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的貨,經過認真地檢查後,高層並沒有第一時間讓人返工,而是默默地封存,放回保險櫃。
當然,也不是沒有動作,版部接到重新起版、倒模的指令,只是那種似是決心不大。
趙風所在的鑲嵌部,也是做去年沒有完成的訂單,工作是繼續,公司也在運轉,只是氣氛是異常的壓抑,讓人感到有些透不過氣。
特別是有些人玩起“罷工”,他們都是想辭職暫時沒批的,在別人幹活的時候,故意大聲說話,影響別人,這讓這福緣這臺“機器”,新年第一天開工,磨合就出了問題。
趙風只是一名小小的組長,影響力有限,只能要求本組的成員認真工作,好在趙風的一幫屬下,沒有跟着鬧事,至於其它人,只能說有心無力。
不僅趙風,就是福緣很多員工,都希望總經理唐雨出面闢謠、安撫,穩定軍心,可是一直到下班,也沒有看到唐雨出現。
趙風並不是福緣的高層,也不是福緣股東,只是一箇中途加入的小員工,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靜觀其變。
事情總會有變化的,讓趙風沒想到的是,變化的時間發生在深夜。
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盤豬耳朵還有一碟油菜,再加上二瓶啤酒,就是吹牛打屁、消磨時間的最好選擇,趙風和胖子一邊喝一邊聊,倒是有滋有味。
有時候,酒不用多好,菜不用多厚,只要找到合適的人就行。
只是吃到一半,突然有人在外面拍門:“趙風師傅在嗎?”
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趙風開口問道:“哪位?”
放着福緣提供的豪華宿舍不住,趙風還是住原來租住的小平房,主要是圖個自在,知道兩人住處的人並不多,怎麼有人找上門了?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給趙師傅帶來一個好消息。”
趙風和胖子對視一眼,然後有些疑惑地打開門。
打開門一看,只見門處站着一個穿着西裝、一臉恭敬彪形大漢。
“趙師傅,我們老闆找你,請移步。”看到趙風有些疑惑,主動解釋道:“這裡說話不方便。”
趙風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出去。
沒想到多遠,看到那黑衣大漢手裡的大哥大,本以爲是他找自己,沒想到他黑衣大漢一看到自己,就開始撥號,半響,把大哥大遞過來:“趙師傅,我們老闆找你。”
趙風這才明白,人家不是親自己,而是和自己通話。
這派頭不小,找自己,人沒到,而是直接讓手下把大哥大送來。
電話裡,傳來一個沉而有力、充滿自信的聲音:“我是太子。”
果然沒猜錯,趙風隱隱猜到是太子的手筆,也猜想他會找自己,只是沒想到,他行動那麼快。
方式還這麼特別。
太子是封建王皇朝的一個特別的官職,是未來一統天下的皇帝,金至尊的金永淳綽號太子,還很自信報出自己的綽號,讓人感到他狂驕之中,心內是滿滿的自信。
你是太子,那我是什麼?平民還是你的臣民?
趙風最不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人,還沒是見面,就已經顯得高人一等。
“太子,你好,不知你找我有什麼事?”趙風忍住內心的不滿,還是友好地問道。
逞一時意氣並沒有好處,在自己實力不夠的時候,儘量少樹敵,這是趙風二世爲人總結出來的經驗。
太子是驕傲,但是和自己沒有仇。
“我很欣賞你,相信你也看得出,福緣已經倒了,有沒有興趣過來金至尊,年薪三十萬,獎金提成另計,配二房一廳豪華宿舍,另外給你配車。”太子並沒有廢話,直接把條件提了出來。
光是年薪三十萬,這待遇差不多比福緣翻了近三翻,還配住宿和專車,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大手筆。
放在95年,年薪三十萬絕對是一個極爲誘惑的數字。
趙風去年在福緣拿了二十多萬,那是運氣很好,碰上一個油水非常豐厚的S級任務,這種任務是很少見的。
就是平臺而言,金至尊是行業龍頭老大,至少在亞洲市場牢牢佔據霸主地位,而福緣早就跌入二流行列。
太子有自信,他的條件,足以讓趙風心動。
趙風猶豫一下,最後才淡然地說:“謝謝太子厚愛,現在吃的還是東家的飯,不能吃東家的飯幹西家的活,條件很好,不過我暫時不考慮。”
沒一口回絕,給自己留有空間,避免得罪太子這種強勢、狂妄的人。
“有點意思,OK,等你東家不給你飯的時候,你可以隨時找我,跟着我太子,絕不會虧待你。”太子說完,很乾脆地放下電話。
太子喜歡人才,但是,無論哪個老闆都不喜歡那種見異思遷、沒有忠誠度的員工,趙風面對誘惑還能保持本心,反而讓他敬佩。
挖到的是白眼狼,自己能挖來,別人也能挖走,就是用着也不放心。
黑衣大漢收回電話,什麼也沒有說,徑直上車,然後絕塵而去。
“風哥,那人是誰?”胖子好奇地問。
“無聊的人,我們不管他,走,我們繼續喝酒。”
只要缸中有糧,碰上災年也不慌,對趙風來說,有積蓄有能力,就是碰上劇變也不用害怕,現在就只有靜觀其變。
太子並沒有誇下海口,福緣勉強支撐了三天,最後宣佈放假,讓員工靜候通知,放假沒一天,就傳出福緣珠寶以次充好的壞消息,有人在首飾中發現銅條,然後有人揭露福緣珠寶的鑽石存在造假問題,而在份量上也不足。
這算是醜聞,一時間顧客退貨、商客退單、合作伙伴追討貨款等問題集中爆發,給處在危機中的福緣珠珠寶,無疑在背後重重捅了一刀。
當趙風在新聞中看到這個消息,就知福緣完了。
都上了新聞,說明這事已經鬧翻了天,就是唐雨和她老子有三頭六臂,這個時候也無力迴天。
有人在暗中落井下石。
其實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福緣是爲自己的管理不善而還債。
別的不說,就是趙風進公司,就時常聽到有人偷金,還有人養出“皇后”變賣。
這叫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正月十五這天,福緣珠寶位於花城大塘工業區的工石,迎來一批特殊的客人,是法院的人,他們在保險櫃和廠房貼上了封條,打聽的消息是有人申請了財產保護令。
那麼多退貨、那麼多索賠,唐家根本應付不了,在資不抵債之下,只能破產處理。
唐雨及其前輩,用了幾十年的努力,創立福緣這個品牌,然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福緣就徹底倒閉。
趙風這才知道,曾經在八十年代風光無限的福緣珠寶,原來是這樣倒下。
距自己進廠還沒一年呢。
公司倒閉了,員工倒是早就有心理準備,而福緣公司也張貼公示,會全力補償員工。
按照勞動法,企業破產後,對多重債權人的償還有先後順序,工人的工資排在第一位,然後是國家利益,例如銀行的貸款、稅金、地租等。
進公司不到一年,趙風和胖子失業。
別人失業,那是愁眉苦臉,唯獨胖子笑嘻嘻,法院查封的當天,這傢伙就翻出洗金的工具擦拭,要不是趙風堅決制止,這傢伙早就上街撈快錢去了。
上次是讓唐雨抓到小尾巴,現在自己被太子盯上,稍有行差踏錯,說不定故事重演,被迫加入金至尊。
趙風打了幾次唐雨的電話,可是一直沒有打通。
這個時候的唐雨,想必非常傷心吧。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星期,這天趙風正在牀上睡懶覺,沒想到胖子風風火火跑進來叫道:“風哥,風哥,快醒醒。”
“大清早的,嚷什麼。”趙風打了一個呵欠,有些懶洋洋地說。
這幾天趙風沒有閒着,在大塘工業區轉悠,想着打撈地金的事,昨晚繪了一個“地金地圖”,差不多天亮才睡。
胖子急急忙忙地說:“風哥,別睡了,走,去領錢,去晚就不好了。”
“領錢?領啥錢?”
“我們的工資和押金啊,聽說福緣拍賣,被金至尊收購,現在公司正在給員工發錢,嗯,唐總也來了呢。”
押二個月工資,這是首飾廠不成文的規矩,當然,也不是二個月都不發錢,而是每個月都扣押一點,押夠二個月爲止,去年的工資已經清算,過完年也沒開幾天工,但是每個人都有不少工資押在公司。
趙風一聽唐雨也在,二話不說,立馬起牀。
總的來說,唐雨對自己有恩,趙風一向恩怨分明,想看看有什麼能幫忙,儘自己一份心意也好。
其實,在趙風內心,唐雨的倩影一直揮之不去,總有一種想見她的衝動。
胖子被抓當日,以趙風的身手,別說兩個保安,就是再多幾個也不是趙風的對手,一來不想上黑名單,二來是唐雨的出現,讓趙風有一種驚豔的感覺,陰差陽錯之下,就進了福緣。
“胖子,走。”趙風飛快穿好衣服,拉着胖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