思索良久之後他便說:“好吧,既然諸位兄弟都想撤,那就撤吧,事不宜遲,咱們今晚就連夜撤退,前半夜咱們把一些要帶走的東西都搬到船上去,下半夜咱們再撤走!”
其實楊飛就是捨不得上寨上那點家業,如果不是這樣,他早就帶着所有人馬撤走了,犯不着跟蕭震雷在這裡死磕。
土匪們開始搬家之後,山上樹林間隱隱約約發出了一排排火光讓在站在帳篷外想事的蕭震雷無意中看到了,看到那些一排排火光好像是向水寨方向而去的,他立即讓偵察排去偵查一下。
一個小時過後,偵察排派人傳回消息,蕭震雷得知土匪們正在往湖邊水寨的戰船上搬東西,便知道楊飛可能頂不住了,想從水面上逃走。
他立即召集軍官們再次開會,併發布命令,趁着土匪們正在搬家撤退的時候立即展開進攻,任進攻任務發生了變化,二營還是按照原計劃從湖邊和水面進攻,將火炮連和半個機槍排調到二營,全力阻止土匪們坐船逃走,一營放棄佯攻任務,真正從正面開始強攻,現在土匪們忙着搬家,正面防禦肯定會大大下降,一旦打起來土匪們因爲士氣已經跌落谷底而沒有抵抗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