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蹬着一輛破舊吱呀作響的自行車,慢吞吞地穿過一條大馬路,然後將車子紮在一條小巷子裡面,用一把沉重的鎖將自行車與一旁的電線杆緊緊鎖在一起,然後邁着蹣跚的步伐又穿過了這條小巷。
在小巷的外面停着一輛黑色寶馬,千里迢迢從另一個地方連夜趕來,只爲了奉命來接這個老人。
在一座外觀極爲奢華的別墅坐落在A市的著名風景區虎頭山上,懂行的人心裡面都清楚要想在這個地段買一套別墅得有多麼的無尚自豪,但是天價也令人望而卻步,只得對着這個已經被人一次性買了下來的豪華別墅垂涎不已。
而這別墅的主人便是老頭子,儘管他幾乎不怎麼住在這裡,但是別墅裡面依然僱傭了高級女傭和園丁包括頂級的餐點師,這一系列花費下來,也不是一般的商人或者當官的能夠承擔得起的。可是偏偏是他老頭子,年輕的時候被人們喚一聲三公子,他這輩子極盡奢侈,揮霍糟蹋的錢財數都數不清。
坐着小船穿過了美麗的人工湖,又一路走過自家的果園和花園,這纔來到了別墅裡面。傭人十分有眼色地將消毒過的柔軟的羊皮拖鞋遞給老頭子,再將從他腳上脫下來的沾滿泥土的爛的農家拖鞋拿走去清理。
老頭子剛剛落座,餐點師隨即端上來一杯自榨果汁,爲了照顧老人家的牙口和胃口,緊接着又端上來一份蔬菜沙拉搭配一小塊爛熟牛排和一碗軟糯可口的米糊。
吃完飯,稍稍歇息了十分鐘,高級女傭便走過來彎腰輕聲請示:“老爺,洗澡水已經備好了,請前往二樓沐浴更衣。”
“不用了。”老頭子擺了擺手,他用蒼老的聲音將阿晨喚到身邊來,緊接着詢問道:“白虎呢?”
阿晨點頭哈腰解釋道:“老爺子,爲了防止白虎突然清醒逃逸,我已經吩咐過去將他關在地下酒窖裡面。每天都會讓餐點師給他送去飯菜。”
“關他做什麼!”老頭子顯得很不高興的樣子,他臉上鬆趴趴的皮膚在往下垂,老人扯着嗓子命令道:“把他帶出來!”
“是!是!”阿晨連連哈腰,一邊答應着一邊往酒窖的方向去。
老頭子看着阿晨漸漸消失的身影,他渾濁的眼珠子忽然閃了幾閃,彷彿又作了一個什麼樣的決定。
過了不一會兒,阿晨便腳步匆匆地回來,他手中緊緊地拽着一條鐵鏈子,另一頭鎖着一個看起來髒兮兮,神情衰弱的中年男人。
“把他鬆開。”老頭子靜靜地打量着他。
阿晨猶豫一下,然後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把鑰匙,將鎖着男人手腳的鐵鏈子打開。一時間,沒有了鐵鏈子的支撐,男人的身體就已經虛弱得完全不能自行站立,膝蓋一軟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老頭子就這樣靜靜地打量着這個男人,這樣的白虎,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曾經是一名英姿颯衰的特警。
“白虎,老爺子來看你了。”阿晨彎下腰對男人耳語道。
一瞬間,白駿鬍子拉碴的臉龐漸漸變得扭曲,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支離破碎的畫面,就好比兩個靈魂在同一個軀殼中打架,一個靈魂是他自己的,而另一個靈魂是被老頭子花了兩年時間召喚出來的。
“我想問你個事兒。”老頭子靜靜地看着白駿,在欣賞着他臉上痛苦複雜的表情。
白駿自己的靈魂暫時打敗了第二靈魂,他擡起頭來,眼睛裡面終於有了神采,他狠狠地說道:“無論你問我什麼,我都不會說的!”
可是這樣暫時的勝利只是堅持了短短的幾秒鐘,那被老頭子召喚出來的邪惡的第二靈魂便佔了上風,白駿一下子又失去了神志,眼睛看起來愣愣的,他目光呆滯地看着老頭子,就好像完全不記得剛纔自己說過什麼一樣,順從地說道:“請吩咐,請指示。”
老頭子輕輕搖了搖頭,心裡面卻不禁有些佩服這個代號叫白虎的特警。兩年了,如果換做任何一個人在他的催眠下,甚至根本不用兩年就會完全失去自己的神志,從而順服老頭子的指示。可是這個警察卻還在堅持着自己的意志,有時候意識還很清醒。
“願不願意做我的徒弟?”老頭子定定地望着站在白駿身旁的阿晨。
被這麼突然地一問,阿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先是愣了一下,再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老爺子!您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老頭子咯咯一笑,笑得格外慈愛。
“師父!!”阿晨激動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原本就矮小的身材顯得更加矮小,就像一隻狗一樣匍匐在老頭子的腳邊感恩戴德。
老頭子擺了擺手:“先別急着叫師父,你在我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應該很瞭解我老人家收徒的標準吧。我現在給你一個考試題,如果你能夠通過,你便是修羅的小師弟了。”
最後一句話纔是令人最激動的,也就是說,如果阿晨通過了測試,那麼他不僅能夠擁有全世界最偉大的心理師的言傳身教,還會成爲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天才的同門師弟,光是想想都令人無比驕傲!
阿晨聽得眼睛直冒光,他連忙詢問:“什麼測試?!”他之所以這麼自信,是因爲畢竟他在老頭子身邊形影不離地伺候了這麼多年,好歹也偷學了不少本事,應付考試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我只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老頭子用長滿白鬍子的下巴指了指白駿,對阿晨說道:“如果你能夠讓他用自殺的慾望,我就收你爲徒,反之我會讓他把你殺死。”
阿晨聽完便開心得不得了,這個題目如果對於別人來說一定是比登天還難,但是他阿晨好歹也有些本事,想要通過心理暗示來使人自殺,還是很輕而易舉的。
於是他想都沒想便連忙應道:“好!好!這太容易了!”
……另一邊,剛從虎口逃生的陳婕此時正靜靜地躺在醫院的病牀上,陳豁達和太太已經守在病牀邊一整天了,望着自己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女兒,雙雙無語凝噎只有淚千行。
其實陳婕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就是連續三天沒有吃飯身體有些虛脫而已,精神狀態也還不錯,沒有受到歐陽修治不斷催眠心理暗示的影響。
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警方在歐陽修治的心理醫院裡面還找到了幾間密室,那裡面關着的盡是和陳婕一般年紀的流浪少女,但是她們都被歐陽修治“試驗成功”了,無論是心理還是精神方面都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有可能一輩子也恢復不回來。
“從今以後,你的出行都要有人陪同,不得私自行動!我和你爸爸會馬上給你安排一個保鏢,除了接送你上下學以外,還得陪你上課……”陳媽媽淚眼模糊地看着陳婕說道。
這個時候陳婕已經睡了一整天早就睡不着了,她聽完啊了一聲,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媽媽:“我不要!我以後會好好上學的,我再也不會亂跑了,也再也不會隨便相信別人……你們可千萬別給我弄個書童過來啊!”
陳媽媽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轉過身去使勁兒戳了老公一下:“聽到沒!你成天就知道泡在外面!完全不關心家裡面的事情!現在可好了吧,孩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心裡就不難受嗎!”
“我能不難受嗎!”陳豁達在太太面前即使脾氣再急也急不起來,他只能點頭應道:“我聽到了,我已經跟老王打過招呼了,明天他就給咱閨女物色個靠譜點的保鏢,總之以後再也不能出現類似的事情!杜絕!堅決杜絕這種事情發生!”
一旁躺在病牀上的陳婕望着天花板直嘆氣,看來她小公主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就在這個時候,陳皓軒從外面推門而入,他手中還提着一塊草莓蛋糕,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到陳婕的病牀前,探頭瞅了一眼,然後笑道:“你好些了?你看我帶的什麼。”說着,還將手中的蛋糕盒子在陳婕的眼前晃了晃。
陳婕眼睛盯着明晃晃的蛋糕盒子直咽口水,她說:“謝謝哥。”
“你謝我做什麼?”陳皓軒一臉迷茫地望着陳婕,然後將身後的椅子拉了過來一屁股坐上去,他一邊把蛋糕盒拆開一邊說:“這是我的夜宵,你別多想。”
陳婕表示很無奈,她連連撒嬌道:“哥你別逗我了!你明知道我最喜歡吃草莓味的,就是專門給我買過來的。”
“我沒逗你啊。”陳皓軒在陳婕面前,十分“殘忍”地用小叉子叉了一小塊蛋糕放進自己的嘴巴里面,還一臉很好吃的樣子說:“你現在不是還在觀察期嗎?可不能亂吃東西!”
陳婕欲哭無淚,只得用可憐巴巴的眼睛看着爸爸媽媽。
一向寵女兒的陳豁達站出來爲女兒撐腰,他用手推了推陳皓軒的後背:“你小子不來是不來,一來就只會逗你妹妹!要吃出去吃!明知道你妹妹還在觀察期還進病房裡面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