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安穆站在大賀的背後,大賀一隻手支着臉,揉着最嚴惺忪的眼睛,轉回身去看。看到是安穆的時候,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巴,頗有些沒把安穆放在眼裡的意思。
“大書呆子,爲什麼不讓我說?小貓兒當時做的事情還不夠傻麼?爲了這麼一個狗屁不如的男人,她……”大賀指着對面認認真真聽着他講話的安靜依,眼神閃了閃,打了個酒嗝,忽然停住了。
“小貓兒,你……你不用這麼看着我,我沒說錯。現在你們都覺得我傻,我再傻,人家雅雅至少沒有出去和別的男人私會去不是?”大賀說話的時候有些個結巴了,說到這裡,又頓了頓,忽然捂着臉,泫然欲泣的說:“她喜歡的那個已經死了,所以我怎麼做都比不上他了!如果活着,不見得我蔣易浩就比他差,我不比他差!不比這個已經成爲死鬼的傢伙差!”
大賀吵吵嚷嚷的,安穆皺着眉頭直接把大賀的嘴巴給捂住了,安靜依坐在那裡,呆呆的看着大賀被捂住,說不了話,被憋得通紅的樣子。
“哥,你放開他,他不是要說嘛,你讓他說個夠,省的憋得難受。”安靜依邊說着邊想去扒安穆的手。安靜依的小指甲有些長,在安穆的手上用力,安穆咬着牙,暗暗用力,怎麼都不鬆開。
一鬆開,大賀這個酒品不好的傢伙不知道說出什麼話來,今兒就是將大賀憋死在這裡,也不能讓大賀這傢伙在隨便說話了。
“依依,你先回學校,大賀就交給我了。一個酒鬼說的話你聽那麼多做什麼。回去好好上班,不要管那麼多。”
“哥,他是大賀,我能不管他麼?我想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說的那個男人是蔣易寒對不對?蔣易寒就是歡歡的爸爸對不對?”
聽見安靜依說出蔣易寒的名字,安穆的眼神跳了跳,只恨不得手上用力,將大賀這個說話沒有把門的傢伙直接給這麼活生生無私算了,就算違背了自己醫生的天職也沒有關係。
偏偏大賀像是說上了癮,看安靜依自己也提到了蔣易寒,手上一用力把安穆的手拿開了,甚至還頗爲得意又帶着點不滿的看了眼安穆,這才接着對安靜依說起來:“小貓兒,大賀我是真沒有想到你那麼傻,當初忍着他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離了婚,你又跑到國外去給這男人生孩子。也就是歡歡可愛,不然的話,不然的話……安穆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看不下去,憑什麼他當初那樣對你,現在還能像沒事人似的?憑什麼?他是沒事人也就算了,偏偏還有人放在了心上,爲了一個死了的男人,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們女人,你們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有的就是一個傻瓜,有的卻可以那麼殘忍!”大賀張牙舞爪,大有越說越來勁的架勢。
剛剛上茶的服務生大概是害怕這個喝醉酒的男人在店裡耍酒瘋,在遠處試探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來。
安穆一直想再次將大賀這個不吐不快,吐了之後,自己痛快別人痛苦的嘴給堵上。想是這麼想,安穆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大賀,抓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衝着大賀的腦袋上倒了下去。
茶水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所以並不是很熱,被茶水一激,正在撒着換講的上癮的大賀擡頭看了看自己上方橫眉立目的男人,水珠兒順着大賀的頭髮落到了大賀的臉上,身上,甚至打了個滑兒,順着脖頸流了進去。
“說夠了沒有?”安穆衝着大賀吼道,大賀愣住了,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般,又有些愣愣的看了眼對面的安靜依,這才發現安靜依淚眼朦朧的看着自己。
“怎……怎麼了?”
安穆在大賀的印象中就是一個書呆子,書讀的多了,脾氣似乎也給磨沒了。用大賀對安靜依的話說就是,你哥就是一腳踹不出個屁來,擱在古代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的無用秀才,書生。現在被安穆這麼一潑又一吼,似乎真的清醒了許多。
飯店雖小
,但是空掉開的十足,大賀對上安穆恨不得殺了自己滅口的憤怒小眼神兒,生生的打了個抖。
安穆突然用水潑大賀也是安靜依沒有想到的,本來自己是打着討伐大賀的名義來的。見到大賀頹廢的樣子,自己一不忍心,又想勸慰一下大賀,甚至連要說的東西都想好了,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非在身邊找呀什麼的。
只不過酒上來之後,自己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本來要被自己討伐,勸導安慰的大賀竟然反客爲主,數落起自己來了。偏大賀數落的,還是不小心被自己忘了,卻想要知道的。
而且那段經歷,從大賀剛剛的數落中看,似乎並不怎麼美好,安靜依都不知道自己僅僅是這麼一聽,眼淚都掉下來了。
“知道自己做什麼了麼?喝點酒,你還得瑟上了,是不是覺得自己這麼一說很痛快了呀?”安穆從兜裡掏了一塊方格的手帕出來,拿着就往安靜依的臉上招呼。
“還有你,管他做什麼?他一個大男人,要是自己不覺得丟人,以身殉人家也管不着你的事!”安穆口氣有點衝,但是手上的動作還是比較溫柔的在安靜依的臉上輕輕的擦着。
“哥,你老是不告訴我,可是我想知道。”
安靜依小聲的抽噎着,這還是自己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哭。可是爲什麼,說實話自己還是不怎麼清楚的。
怪說不得蔣易寒一直問自己要是傷害過自己,自己會不會原諒。聽大賀那麼已將,蔣易寒做的簡直就是,簡直就是……安靜依簡直就是了半天,卻不知道到底給蔣易寒治個什麼罪好,到最好一撥拉開安穆的手,連自己的包都顧不得拿,直接跑了出去。
安靜依這麼一跑,安穆想追,被大賀攔住了。“安穆,小貓兒已經是大人了,更是一個媽!你不要老是把她當小孩子!”
“她再大,就算是十個孩子的媽,也是我妹妹。”
隔着玻璃窗戶看見安靜依攔了一輛出租車,安穆有些落敗的坐在安靜依坐過的座位上。看着對面分不清是清醒了還是被自己用茶潑醒了的大賀,手指了指,愣是沒有在說出個子醜寅牟來。
“安穆,我就是覺得不公平。”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大賀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紅的,臉上也是紅了大半,正是典型的喝酒上臉的那種類型。
“你覺得不公平,爲什麼要找我們家依依發泄你的不公平?大賀,我還真沒發現,你原來不止是頭腦簡單,簡直就還是一個無賴,最大的無賴。”
安穆有些咬牙切齒的看着對面苦笑的大賀,大賀眉毛挑了挑,衝着在旁邊觀望的小服務生招了招手:“去,給我們在重新上壺茶。”
服務生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女孩,留着齊劉海兒,身上的工作裝乾乾淨淨的,看着大賀有些不服氣還帶着點小鄙視。平日裡有個齊雅對着自己冷嘲熱諷的,大賀已經受夠了,現在又多了個小丫頭,看着自己好像也不怎麼順眼。
他大賀就這麼不找人待見了?小貓兒那傢伙自己估計是得罪了,就那麼個小肚雞腸的傢伙,還不知道要嫉恨自己到什麼時候呢。但是大賀爲自己說的那些話並沒有感到愧疚什麼的。
“書呆子,你也別瞪我,瞪也沒用。你要是真把小貓兒當妹妹,就不應該讓小貓兒生下那個孩子。蔣易寒那人,要是知道了小貓兒有了他的孩子,你以爲會輕易的放手麼?你不瞭解他,我還能不知道他麼?我倒是不想管你們兄妹的事兒。”
大賀晃着個手,搖來晃去的,看的安穆心煩。大賀這話粗理不粗。別說是蔣易寒,估計就是自己也不會讓自己的老婆孩子流落在外。關鍵是他們已經離婚了,就算蔣易寒再不願意,有什麼資格再來管依依的事兒?
“大賀,想不到你還管的真多。”
“你以爲我想管?那還不是因爲你們笨!看不出到底是誰傻!”
“那你就別管!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得了
。”
安穆看了眼大賀,大賀愣愣的看着他,伸出手指指着安穆罵了起來:“書呆子,用不着你嘲笑我。我怎麼了?我說過了,他那是死了,要是不死,我不見得比他差!”
“安穆,我大賀也不比你差,你要是真厲害,怎麼還會被一個女人給甩了?咱們倆是難兄難弟,誰也別嘲笑誰!”
“你不用說這個說那個,依我看,最不可理喻的那個除了你大賀,沒有第二個!”大賀不提還好,一說這事兒,安穆一拍桌子直直的往外走。
服務生端着茶上來的時候就看到安穆離座往外走,和大賀比起來,安穆要顯得儒雅紳士的多,再加上這三年在醫院裡的歷練,身上透露着的濃濃的男人味兒,對剛滿二十歲的小女孩是很有殺傷力的。
服務生看了眼桌子上剛剛還好好說話,現在爬着跟攤爛泥似的傢伙,撇了撇嘴,緊走了叫住了要推門出去的安穆。
“老師,你要是走了,他怎麼辦呀?”
‘老師’是雲城的對陌生人的特有稱呼,小服務生有些爲難的指了指大賀。安穆是極不想管這個大賀的,也知道自己把這個醉酒了亂說話的大賀扔在這兒好像不地道了。只得又恨恨的走了回去,“你走不走?”
“你揹我走。”大賀像個孩子似的,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因爲沒有清醒夠,安穆想自己要是個女人,估計直接一巴掌呼過去了。
一向比較儒雅的安穆恨了大賀一眼之後,拉着大賀的一個肩膀,扛着大賀往外走去。
大賀常年健身練武的緣故,身材有些虎背熊腰的。安穆一比,顯得有些孱弱了,因此這個一幅場景就有些滑稽了。偏生大賀走着還不老實。不停的問:“書呆子,你說,小貓兒那個小肚雞腸的是不是不會原諒我了?”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名,等到你清醒了,直接把你這張嘴縫起來,看你還亂說話,亂耍酒瘋。”
“嗨,說了這個大半天,我把雅雅給忘了,我的雅雅。”
大賀這麼叫了一聲就沒了動靜,安穆以爲還有什麼下文,等了好久都等不到聲音,只覺得自己身上的重量越發重了,一擡頭,大賀竟然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
安穆嘆了口氣,安靜依當年高燒一場,又跟着齊康出國,徹底好起來的時候,卻不記得自己肚子裡怎麼會有個小孩子了。
孩子雖然生了下來,安靜依也很疼這個孩子,只是關於孩子的父親,卻是沒有了一點的印象。本來安靜依還一直想知道,只不過這個結果好像是他們求之不得的,所以就這麼隱瞞着,儘量的不讓依依想起。
安靜依不習慣國外的生活,在三年之後還是選擇了回來。他們知道阻擋不了,唯一能做的大約就是儘量讓安靜依不遇上那個人,但是看起來大賀有一句話說得對,憑什麼那麼便宜了那個男人?要是他們之間真的是一段孽緣,應該還會有所繼續的吧?
依依,不管你知道了什麼,或者是已經想起了什麼,不要做傻事纔好。
將大賀送到了警局的宿舍裡,安穆感覺給安靜依打電話,只不過電話那邊一直沒有人接,安穆心裡默默的念着,看了眼惹了禍卻一點事兒都沒有的大賀,心裡不覺又恨了一眼。
這小子,是不是就想要大家都跟着他一起難過纔好?什麼人哪!
安靜依從飯店出來,自己也不知道往哪裡去。學校她現在回去了也靜不下心來,就只能沿着馬路漫無目的的走着,心裡煩亂到要死。
到底她和蔣易寒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自己會出國,爲什麼自己忘記了關於他的所有的事情。爲什麼自己見到他的時候會有那種怪怪的,又愛又恨的感覺?
這所有的所有,是不是就像大賀說的,自己當初愛慘了這個男人,所以忍受很多?
安靜依站在路邊的藉口,不由得苦笑起來。自己一向覺得在愛情裡會是強勢的,怎麼會忍受很多呢?
(本章完)