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時候,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後來呢?後來……她怎麼樣了?
陳皓軒在夢中被驚醒,他睜開眼望着天花板,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彷彿在提醒他——噩夢裡面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實的。
他真的很想想起他和白冰之間的過往,他以爲還會像從前一樣歷歷在目,可是如今,所有有關於白冰的那些種種,他竟然一件也想不起來了。少年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着房間的隨便某一處,長時間他的眼睛有些痠痛,他腦袋裡面空空的。
當白冰是自殺的猜測被證實的那一刻開始,陳皓軒便只是個木偶人。此刻的他終於能夠體會到冷研修每每想起家家的痛苦,他恨不得殺人。
“哥……你醒了?“陳婕坐在牀邊,只見她眼圈紅紅的。
看着陳皓軒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陳婕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她上前握住了陳皓軒垂在病牀邊的手掌,卻驚然發覺這原本給人以安全感的手掌早已失了人的溫度:“哥……我都聽說了,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這一躺就是一天一夜,哥哥,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害怕。“
可是此時陳皓軒的腦袋在嗡嗡作響,卻是半個字也聽不進去,他的嘴脣慘白,就這樣木着臉呆呆地躺在牀上。 щщщ●ttкan●C○
良久,陳皓軒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他乾嚥了一口唾沫,喉嚨裡面火辣辣的。可是他想說話,兩片涼薄的嘴脣因爲失去水分而緊緊地粘在一起,隨着陳皓軒張開嘴巴,乾燥的嘴脣終於裂開一道傷口,有細細的血絲在慢悠悠地往下流淌。
“你都聽說什麼了……”陳皓軒腦海中閃過最後的僥倖,他轉眼緊緊地盯住妹妹陳婕,他有多麼期盼她會說出不一樣的回答,少年眼眸中的情緒就像是弱弱的火苗,只是一陣風就會將它輕易吹滅。
陳婕滿眼是淚,她能夠看出哥哥期待的目光,可是這種事讓她怎麼能夠欺瞞呢?
“哥哥……”陳婕手指緊緊扣住他的手掌,她的眼淚從臉上滑下來:“我明白你很痛苦,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啊!”
人死不能復生。
下一秒,巨大的悲傷像一張大網將陳皓軒層層包圍住,不可解脫。他痛苦地將雙眼緊閉,這種痛苦就像是將人的骨頭磨碎,將他的心臟絞成鮮紅色的汁液。可是奇怪的是,人在面臨極端的痛苦的時候卻總是沒有一滴眼淚。
過去的陳皓軒不當回事,可是直到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
“可是嫂子怎麼就自殺了呢……難道她不要你了嗎?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啊……”陳婕的聲音啞啞的,帶着無法控制住的顫抖。
這是陳婕第一次看到哥哥一向陽光自信的臉龐上竟然出現了這樣的表情,在她的心目中,從小到大哥哥都是所有人的守護神,哥哥怎麼會頹廢呢?他怎麼會懦弱呢?
聽到這句話,陳皓軒 原本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來。
“每一次,我總是能夠夢見那條冰河,我能看到藏在那河裡面的魔鬼,它們朝着我咧着嘴巴在笑,我的靈魂已經被啃食得千瘡百孔……大神,我該怎麼辦呢?我好冷……”白冰曾向他苦苦求助。
可是那時的陳皓軒一門心思都是爲了攻破販毒網絡,他竟然完全不知道白冰是在怎樣的痛苦爲前提之下才鼓起勇氣向他求助。對於白冰受到的傷害他根本不能有所體會,這才導致了白冰在噩夢的折磨下心灰意冷,從而選擇了在熊熊烈火中結束自己這寒冷如冰的生命。
無論陳皓軒有多麼不能接受,可這都是事實。
哪怕是從心理學角度分析,白冰自殺這個行爲也是能夠解釋得通的。此時此刻的陳皓軒該有多恨自己所精通的心理學,否則,他甚至還可以找理由欺騙自己。他恨這理性大於感性的頭腦,否則他還可以藉此麻醉自己從此萎靡不振。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不過如此。
就在這個時候,陳豁達夫婦風塵僕僕地趕來病房中,陳太太一看到病牀上的兒子就一下子哭了起來:“媽媽守了你一天一夜,兒子,你可總算是醒了!”
陳豁達皺了皺眉,轉頭對滿臉淚痕的陳婕說:“你功課做完了嗎?馬上就要面臨高考了,怎麼還有功夫出來玩?”
陳婕垂着腦袋搖了搖頭。
“你先回去看書吧!早些睡!剛剛保鏢打電話來請假了,我讓管家和司機來接你,一個人回家一定要小心!”陳豁達苦口婆心地千叮嚀萬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