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診的規模很大,瞿博士等人又是興奮,又是得意。他們懷着幸災樂禍的神態來參加會診來了。因爲,他們上次受過鍼灸推拿科的小醫生周希漢的奚落,這回,他們有話可說了,有機會報仇了。
周希漢自然也得參加會診,不是因爲他有這資格,他還是個見習醫生,自然沒資格參加會診討論,不過,這回他有資格參加會診,因爲,他得報告病例——這種下等的活,都是由住院醫師報告病例的。
醫院會診有嚴格的等級之分,職稱與資歷是關鍵,誰的職稱高、資歷深,誰的發言就有分量,就有權威性。一般,會診最終的結論權就是職稱最高,資歷最深的那個人,最後由他拍板定音。而一般的住院醫生,特別是見習醫生,說話的權力都沒有,最多是讀一讀病歷資料。
這回是鍼灸推拿科本科室的病例討論,所以,周希漢有讀病歷資料的資格。
這回報告病歷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因爲,過去討論病例,一般也就是一兩個病人而已,而這回,是一羣,所以報告病歷都用了一個多小時。
病歷報告一結束,按照常規,那就是按職稱從低到高,一層層發言討論上去。
可是,那個喝多了洋墨水的瞿博士搶了個先,他不是說病人,而是說周希漢。
“周醫生,這回,你又有什麼絕學啊?不會八毒齊施、九毒齊施吧?我說啊,這回病人多,乾脆來個十全十美,用個十毒齊施,好得又快,名氣也可以一舉成名天下知。最近,不是社會上都說你們科室是名科嗎?醫生是名醫、神醫嗎?神醫哪還需要會什麼診呢?一頓毒,煮一鍋,來個毒物大雜燴,以毒攻毒,什麼病都好了。哈哈,你們說是不是啊?”
那瞿博士說得臉色光彩異常,眼中的笑意盈盈,快樂的心情難以抑制,這,誰都看出來了。那幾個人才,博士、碩士生跟着“哈哈”一陣。
不過,大部分人不忿,心想,現在什麼時候了?應該是一致對外嘛,怎麼
可以自己幸災樂禍呢?
周希漢看了一眼瞿博士,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心想,你喝了不少洋墨水,原來也不過爾爾,胸襟也不比咱“土鱉”們開闊啊。
於是,他笑着說:“我周希漢沒資格,如今學乖了,守規矩了,這會診嘛,你們大專家的事,我沒資格,所以,我就在旁邊洗耳朵,恭聽呢。”
“真的?”瞿博士故作吃驚地問。
“當然,有美國佬在,洋人放個屁都是香的,所以,我們這羣土不拉幾的鄉巴佬,不敢說話了。”周希漢說完,眼睛也不再看瞿博士了。
“嗨,周希漢,山溝裡也出馬列主義的,當年紅軍就在你老家那裡起的家。所以,說不定,不不,不是說不定,而是肯定,你十毒齊施肯定就把這羣人醫活了。”瞿博士笑着說。
周希漢不說話,臉上只是微笑着。
“怎麼不說話了?周希漢,你們科的神醫這麼多,不可能有神醫治不了的病的。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快顯靈。”瞿博士有些肆無憚忌,譏諷着周希漢。
周希漢望着窗戶外的那隻蜘蛛,又想起了那會見過的七彩毒蜘蛛。他想,那個“東方”終究還是被那美女子降服了。
周希漢讓這瞿博士不停地挑逗,他就是不做聲,他不想跟瞿博士們爭。周希漢正在等着下一步的發展。
瞿博士看着周希漢沒有跟他鬥嘴的意思,冷笑了幾聲,也就沒再說話了。他發言的次序還沒到,他是人才,發言排得比較後,這是他的榮譽與自豪。
現在,正式進行討論。可是,真正要進行討論,麻煩來了,大家一個一個的假設和猜想都很快被否定了。
集體發病,症狀相似,能解釋的,結論就是這批藥品有問題。可是藥劑科已經仔細檢查,鍼灸推拿科用的藥,同品牌、同批號的,在其他科室使用時都沒有異常反應,所以,這應該就排除了藥物反應的可能。那麼,再一個假設就是吃的東西有問題羅,不過,
後勤很快也否定了這種可能性,他們也做了認真調查,他們吃的東西,和其他病人與醫護人員沒有什麼出別,所以,飲食上也不存在集體中毒的可能性。
投毒?也不像。要藥老鼠,也要在老鼠經過的路上放毒藥啊,而這羣人,怎麼投的毒?誰又會去投毒?再說,哪種毒的表現是這樣?沒有那種毒是這樣的臨牀表現呀。所以,這投毒的問題,幾乎所有的醫生都在腦子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不好用中毒來解釋。
討論沒有結論,唯一有意義的是,有人說,這可能算是一起“公共衛生突發事件”。
笑話,這還不算是“公共衛生突發事件”,那什麼叫“公共衛生突發事件”?
邵子華院長一聽,忙說:“有道理,趕緊請示衛生局。”
衛生局來人一看,覺得這事很蹊蹺,也只能用“工公共衛生突發事件”來解釋,所以,他們趕緊請示分管市長。
這一層層請示,一級級來人,醫院這回可就熱鬧了,院長邵子華更是忙得不亦樂乎,他既要應付病人家屬的糾纏,又要應付上級領導的督辦,還要接受媒體的採訪。
看看不是事,邵子華院長撒個謊,把穩定辦的、市政府的領導丟在小會議室裡,他一個人悄悄地溜了出來。你道他幹什麼去?他求周希漢去了。看來,周希漢不出馬,會有大事出。
邵子華找到周希漢,一臉的倉惶,同樣沒忘記一臉的恭維,他說:“希漢,不是我不守約,沒法子,會死人的,你再不出手,收不得場啊。再說,現在市裡面的領導都坐鎮醫院了,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周希漢何嘗不知道,現在病人開始衰竭了,再拖下去會死人的呢?他就是等邵子華來,就是等市裡領導到場,級別越高越好。
“現在市裡都有些誰來了?”周希漢沒回答邵子華的問題,反而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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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